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兩地的兩人,因為這個電話,突然間都湧上了不同的滋味。


    趙宣是突然洶湧的思念,本以為他的情必然要比蘇航淺,隻是情再淺,他心裏也隻有蘇航一人,隻容得下他。


    這樣的兩地分隔,不是在考驗蘇航對他的情,而是在讓他看清楚,原來早在不知不覺間,他就習慣了蘇航在身邊。


    蘇航聽不到趙宣的說話,下意識的心中一揪,他的經曆讓他習慣性的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尤其是趙宣的沉默更像是隔著距離,拿著電話,就沒有話說的側麵寫照。


    蘇航著急,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你還好嗎?”趙宣說了一句最通俗的話。


    別怪他笨拙,不會說,實在是隔著電話,看不到人,這一刻他就想問這句。


    自己離開了他,他還好嗎?


    沒有再鑽牛角尖,總擔心害怕自己不再回去了吧?


    蘇航心一下子就定了,這句話讓他忐忑的心定了,對著話筒回,“不好。”


    你以為他會說還好嗎?


    不,他就不說。


    趙宣因為蘇航這句理直氣壯的話,不自覺的笑了,“我很快就會回去了,奶奶這邊沒太大的問題,今天我和...媽媽陪她老人家去了醫院開藥,後麵不會有太大問題了。”


    沒錯,他今天哄著老人家去了醫院開藥,老人家希望兒孫繞膝,可他注定是做不到了。


    從大哥這兩天一直在暗中疏通關係,趙宣猜出來再過個幾天,就怕真的疏通了,趁著奶奶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他就趕緊跑路了!


    蘇航抿唇,“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趙奶奶是一個愛笑,說話溫柔的老人家,與印象中的外婆很相似,這也是為什麽後麵趙宣再說要回去時,蘇航順水推舟就同意了。


    他從沒覺得自己真的能綁住趙宣,當時更多的是一種絕望,若他注定要走,一去不回,回去治病,恢複記憶。


    蘇航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灰暗的生命裏突然來了一抹光芒,點亮他本來已經隨波逐流的喪氣想法,讓他在考慮未來的事情。


    結果,這抹光,隻是在他這裏駐留了一段時間,卻不打算真正的停留,這和心理上的抹殺他,將他永遠留在無邊黑暗裏有什麽區別?


    老人家的身體沒事,他自是高興的。


    趙宣也不賣關子,“明天就買票,回來。”


    蘇航眼眸閃動,無人看到他眼尾的那一抹紅,趙宣平靜的一句話能讓他的思念全麵崩潰。


    “我想你。”


    那麽一個不主動訴說心意的人,驀地表白,怎麽會不打動人?


    趙宣一怔,站在電話亭裏,聽著對方隔著話筒傳來最簡單的三個字,眉眼愈發柔和,唇角微揚,溢出輕笑聲。


    蘇航這個自尊心超強的性子,聽到趙宣的笑聲,臉頰發燙,趕緊改口,“...我的意思是我想你應該還需要在火車上坐兩天兩夜,記得多帶點吃的。”


    趙宣再次笑了,“我也想你。”


    他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的思念,與死鴨子嘴硬的蘇航不同,他喜歡就是喜歡,大大方方,坦坦蕩蕩,不會遮掩。


    趙宣是個不怕羞的,用溫和的聲線說著肉麻的話,“我想你,所以恨不得馬上回去你的身邊,以後我們回城也要一起回,黎明一定會來的。”


    蘇航沒有反駁,趙宣的勇敢襯得他極其不勇敢,可正是如此,他才會始終仰望且眷戀趙宣在身邊,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敢的勇氣。


    在這段關係裏,蘇航始終覺得自己是下位,他需要時時刻刻去仰視趙宣,可趙宣從來都是平視兩個人的關係與情感。


    他的坦蕩勇敢,都是蘇航學不來的。


    “好。”


    黎明不黎明對他來說無關緊要,隻要趙宣回來,讓他黎明起來拜天都可以!


    有些人的喜歡在臉上,在嘴上,他們熱情,不吝嗇表達,有些人的喜歡在心中,他們缺乏進一步的勇氣,因為太過看重,反而患得患失。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誰都不能否認他們對愛情的真摯!


    *


    趙宣說著溜走,其實還是大大方方離開的,前一晚特意找了大哥和爸爸,希望他們不要繼續動關係,自己在鄉下學到了很多,不想在國家調他們回城前走。


    至於奶奶和媽媽,這種容易哭的,趙宣也有他的殺手鐧。


    坦白他有一個愛人,趙宣精明的咧,他不說自己愛的人男女性別,隻說有個喜歡的人,希望能夠回去陪他,對方還在等他。


    這也是在給未來鋪路,以後寄信打電話什麽的,多說說愛人,時間久了他們一家人都會潛意識的覺得趙宣是有個愛人,很重要。


    趙宣為了蘇航,都是大大方方的用陽謀,後來趙家人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畢竟,人都帶回來了...


    話歸正題,趙宣收拾東西踏上重回石橋大隊的路程,兩天兩夜的火車挺難熬,蘇航的書都已經快被他翻爛了。


    實在是無聊就在最前麵的第一頁,空白頁,畫畫。


    畫誰呢?


    當然是蘇航。


    趙宣很多時候的想法都是跳躍性的,突然想到這個就做了,反正沒了記憶,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想到就做。


    隻是畫出來後,他自己是真的蠻驚訝,因為很像蘇航,隻是少了點蘇航看人時的漠然與冷淡,也就是容貌像,卻不神似。


    ——


    兩天兩夜,趙宣這次回來,帶了不少的東西,都是媽媽和奶奶非要他帶上的,硬塞進來,他也懶得再拿出來。


    大不了回村的時候,還是坐牛車唄。


    趙宣根本沒想過會有人來接的情況,主要是覺得縣城這邊遠,火車站和鎮上不同,鎮上到石橋大隊走路都要三個小時,更別說火車站是在縣城裏。


    越是沒想到,才越驚喜。


    他提著兩大包東西,背上一個綠色大背包,看上去就挺重,一下火車,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最顯眼的...蘇航。


    鶴立雞群這四個字形容他最合適不過了,蘇航穿著普通,但他這張臉加分,無論站在哪裏,都會注意到他的那種。


    “你怎麽來了?”趙宣大步走上去。


    蘇航黑色的眼眸微動,下意識的回了句,“不喜歡我來?”


    他怕錯過趙宣的火車,特意昨天下午就過來守著,晚上是在火車站地上睡的。


    這些,他沒打算告訴趙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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