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無淚緊跟其上。


    “高陽王還請留步,公主不會想讓你跟著她。”


    柳惜年略微皺眉,高陽無淚是個變數,沒人知道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小幸姑娘也許不會想讓我跟著她,但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皇帝陛下,是一定會願意接見我的。”


    高陽無淚淡笑,這其實也是一種威脅,如果柳惜年不帶上自己,屆時他自己去見姬不笑,還不知會生出多少變數。


    柳惜年不再說話,抱著賴小幸走向門外,那裏早已經有馬車在等候。


    “還請公公稍等片刻,我去與我家主人道個別。”


    高陽無淚轉身走向越空池的房間,越空池此刻正在房裏坐立不安地等待。他的眼睛如今看不見,隻怕心裏也會更加的不安。


    “無淚,結果如何?”


    “你不必擔心,我會陪她一起去京都。”


    高陽無淚輕拍他的肩膀,手指不經意地劃過他蒙眼的青絲帶。


    越空池一頭紅髮配上高陽無淚送的青絲帶,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不過他看不見“好,你在我就放心了。對了,有一封信來,你幫我看看寫的什麽。”


    越空池將未拆封的信封遞給高陽無淚。


    信封上空白一片,沒有題字,也不知是寫給誰的。


    拆開來隻有一張紙,上麵隻有兩個字。


    “等我。”


    這是冷如夜的筆跡。


    第四十五章傷情(五)


    空蕩蕩的宮殿之中,燭光微暗,捲簾微動,姬不笑身穿龍袍,站在最深處,背對著姬明。


    殿外月色濃鬱,殿內卻暗影重重。


    “明兒,你說,朕的皇位,你究竟是想要還是不想要呢?”


    姬不笑問出一句,殿中響起了微弱的回音,氣氛莫名變得更加陰森起來。


    原來,人說天子之氣可以壓住邪氣,是騙人的。至少,姬不笑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並不能壓製他自己內心的邪氣。


    “父皇明白的不是麽?我自然是想要的,沒有人能抵禦皇權的誘惑。”


    姬明選擇了畫地為牢,總歸,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前方就已經沒有了光明。


    從他知道自己不是姬不笑的兒子的那一刻起,那個寬大的背影就開始擋住了他的光明。


    ——


    ——


    距離姬明被軟禁在自己的宮中,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柳惜年在心裏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姬不笑隨時都有可能將他殺死。


    賴小幸在馬車輕微的晃動感中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陽無淚那張溫和的笑顏。


    不知為何,看見了他,她就覺得莫名地安心,輕微的驚慌感很快平息下來。


    可是,他太美好,總是會讓自己想起冷如夜,那個活得很痛苦的男人。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賴小幸斜眼瞥向柳惜年。


    “你說呢,公主。”


    柳惜年微微屈身,賴小幸掀開馬車簾子,森冷的板磚和高高的宮牆已經近至眼前。


    “在皇帝的眼裏,我是不是公主,還很難說呢。”


    賴小幸冷笑一聲。


    聽完那個令人厭惡的故事,她心裏厭極了柳惜年,可是又無論如何都難以平息對他的同情。


    終究,他活得太卑微。


    賴小幸挪挪位置,坐到高陽無淚的身邊,把小腦袋擱在他的膝上。她好想說一句“我累了,好累好累”,可是她心裏也明白,這一切,遠遠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高陽無淚的膝頭,也不再如她之前枕過的那般溫暖了,賴小幸如夢中醒,方才想起高陽無淚的身體之事。


    那日高陽無淚用自己的鮮血救越空池,他的傷口竟然差點無法自愈賴小幸悄悄將手伸進他的袖中,果然,那隻手冰冷無比。她的眼神暗了暗,後悔沒有早點問過他緣由,心裏便更加擔心起來。


    高陽無淚隻是保持微笑,揉了揉她的頭髮。


    柳惜年將兩人的情狀看在眼裏,他們兩人恰似一對兄妹,真的,叫人嫉妒。


    如果當年他也能不管不顧地把惜風從地牢中救出,亡命天涯,現在是否也能如他們一般呢?


    “到了。”


    馬車緩緩停下,三人下了車,賴小幸方知這宮廷內院,大的令人感覺冰冷。


    或許,因為是冬天的緣故。


    而姬不笑本人給她的感覺,則比這宮殿要冰冷數百倍。他斜斜靠在龍椅之上,眼神、姿態都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感覺。


    隻消一個眼神的對視,賴小幸就明白了姬不笑是一個怎樣的人,無情和欲望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甚至沒有正眼看賴小幸,眼光虛虛落在高陽無淚的身上。


    “你為什麽來?”


    姬不笑看著高陽無淚,問的對象,卻是賴小幸。


    “通過你,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賴小幸實話實說,這是她和柳惜年的一個交易。


    “巧了,朕也是一樣。”


    姬不笑的神情可不是在說“巧了”,他似笑非笑,似乎對賴小幸的存在感到極為不屑。


    姬不笑斜眼看了一眼柳惜年,隻是一個眼神,柳惜年便已經會意,他行了一個禮,退出了大殿。


    柳惜年前腳方才踏出大殿,後腳便聽見大殿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糟了!


    黑壓壓的一片人立刻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是柳惜年始料未及的,他知道姬不笑要利用自己找到鬼域的位置,所以這麽多年沒有動過自己。


    而要打開鬼域的大門,他應當同樣需要賴小幸才對。


    難道,他竟然算錯了?


    殿內也是同樣的情景。


    “這是幹什麽?還怕我會跑了不成?”


    賴小幸不悅地看著將自己和高陽無淚團團圍住的侍衛們,看他們的骨骼就知道,都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如果她在這裏反抗受傷,高陽無淚少不得又要拚命地救自己,不劃算。


    看樣子,也隻能束手就擒了。既然到了這皇宮,要殺他,機會還在往後。


    嘖!


    怎麽想都覺得不甘心。


    “你眼裏的殺氣太重了,我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姬不笑繼續睜眼說瞎話,連賴小幸都能看得出來,姬不笑的武功,遠在這些侍衛之上。


    或許皇帝的實力比不上自己和高陽無淚聯手,但隻要看他神情氣質,就知道他天生狂傲,無所畏懼。


    這一切,原本就是他早就安排好的,隻是不知道姬不笑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現在,告訴我你想要什麽吧?”


    姬不笑摩挲著手上的石戒,一張冰冷的俊臉沉浸在陰影之中,顯得有些駭人。


    “我要去鬼域,但是柳惜年,隻聽你的吩咐。”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賴小幸說出口的時候連自己都差點騙了過去。


    “是麽?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們想的一樣。隻希望,你不要和你的母親一樣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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