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宣卻好似耐心耗盡,手指再次微動,懸在空中的丈夫也隨著他這個動作跟著轉了兩圈,七百二十度,連軸轉,速度飛快。


    他這種“審訊”方式,算不上多麽殘忍,但對付這種沒怎麽見識過大世麵的村民們已經足夠了。


    丈夫一邊想吐,一邊強忍著趕緊求饒,“我說,我把全部都告訴你們,求求你們饒我一命。”


    聞玄眉頭輕蹙,出於對這兩人古怪反應的預感,他覺得接下來的內容,未必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趙宣卻仿佛並未察覺出他們兩人身上的異常,沒有如聞玄心中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抵觸,一臉淡漠冷靜,“說。”


    “那日你們的同門進了村子...”丈夫含淚間看到了妻子搖頭懇求的眼神,但他閉了閉眼,還是選擇了托盤而出。


    因為他心中恐懼,實在害怕,想要用這些回答換自己一命。


    從這男子口中,他們斷斷續續知道了一個令聞玄從未想過的答案,這些答案讓他第一次對降妖除魔,保護無辜百姓這個念頭有了迷茫的信念。


    趙宣直到對方完全說完,沉默了片刻,便撤回了自己的靈力,懸在上麵的男人就這麽猛地跌落下來,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動靜不算小,但不會致死。


    因為,高度也就不超過一米五,下麵還是泥土地,最多也就是讓他在床上躺個七八天。


    至於他旁邊的聞玄,早就無聲的握緊了手中長劍,銀色長劍上隻有簡單的聞玄兩字,而他的手指正在反複摩挲這兩個字的痕跡。


    修長白皙的手指上隱隱暴出青筋,由此可以看出,他此時心中並不如他臉上表現得那般平靜。


    趙宣想也不想的上前,握住聞玄拿劍的手,一根一根強勢的掰開了聞玄手指,輕聲道,“我們先出去。”


    聞玄腦子裏還在回響著男人之前所說出來的“真相”,除了他的聲音,還有滴滴滴的聲音,就像突然失去了信號的亂碼聲。


    腦子裏是空白的,這一刻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也沒想。


    趙宣看出了聞玄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已經掀起了波濤洶湧,為此,他不由分說的握住聞玄手腕,帶著他往外走。


    土屋在炎熱的夏天也能很涼快,除了涼快,還有那四四方方,幾乎貼著房梁的小窗戶帶來的光線暗淡,壓抑。


    這一刻,全部都體現了出來,趙宣另外一隻手拿著從聞玄手中奪過來的長劍。


    兩人並肩出了屋子,雖然,聞玄全程恍恍惚惚,似乎不在狀態。


    可趙宣一把人拉出屋子,就停下了腳步,雙手放在聞玄肩膀上,逼著他轉身麵對自己,兩人四目對視。


    “聞玄,你早就該猜到的,人性本就如此,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趙宣不想讓聞玄這麽早就變成後來那冷淡無情的模樣。


    即便這件事情的真相確實會讓聞玄收到衝擊,也不能讓他一下子冷了心。


    如村民所說上一批雲霄宗弟子他們來這本是想為村子除邪祟,可不想,進村不到半日功夫就陸續中招。


    中了招後,無一人幸免,全部都在開始“犯病,發瘋”。


    隻不過每個人的症狀不同,有的是傷害其他人,有的是傷害自己,村民們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他們沒有修士的能力。


    在麵對一群中邪,發瘋的修士麵前,他們毫無抵抗之力,不到半盞茶時間,村子裏有一半人或死或傷。


    當時,莫大的恐懼感如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在他們心頭,壓得他們喘不過氣,又即將崩潰。


    他們不是修士,在修士的麵前,他們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而他們不願意做沒有反抗之力的牛羊,能活下去,誰不想活著?


    哪怕是多活一天也好。


    所以...被迫無奈下,他們全村人商量了一番,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們決定先下手為強,趁著當日夜幕降臨,陷入迷霧中招的修士們心性大改時,全村剩下的大人,除小孩被藏在家裏沒有參與...


    他們全部拿上家裏的鋤頭,斧頭等利器,用最原始的方法,合力將六個修士堵在不同的地方...殺了。


    如果隻是如此,趙宣還不至於不能理解。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他們不是修士,不懂降妖除魔,被動的情況下,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剿滅能威脅到他們性命的人。


    可,事情到這裏,遠遠還沒有結束,這隻是一個開始。


    殺了修士,村民們一開始是害怕的。


    除了第一次殺人的慌張,還有...村裏的古怪沒有被消除,以他們的能力更加無法自保的無奈與絕望。


    當夜醒來,村中有四戶人家全部陷入沉睡,然後發瘋,最後...互相殘殺,到被還剩有理智的村民們先下手為強...


    殺人的過程,會從最開始的慌張無措,害怕,到後麵的...習以為常,麻木,再到後來的...主動殺了一切他們看著有威脅的存在。


    村裏的人除了那些年紀太小的小孩子們,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沾上了血。


    而他們也在此時發現了一個問題,被圍殺的六個修士所在的附近人家大門口,隻要是沾了修士鮮血的...


    竟然一直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他們晚上總是噩夢連連時,這幾戶人家,卻能安然入睡,不需要有絲毫擔憂。


    村長發現了這個問題後,召集村裏所有的大人開會,討論關於修士鮮血到底能不能抵抗迷霧的問題。


    被修士濺了好些血在大門口的幾戶人家,最有發言權,他們反複表示能!因為後續發瘋的那些人家裏,就連他們隔壁家的人都沒有...


    這足以說明一切。


    為此,村長做了一個在別人看來“駭人聽聞,喪心病狂”的決定。


    他們把那幾具丟在後山的修士屍體又搬了回來,放到了村長家的地窖裏藏好,每隔兩天就去村長家排隊取血...


    再把血灑在家門口,以達到他們家家都能平安的目的。


    至於每家每戶都插上三炷香,那是因為...他們心虛,知道死了也不放過人家,還在放他們血的做法不好,以祈求內心的安慰罷了。


    隻怕他們從未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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