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還是讓我先看看大人的傷勢。”淩大夫將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句話體現的淋漓盡致。


    “請。”霍武神情恭敬的讓了位置出來。


    淩大夫一時間根本沒時間去注意這個房間裏多了隻狐狸,秉持著醫者的準則,即便麵前躺在床上這位,是將他強行帶回府的。


    他也還是按捺下了脾氣,鄭重其事的給對方看病。


    “霍大人之前吃的藥是不是現在已經失效了?”淩大夫給霍文賢把脈的時候,眉頭緊蹙。


    他被抓來這裏已有一個多月,上一次被強行抓過來,當時霍文賢也是如此時這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的好像呼吸都即將要斷了。


    霍武想到近幾日大人的情況,“是。”


    淩大夫認真把脈,手指越是在霍文賢的手上停留的久,他緊皺的眉頭似乎就越是要深幾分。


    “霍大人的身體本就是自娘胎裏帶出來的不足之症,能夠養到現在都已經是不容易了,這幾年他又勞心勞力,不斷動武,如今已是油盡燈枯。”


    他第一次給霍文賢把脈時都覺得不可思議,竟然會有人用以毒攻毒的法子,逼得自己用武,不為多活幾年,隻為像一個正常人!


    當時他就覺得這樣的人,太狠了,對自己都能如此狠!


    “你不是神醫穀嫡傳弟子嗎?還是少主,你肯定有辦法。”霍武平時看著就冷冰冰,如今聽到淩棋難得露出了幾分冰冷之外的著急憂心。


    淩棋一臉無奈的側頭看向霍武,“我是醫者,不是醫仙,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承受極點,如今霍大人就到了他所不能承受的極限。”


    “在霍大人第一次問我要毒藥,以毒攻毒之時,我便說過,一旦他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頻繁,且連我給他開的止痛藥都起不了作用之時,便是他即將油盡燈枯之時。”


    霍武隻忠心霍文賢一人,因此在聽到淩棋反複的說油盡燈枯時,他想也不想的拔劍,將劍架在了淩棋脖子上。


    “我不管,大人,你必須要治好。”


    旁邊圍觀且聽了全部內容的趙宣,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真是...廢物,什麽也做不了。


    但凡他現在能夠化作人形,以他的醫術,他絕對有自信能夠治好霍文賢。


    淩棋畢竟是個普通人,人哪有不怕死的,可再怕死,他也依舊沒忘記神醫穀祖祖輩輩的祖訓。


    絕不對病人說謊,能救治的人無論身份高低,無論貧窮富貴,無論好壞都會救治。


    他雖然畏懼這位活閻王在外界的名聲,偶然也會忍不住的想,要不一根針把人紮死算了,但最後都會不了了之。


    因為作為一個醫者,他做不到袖手旁觀,也做不到親手殺死自己的病人。


    “我若是能救,神醫穀的祖訓我絕不違背,可霍大人的病情已經超過了我的能力,即便是我師父,師叔在此,也絕無把握能讓一個將死之人起死回生。”


    淩棋背後都已經冒汗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把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霍武眼神冰冷的宛如在看一個死人,趙宣真怕麵前的這個木頭會不知變通的真把人給砍死!


    這個還是有點能力的,如果他現在就把人給砍了,那霍文賢就真拖不到他化為人形了!


    他隻能奮力一搏,趁著霍武滿心都放在床上的霍文賢身上時,迅速的跳了過去,狠狠地用爪子撓了霍武手背一把。


    被傷到手的霍武,第一反應自然是痛得將手收回來。


    趙宣知道霍武對自己還是有所顧忌的,他畢竟是霍文賢帶回來的,對方之前還抱著出去走了一遭,霍武便是對別人冷冰冰。


    也不敢輕易對霍文賢的“寵物”下手。


    即便趙宣並不想承認自己是寵物,但誰讓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淩棋還沒看清情況,就看到一隻狐狸跳到他的肩膀上,朝著霍武吱吱吱了幾聲,語氣有點冷和暴躁,像是在警告對方。


    趙宣:傻子,腦子一根筋的直木頭,霍文賢還躺在那裏,他就先對醫者下手,這是生怕霍文賢死不了嗎?


    要不是他知道劇情,還真會忍不住的懷疑霍武是別人安排混進來的暗探。


    “???”


    這狐狸哪蹦出來的???


    淩棋見霍武似乎對自己肩上的小狐狸有所忌憚,沒有像之前的那樣再把刀子架到脖子上了。


    他也慢一拍的意識到自己這是半隻腳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趕緊補充,“人我雖無能為力,但我能為霍大人減輕他此時的痛苦。”


    霍武看了一眼大人的愛寵,隻能妥協的讓淩棋趕緊配藥。


    ——


    霍文賢又夢到了那些日日夜夜糾纏他的噩夢,夢裏有漫天戰火,有不停的兩軍廝殺,還有像是被詛咒了般的父親與大哥戰死的回放。


    明明他從不曾上過戰場,卻能清楚的將那些畫麵深深烙印在了腦海裏。


    除了戰場山父親與大哥的死亡,還有大姐在宮中生產的場景,他就像一個遊離在三界之外的遊魂,看著那一盆盆血從內殿裏捧出來。


    直到...最後殿內傳出哭喪聲,還有抱出來就夭折的孩子。


    “冷,好冷。”


    趙宣蜷縮著狐狸尾巴枕在霍文賢的身邊,屋子裏除了霍武還有淩棋,他們兩人都在守著霍文賢。


    霍家已經不剩下幾個女眷了,霍家管賬的一直都是管家,剩下的那幾個女眷都是霍文賢父親的妾室,和霍文賢的三個庶妹們。


    霍家身份特殊,霍文賢這幾年又一直都處在要報仇的仇恨裏,都快要把那幾位存在感不強的女眷們給忘了。


    至於女眷們也輕易不敢靠近霍文賢,如今的霍文賢,早已不是曾經那個身體孱弱又溫文爾雅的二少爺了。


    而是一個手染無數鮮血的閻王。


    霍文賢的這句好冷旁邊聽力不錯的霍武聽到,他第一反應就是給霍文賢蓋被子。


    趙宣,“......”笨死了。


    他悄悄將四條尾巴顯形,鑽進被子裏,用四條尾巴同時纏住霍文賢的腰,毛茸茸的尾巴纏著人宛如被人抱著的觸感。


    至於他則蜷縮在裏側的位置,就躺在霍文賢肩膀旁邊。


    淩棋,“......”真是難以相信,霍文賢這麽冷血無情的人,居然還會養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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