柳惜年也是微微驚訝,這下,他連賴小幸的心都開始看不懂了。明明,隻要她到達鬼域的目的達成,自己對她而言,就會成為一顆沒用的廢棋。


    她卻要在姬不笑的麵前,保住自己?


    這是有意拉攏討好自己,還是另有深意?


    他不明白。


    她的心,隻有冷如夜明白,賴小幸隻是不喜歡出現死人的局麵而已。


    不過,她這樣胸有成竹,卻出乎了冷如夜的預料。至少在他自己的心裏,此行的成功可能,一成也不到。這樣想來,姬不笑未免是太愚蠢了,放著偌大的天下不要,卻來這裏白白送死。難道說,他的目的,未必就是長生不老?


    姬不笑在內心沉吟片刻,隨後無聲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賴小幸正要爬上姬不笑身後的小船,卻被姬不笑拉住。


    “你去哪兒,我們要坐的是那艘船。”


    姬不笑指指小船旁邊的巨大客船,甲板上有些人好奇地朝這邊看來。


    這四個人的組合確實十分古怪。


    一個背著等身長劍的單臂劍客、一個氣質高貴的船夫、一個氣質妖嬈的華服男子,還有一個活潑的年輕女子,讓人很難想像出他們幾個人之間的關聯性。


    “坐大船明目張膽地去?那船上的這些人怎麽辦?跟我們一起送死?”


    賴小幸的腦瓜子突然生了鏽一般,突然地就轉不過彎來了。


    姬不笑懶得理她。


    “那你就一個人劃小船去吧,縱使你有再強的內力,也堅持不了多久。”


    柳惜年緊跟著姬不笑走上大船。


    賴小幸還是想不明白,看向冷如夜。


    “這是觀光的畫艇,出海之後要在海上航行數月的。等到了比較接近的地方,我們再從船上放下小船來就行。”


    冷如夜耐心地解釋。


    “航行數月?要這麽長的時間?”


    賴小幸聽得心裏一顫,再一艘船上呆幾個月,那可真是要無聊死了,那些遊客,是怎樣才有心情要把自己關在船上的?


    “你放心,等入了夜,我會用妖力催使船隻前進,可以縮短一些時間,至於具體到什麽地方下船,就要看柳惜年怎麽說了。”


    冷如夜有些無語,人都說滄海無界,有些船隻在海上航行了數年,也沒能找到它的盡頭,這丫頭倒是隻會想著省力。


    經過那一夜的溫存,兩人的關係似乎又進了一步,冷如夜不再刻意地遠離賴小幸,反而時時刻刻都要和她黏在一起,不敢放她離開了。


    一番磨蹭之下,賴小幸的腳終於踏上了甲板,船上大多為商人官員之流,有人稀奇地看著賴小幸和冷如夜臉上的胎記,卻也並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隻有一個人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兩人的與眾不同。


    ——


    ——


    皇宮。


    姬明在禦書房批閱奏摺,尚且沒有完全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


    他的親生父親,竟然會是那個人,一個他以為早已經死去的男人。


    對於姬不笑而言,那個男人將會成為他最大的敵人。


    姬明尚且記得,那個男人掐住自己的脖子問自己:“就這麽認賊作父,你甘心麽?你的欲望,難道就不能更加龐大麽?大雲朝的天下安定了五百年之久,也該有人給它敲敲警鍾了。”


    他當然是不甘心的。


    但是姬明自己也明白,那個男人所要做的事情,會讓很多無辜的人失去性命。


    “可是,我的好兒子,你別隻想著別人,想想你自己,你難道不無辜麽?你的出生是你自己的罪孽麽?根本不是!而姬不笑卻把你當成了一顆棋子,你難道不恨麽?”


    那誘惑他墮入深淵的聲音再一次在他的耳邊響起。


    “啪嗒!”


    各種糾纏不清的思緒紛至遝來,一股難以嚴明的怒火在記名的心中膨脹,他狠狠地撫開桌案上的奏摺。


    “來人,我要去宮中。”


    第五十三章滄海(三)


    在眾多投向自己的視線之中,有一股視線極為特別,若有似無,卻讓人感到揮之不去,緊緊纏繞,同時又讓人辨不清這個視線的來源和方向。


    顯然,冷如夜和賴小幸一樣,也察覺到了這股非同尋常的視線,兩人四下搜尋環顧,卻找不出來。


    危險的窺探總是存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連這艘遊玩用的船隻也是一樣。


    “小幸姑娘,焰都一別,別來無恙。”


    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冷如夜皺眉,賴小幸結識的年輕男人,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緣分的確會把一個棋盤之上的人緊緊聯繫在一起,錯綜複雜。


    就像風啟陽第一次見到賴小幸之時,他為了討好高陽無淚,他代替瑤姬像賴小幸道歉,隨口說了一句“我家嫂子”,卻一語成讖。


    會和瑤姬走到一塊,是他所沒有料想到的。


    會在這滄海之上再次見到賴小幸,也是風啟陽所沒有想到的。賴小幸和他上次見到的少女姿態不同,身心似乎都成熟了許多。


    “別來無恙。”


    賴小幸隻是淡淡地回上一句,她對風啟陽的印象並不壞,他很聰明。知道自己報姓名,若是躲躲藏藏,不敢大方地和自己打招呼,賴小幸一定會對他起疑心。


    但是這個時間點風月山莊的二公子出現在這個地方,未免又太巧合了一些。


    風啟陽總不至於隻是來做一個遊客的,來這船上消磨時間。


    賴小幸想起了火焰大會的時候,風啟陽有傷在身沒有出席,但是風不識不會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也不知這人究竟是敵是友。


    正想著,那道古怪的視線又來了,賴小幸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這種詭異的感覺幾乎要讓她頭皮發麻。


    冷如夜戒備地將賴小幸摟入懷中,姬不笑和柳惜年的臉色完全沒有異樣,看樣子,察覺到這股詭異氣息的人隻有他們兩個。


    風啟陽將二人的親密情態看在眼裏,想起了自己離開雲都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


    ——


    雲都,風月山莊。


    瑤姬晨起,便感到身心一陣疲乏,她在這個地方每多待一天,內心的憂慮便每增加一分。


    “教主,您到底什麽時候回巫山?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怕是”


    一個巫教弟子悄無聲息地潛入內院,站在窗下。


    “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操心了,我的身體會變成這樣,還不是拜你們所賜,滾。”


    “是。”


    那人被噎得啞口無言,隻得退下。


    巫教可以一日、甚至十年無主,但是一直這麽下去,必然會傷到根基。


    瑤姬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並不會持續太久。她的虧心事實在是做得太多了,或許這就是報應。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白,是我要的太狠了麽?”


    風不識走進房間,手臂從背後環過來,梳妝鏡中的如玉美貌,確實有幾分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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