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浮起一抹難以察覺的下流微笑。


    等你姐姐死了,我再好好的料理你這個臭小子!


    ——


    ——


    京都的花樓街道,仿佛金雕玉刻出來的,似乎每一塊石板都是極精緻的。


    過路的是翩翩公子如玉,空氣中瀰漫著的是美人體香點點,沁人心脾。


    冷雨悄悄按捺自己的激動心情,不斷告訴自己,自己是來執行任務的,不是來遊玩的。


    她四下環顧,快速走進一間尤為豪華的花樓,上麵的牌匾上上寫著三個大字——雲海樓。


    這裏便是姬不笑夜夜流連之處。


    “媽媽,我來這兒,想尋個生計。”


    冷雨摘下紗帽,低頭嬌羞一笑。


    “會伺候茶水麽?”


    “會。”


    穀的女刺客,琴棋書畫,必須樣樣精通。


    “我看你也有十五六歲了,年紀有些太大了,也不是我們這裏從小養大的。”


    老闆娘眼神微轉,似乎對冷雨有些嫌棄。


    “回媽媽,我今年已經十六,不求飛黃騰達,隻求媽媽賞我一碗飯吃。”


    “罷了,你且從茶水丫頭做起吧。”


    老闆娘年不過三十,舉止間卻雍容大度,她仿佛是見慣了美色,對冷雨出眾的容貌並未多加留意。


    果然是京都,連花樓也藏龍臥虎。


    不過,這正合了冷雨的意,她是絕不願意接客的。


    以後的幾天,姬不笑果然日日來,隻是冷雨是生人,始終不能靠近,隻能遠遠地看他一眼。


    少年劍眉星目,薄唇微抿,看似冷淡無感。可是懷裏摟的,回回都是不同的美人。


    那樣年輕的人,卻日日流連在這花樓裏?


    冷雨暗裏頗覺得蹊蹺,四下環顧,卻也並沒有看到有其他的人監視姬不笑的行蹤,想來是自己多心了。


    如此一月有餘的時間過去,冷雨終於按捺不住,一早給包廂裏伺候的丫頭下了瀉藥,方才得了機會去給姬不笑奉茶。


    門外守著的侍衛也是老早得了要換人伺候的消息,也不顧男女有別,在冷雨身上一通亂摸,搜不出什麽攜帶的兵器,然後又用銀針試了茶水,檢查了一應器具,方才放冷雨進去。


    冷雨不禁感慨,即便不受皇帝的器重,到底皇子就是皇子啊。


    隻可惜,要殺一個人對於訓練有素的刺客而言太簡單,就算不下毒也沒有兵刃,照樣不是一件難事。


    因為兵刃,是可以憑空變出來的。


    這一日不知為何,姬不笑的包廂裏破天荒地沒有叫花魁來伺候,他獨自看著大廳上的舞蹈喝酒。


    冷雨斜眼看見門外的侍衛將門關好,暗道時機正好。


    “啊呀!”


    冷雨嘴上輕呼一聲,腳底正合時機地絆倒,瓷製的茶壺碎了一地。


    “殿下,您沒事吧?”


    侍衛正驚慌地要闖進來,卻被姬不笑一句話攔在了門外。


    “無妨,隻是茶壺碎了。放肆!還不快收拾了!”


    “殿下恕罪,奴婢這就收拾了。”


    頭頂傳來極冷的聲音,冷雨不待去看他的神情,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第四十二章傷情(二)


    冷雨蹲子,撿起一枚最大的碎片,瞅準了姬不笑的位置和二樓包廂窗口的位置,快速計算好了殺死他之後逃離的路線。


    “哼。”


    頭頂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冷嘲聲,冷雨的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被他發現了。


    不管了,橫豎隻能一搏,冷雨握著那枚鋒利的碎片,身形靈巧地直撲姬不笑而去,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從窗口一躍而進,擋在了她的麵前。


    黑衣人的背影如獵貓,自然而然地弓起,他手中的兵刃寒光乍現。


    竟是另一個刺殺者!


    冷雨目光微轉,正對上姬不笑的眼睛。冷雨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亂了,那是一雙孤獨的眼睛,他失望地看著自己。


    真是瘋了!


    冷雨在那短短的一瞬採取了改變她命運的行動。


    碎瓷片掉落下去,尚未落地,冷雨抬起手刀的同時飛起一腳,轉而朝那黑衣人攻去。


    對方果然也是訓練有素的刺客,沒有回頭看她,就完全躲過了這些攻擊。


    而這一切,都快得隻發生在一個眨眼的瞬間。


    “哐當!”


    尚且完整的碎瓷片落在地上,終於粉身碎骨。


    冷雨被那脆響嚇住了,她這是在做什麽?一顆心忽的整個就亂了起來。正當她猶疑不決的時候,黑衣人對姬不笑展開了攻勢。


    姬不笑不緊不慢地在狹窄的包廂裏躲避黑衣人的攻擊,桌麵、屏風乒鈴乓啷地淩亂倒地。


    侍衛終於發現不對闖進包廂的時候,姬不笑已經掐住了那刺客的脖子,將他狠狠地按在了牆上。


    “殿下,留活口。”


    侍衛提醒他,應當問出是誰派他來的。話音還未落,“哢嚓”一聲,刺客的脖子已經斷了。


    “不用問了,想要我命的人不多,無非也就是那麽幾個人中的一個,又或者是,他們都想殺我。”


    姬不笑冰冷的眼神掃過站在原地的冷雨,她的心底忽的一片冰涼。


    不僅被他發現了自己是刺客,還被他警告了。方才的那一聲冷笑,並非嘲諷,而是提醒她不要越界。如果她剛才也去攻擊姬不笑,隻怕和那黑衣刺客一般,身首異處了。


    一個養尊處優的十六歲少年,竟然有這樣可怕的實力。


    隻怕他和冷口中所說的廢物,全然不是一回事。


    那時冷雨還並沒有想得太遠太深,一個人若是隻求自保,不會逼迫自己變強至此,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有深刻的。


    她不敢多想,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要離開,卻被姬不笑一把揪住衣領,另一隻手快速摟過了她的腰,緊緊抱住。


    “你不是要來殺我的麽?”


    冷冷的語氣,卻是溫熱的氣息,他似乎有所期待。


    不知為何,冷雨隻想回應那個孤獨之人的期待,滿足他的。那一天,她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靜靜地任他摟著自己。


    後來的事情,就如坊間流傳的故事一般,是再庸俗不過的情節了。


    說的難聽一些,冷雨不過是情竇初開之時,恰巧為色所迷,跌進了姬不笑隨心而設的陷阱之中了而已。


    王者多孤獨,正是這種氣質吸引了她。


    奉德二十一年,姬不笑奉皇命在滄海巡察,於海上救下了一對詭異的兄妹。


    他回到京都的時候,冷雨還傻傻地以為一切並沒有改變。


    直到姬不笑借冷雨的手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姬雲國之時,冷雨還在想著要滿足這個人的所有,填滿他所有的孤獨。


    當然,這一切的罪過,都栽贓給了姬青陽,冷雨一口咬定,自己是姬青陽指使的刺客。


    往後的許多事情,變得尤其順利。當一切風平浪靜,柳惜年從地牢中救出冷雨的時候,她滿心歡喜地要去陪伴那人,卻見姬不笑身邊已經站了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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