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早在楚歌施法把他安置到床上時,就大概有所覺察,隻是懶得起來。


    一天下來,除了與人打架就是抄寫,前所未有的經曆讓他感覺到了疲累。


    這種疲累讓他沒有防備的趴著睡著了,直到楚歌...


    趙宣並未從楚歌的動作裏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危險與敵意,為此,他索性抱著被子往裏滾,沒睜開眼。


    楚歌躺回竹椅上,大手一揮,用法術將木屋外的天空變成了夜空的樣子。


    他穿過窗戶,眸光落在被他設置成一片漆黑的景色上。


    楚歌與世間萬物不同,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出處,而他沒有。


    他生在混沌裏,待他修成人身,有自己的意識時,就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天道,用來維持三界平衡,不能徇私的裁判。


    楚歌見識了太多曾經名聲鵲起的神與魔隕落,見識過兩族開戰,無數仙魔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十幾萬年的時間彈指間就過去了。


    神族的一家獨大讓他們下意識的認為楚歌與他們是同一陣營的,所以當楚歌告訴他們即將會誕生出新的魔神時。


    所有神族都用叛徒的眼神看過楚歌,認為他在天族,神界享受了十幾萬年,說翻臉就翻臉,絲毫不講情麵。


    殊不知,作為天道,楚歌從來都不是那一方的,既非神,也非魔,不人不妖,沒有來處,沒有去處。


    三界萬物,眾生芸芸都該是楚歌要照應的存在。


    作為天道,但凡他有了私心,偏心哪一方,就是對另一方的不公平。


    神族上萬年的平靜,讓他們忘記了楚歌原本的責任,從不是眷顧某一方的!


    神族認為魔族不幹不淨,手段殘忍,殊不知近萬年來,自從魔族被劃為神族的管轄區,就有不少魔界女子受害。


    有的被仙族資質差的當做提升修為的工具,一個勁的從她們身上索取,不管不顧她們的想法與感受。


    如餘騰林肆意對魅族女子欺辱的例子不止一兩個,魅族在近萬年的時間裏,人數越來越少。


    從曾經占據魔族一半人數的大種族,變成了剩下的人不到十分之一,且大多都恨極了天族。


    這些事情都是天族人種下來的果,不能把錯歸咎到魔族的頭上。


    被神界遊離在外的遠不止趙宣一個,楚歌從未融入過。


    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不能!


    魔族的慘曆曆在目,為了三界平衡,魔族不至於全數湮滅,導致平衡崩塌,誕生新魔神,是理所應當的。


    且,這事並非楚歌一手促成的,從趙宣的麵相與命格來看,他生來就有神緣,注定是要當這個魔神的。


    楚歌說不上來為什麽,許是很久沒有在神界看見如趙宣這般鮮活的存在,突然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


    他剛誕生時,兩族的關係還不差,甚至可以說互通有無。


    直到上一任天帝突然隕落,據說當時在場的神隻有寥寥幾位,其中有三個已經隕落,剩下的成為了如今天帝的左膀右臂。


    按照其中兩位的說法,是當時魔族暗下殺手,害了上任天帝,導致他隕落。


    而真相如何,誰也不知。


    楚歌是天道,但不至於什麽都知道。


    上任天帝死亡與魔族有沒有關係,楚歌不會插手。


    因為他看得分明,比起上任天帝平和的性子,如今的天帝獨斷專行,想把三界全數掌握在手。


    這樣的性子,不管有沒有上任天帝的誘因,他都遲早要對魔族發起攻勢。


    趙宣看不懂竹簡上的字,那是因為都是古文字,字體繁雜,認不出理所當然。


    上麵記錄的是神族這些年隕落的神生平。


    神族眾神對楚歌一直是保持微妙的態度,既不敢招惹又不敢親近,覺得他就是個難以親近的冷漠性子。


    但實際上,十幾萬年內隻要是神隕落,他都會記錄在冊,哪怕與對方毫無交集,了解不深。


    楚歌知道司命那裏會有記錄。


    可他還是想自己親自提筆記下,也許是想留點東西證明自己的存在,也或許隻是純粹想記錄下來...


    十幾萬年的時間看似是彈指間,但長此記錄下來,神族隕落的神已經有二十幾位。


    其中有些是在兩族開戰中戰死隕落的,還有些則是應劫,沒能熬過去。


    神看似是淩駕於上天庭,下天庭,不可觸犯的存在,不老不死,可實際上,神都會有應劫的那一天。


    應劫代表考驗,能挺過去,等待他們的還是漫長歲月,繼續活下去。


    不能熬過去的就隻有隕落一個下場。


    楚歌並非生來就如此的冷漠淡然,隻是活得久了,見的多了,看慣了生死,所以久而久之便看透了。


    權力欲望,這些都不過是浮雲...


    人也好,神也罷,終會有壽命到頭的那一日,爭來奪去,到最後還不是要交出去?


    楚歌生於混沌,成為天道,在別人看來,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殊不知,這種不老不死,看著別人隕落的日子更...難以描述滋味。


    若是能進入輪回,或許是一種解脫吧?


    *


    神界。


    趙宣連揍餘騰林兩次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有神趁著這個機會發難,一再表示這誕生的魔性難除,好戰嗜殺,說不定會成為像上一任魔君那樣的存在。


    眾所周知當初先天帝是死在魔君的手裏,但實際上魔君也曾是先天帝的異母同胞兄弟,隻是修的道不同,分管不同的地盤。


    後來這個消息傳回神界,不少神族認為先魔君是不滿先天帝的存在,想要率領魔界占領天界,將三界掌握在手。


    如今的天帝乃是先天帝的親兒子,提及這事,不僅是在上眼藥,還在故意戳天帝的傷心處。


    說話的人正是還未從凡間回來的擎天兄長,兩人皆敗在趙宣手中。


    無論是出於給弟弟報仇的想法,還是找回自己失了的場子,他都不打算就這麽輕輕放下!


    天帝神情未變,隻是聲音微沉,“那眾卿以為如何?”


    擎悟,“將趙宣震於台山腳下一千年,壓壓他的性子,待一千年過去再看他性子磨得如何,商議是否放他回來?”


    這提議不可謂不狠,鎮壓上千年,台山還是距離魔族最近的神山,這是要熬鷹的同時,還要拿趙宣威懾妖魔兩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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