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把北冥樓的鑰匙給了趙宣,任由他出入。


    北冥樓是一個有靈性的生物,會自動認主的。


    那樓裏景象特別像藏經閣,擺放著無數上好的典籍,哪個方麵都有。


    上千年的時間裏,趙宣再不想過問外麵的是是非非,隻想找回楚歌的魂魄,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好。


    這方麵,趙宣覺得鍾離應該挺有經驗的,畢竟鍾離也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斷閱讀典籍,想盡辦法,隻想複活一個人。


    比起複仇,趙宣更在意楚歌的蹤跡,隻要能讓楚歌回來,隻要能在輪回裏找到他,確認他安然無恙,哪怕對方...一點記憶也無...


    也沒關係的。


    擎天這些年在天族的待遇就像是曾經的趙宣,整個天族提到他都是一臉噤聲,想八卦又不敢八卦的神情。


    哀鳴河作為靠近魔族,最特殊的存在,當時楚歌那樣的行為,相當於救了無數的亡魂,送他們入輪回。


    趙宣覺得楚歌沒道理一絲殘魂也無,如此大的功德,如果一點機會都換不來,那這世間還有什麽公道可言?


    所以,他不死心,一直不死心,告訴自己肯定會有辦法的,萬事都有辦法,不可能是絕路。


    有段時間裏,趙宣覺得自己活成了楚歌,因為他偶然發現自己的字越來越像某人的字,除了那一身紅,兩人性子都快變得一樣了。


    都是一樣的不想管紅塵俗事,不想理會外麵的紛紛擾擾,偏偏又怎麽都避不開。


    趙宣開始變得能靜下心看書了,能靜下心閱讀從前他最厭惡,最頭疼的法陣,有關複活一說的術法。


    死而複生這種法術乃是逆天而行,這種做法往往都需要付出代價的。


    也被稱之為禁術,因為死而複生乃逆天而行,自然是禁術。


    趙宣像是個灑脫不羈的性子,喜愛春風烈酒,愛憎分明,同時也是個透徹的性子。


    他清楚地知道三界之內有規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格,死前不論如何,死後投胎就是另一世了。


    貿然插手別人的命運,想讓對方避免悲劇發生,往往難以如願。


    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當你插手某個人的命運時,這個人的命格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從前若是有人告訴趙宣,以後你會為了某個人不惜看遍無數典籍,想盡辦法,隻為讓對方的殘魂回來。


    趙宣必然是要嗤之以鼻的,誰都是要入輪回的,早入晚入都一樣。


    至於神,存活越長的神隕落後,世間再無他們氣息對的可能就越大!


    楚歌作為三界內,除兩位遠古神最特殊也壽命最長的存在,神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因為他是天生地長的。


    若非楚歌參與趙宣的因果裏,打入了鎖魂釘,神力受到了限製,也不至於擋下那一擊後,徹底灰飛煙滅。


    趙宣把北冥樓裏的藏書快要看完了,勉強找到了有關於複活的典籍,上麵隻寫了有關於複活的辦法,卻沒有說明對方複活自己要付出的代價。


    鍾離對於趙宣的提議表示不讚同,“任何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現在不標價,肯定是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


    趙宣自然知道,沒有寫清楚,肯定是因為這裏麵還有貓膩。


    可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啟用禁術,這個禁術啟動需要被複活的人貼身東西,至於生辰八字,楚歌是天生地長的天道,自然沒有生辰八字一說。


    除此之外,還需要願意啟動複活陣法的施術人,需要施術人的三滴心頭血。


    心頭血乃是最重要的東西,哪怕隻是一兩滴,都會消耗趙宣十分之一的修為。


    三滴,就讓趙宣修為降了三分之一。


    代價在後來的日子裏,逐漸顯現。


    鍾離是最早發現的那個。


    趙宣開始變得越來越像楚歌,但也不完全像,代價是取走了他的修為加愛意。


    那些埋藏在心底深處,不曾見光的愛意,還未吐露,就徹底...消失了。


    趙宣再不會知道自己曾愛過楚歌,隻會記得他們互相敵視,看不慣對方。


    每隔十年再提及楚歌時,趙宣的態度就會變得越來越生疏。


    再看不出他曾經為楚歌拚盡一切,不惜用禁術複活對方的那股勁,清清冷冷中,透著獨特的不羈。


    麵對鍾離一再提及楚歌,不僅沒有任何的傷心之色,還淡然自若的問,“他有什麽好問的?都已經死了。”


    曾經提到楚歌,趙宣總是會陷入長久的沉默,沉默過後就會暫時放縱自己一會。


    不是喝酒,就是喝醉後,抄完一張接一張的天規。


    字...越來越像記憶裏的楚歌。


    偏偏鍾離從未見過楚歌的字,或許數遍三界,見識過楚歌字體的還沒超過三個手指頭。


    趙宣做夢,總會想起在魔界時,自己和楚歌的最後一次見麵,當時他們就是在屋頂上喝酒。


    當時趙宣喝醉,楚歌走了,而趙宣卻夢到他們兩人唇瓣貼近,不知何處的桃花飄過來,飄落在屋頂上。


    夢醒無痕,另一個主人公早已煙消雲散,徒留趙宣心空蕩蕩的,一遍又一遍做著剖析愛意的夢。


    趙宣後來可能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再後來,行事愈發像楚歌。


    鍾離蹙眉,那一刻,說不出自己應該為趙宣終於忘記了楚歌感到欣慰,還是應該為他感到難過。


    作為旁觀者,他看得出來楚歌...或許很愛很愛趙宣,至於趙宣,或許也是愛的吧,可惜身份不同,責任對立,兩人就連互相吐露心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天人永隔了。


    鍾離知道趙宣要動用禁術複活楚歌的那段時間裏,有點為他擔心,擔心他滿腔希望和開心都會付諸東流。


    其實,這時候忘記了,或許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好事。


    偏偏又過了兩百多年,鍾離在趙宣當初設立的陣法引領下,找到了與楚歌發帶相同氣息的人。


    那人命格特殊,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克親克愛,孤獨終老。


    鍾離想了想,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趙宣,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報答不是為對對方做決定,而是把決定權交到對方手上。


    讓鍾離意外,聽完一切,趙宣還是選擇了去進入三千世界,幫助楚歌改命。


    他眼眸一怔,愛...可以忘記,但愛楚歌是本能,刻在骨子裏的,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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