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淨眼睫輕顫,錯開趙宣望過來的視線,看向那邊洶湧的河水,否認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沒腦子嗎?我為什麽要在意你是活是死?”


    趙宣眼睛好幾次都被天上打下來的雨水給蒙住了視線,他隻能憑著感覺繼續往前遊,“因為你嘴硬,明明就不想我死,非要說著相反的話。”


    獨孤淨見被趙宣說中了心思,為了掩飾,想也不想的反駁,“胡扯,我隻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你...太蠢,太自以為是。”


    趙宣低笑。


    由於兩人靠的太近,他即便隻是輕笑,那緊靠著獨孤淨後背的胸膛都在無聲的顫動。


    獨孤淨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不自在,想與趙宣拉開距離,卻反而...由於一個浪流打了過來,把他蓋了下去,嗆了好幾口水。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遠走,呼吸似乎也要徹底被奪走了。


    獨孤淨不知道自己甘不甘心就這麽死去,但他想了想,這個世上似乎沒有什麽牽掛他的人,也沒有他的親人。


    生來無趣,死也無妨。


    隻是迷糊間,他似乎感覺到唇上有一股清涼的觸感,在逐漸抵開他的唇,有呼吸在渡過來,還有一雙手掐著他,把他往水麵上帶去。


    獨孤淨勉強的睜開了一條縫隙,就看到...一張極為熟悉且驚為天人的臉近在咫尺,這張臉是他之前日夜都恨不得殺死的對象。


    “你...”獨孤淨剛想說話,雙手已經放在趙宣的胸前,想把人推開,可他如今的力氣與趙宣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趙宣輕鬆就將他鉗製住了,而他見獨孤淨睜開眼,眼裏閃過一抹光彩,像是高興獨孤淨醒來。


    “別動,這河水越來越洶湧了,你再動,我怕我們兩個會被衝散。”他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而是開口製止獨孤淨想推開他的行動。


    獨孤淨雙耳就像是充血般,能滴出血來,血紅血紅的,他滿腦子都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睜開眼的那一幕。


    這讓他根本無法繼續呆在趙宣的懷裏,“你,瘋了。”


    “我是在給你渡氣,你差點就被水嗆得昏過去了。”趙宣不以為然,似乎方才的那個小插曲,隻能將獨孤淨攪得一團亂,對他而言,就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事。


    獨孤淨卻無法像趙宣這般平靜,“我...不用。”


    趙宣哭笑不得,“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和我賭氣了吧?”


    獨孤淨一聽這話覺得有點不對勁,說得好像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有多親昵...


    他再次不受控製的想起了那微涼的觸感,然後閉上眼,用一個惱怒的眼神瞪了趙宣一眼,“趙宣,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說了,我死了也和你沒關係,誰讓你...渡氣了!”


    剛說完,還沒等趙宣回答,又是一個大浪拍打過來。


    隨著狂風暴雨的席卷,這河水變得無比危險,獨孤淨被衝的差點就從趙宣的懷裏卷出去了。


    趙宣眼疾手快,見此情形,一手抓住路上的樹木,一手死死拽緊獨孤淨,怎麽也不放手。


    獨孤淨被趙宣死死拽著,雖然沒有被衝走,兩個人卻隨著浪起起伏伏,他抬眸看向趙宣,就見趙宣身後...一片鮮紅。


    他背後肯定受傷了,這血紅的顏色除了是血染出來的,獨孤淨再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你...”


    趙宣不知道獨孤淨想說什麽,耳邊全是河水拍打的聲音,還有大雨滂沱的聲音,這一刻他就連獨孤淨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風雨隻會越來越大,趙宣擔心繼續這樣下去,他體力不支,很難把兩個人都帶上岸。


    因此他先用力把獨孤淨拉回來,把獨孤淨放到浮木上,做完這個動作,趙宣已經幾乎沒有力氣了。


    本來自己另外一隻手要抱緊浮木的,結果,被反過來的一個浪差點給卷走了。


    這次是...獨孤淨抓住了即將要被卷走的趙宣。


    趙宣有些意外的抬頭看向獨孤淨,兩人都在這河水裏浸泡了太久,沒力氣不說,整個人都看上去十分狼狽不堪。


    即便他們長得再好看,也經不起這樣的摧殘。


    趙宣對著抓住了他的獨孤淨笑了,獨孤淨被趙宣的這個笑弄的別開了眼,“我隻是還你之前抓住我的那一下。”


    趙宣悶笑,他就知道要這樣嘴硬的找借口。


    在獨孤淨的幫助下,成功的抱住了浮木,再無力氣的兩人都趴在浮木上,打算就這樣隨波逐流了。


    在天災麵前,人力是無法挽回的,隻能盡量想辦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獨孤淨在把趙宣拉上來後,兩人的手就一直緊緊握著,也不知是忘了,還是這一刻他也需要握緊身邊人的手,才能勉強有撐下去的力氣。


    ——


    獨孤淨再次醒來時,已經不是滂沱大雨,而是豔陽高照,自己也是在河灘邊醒來的。


    他緩了緩,強撐著力氣才從地上坐起,再緩了緩,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這邊河灘有不少石子,躺在這上麵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是感覺渾身都不舒服,有點酸痛。


    左右望了望,並未看到趙宣的身影,這讓他不禁一愣。


    人...走了?


    還是河水把他們兩個人衝散了?


    獨孤淨不知道是哪種情況,可想了想,覺得兩個人就這麽分道揚鑣也挺好,他本就已經被逐出了回天穀,不可能與趙宣一直同路下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打算轉身離開。


    但走了幾步,獨孤淨還是轉身走了回來,順著痕跡打算在河灘上下都找一找。


    昨天那麽凶險,趙宣在河裏都沒有放棄他,沒道理...他就要做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就當是一報還一報。


    抱著這樣想法的獨孤淨,渾身無力,還是強撐著把河灘上下都找了下,最後是在大概下遊半裏外的位置找到趙宣。


    人一半泡在水裏,還有一半趴在浮木上,側臉蒼白無力,背朝天,露出了染滿鮮血的後背,衣服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最初的顏色。


    獨孤淨快步走過去,中途差點絆倒,他趕緊把人從水裏拖上岸,放平,然後拍了拍趙宣的肩膀,“誒,醒醒...”


    “趙宣,醒醒。”


    人怎麽叫也沒反應,獨孤淨感覺不對,伸手一摸,臉滾燙,額頭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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