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不讓他動手,就算真吃泡麵,他也會吃的。


    華敏學看了一眼像是沒長骨頭,又要趴下去的軟骨動物少年,“毯子給我。”


    “?”


    趙宣故意抱緊了毯子,笑得一臉曖昧親昵,桃花眼微揚,“為什麽,這不是你給我蓋的嗎?怎麽還帶收回的?”


    “你不是已經醒了!”華敏學喉結不著痕跡的滑動兩下。


    趙宣眼珠一轉,笑得純良溫軟道,“還給你可以啊!這毛毯給你,你把你的床分一半給我唄!”


    華敏學猛地看向趙宣,“不可能。”


    他心中的慌亂因為趙宣那玩笑般的話一下子撩到了最頂峰。


    趙宣眨眼,盯著華敏學,清雅又精致的五官配上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想要奪人心魄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這不,華敏學與他對視不過幾秒鍾,就慌亂的移開眼,唯恐繼續和他對視,就會深陷泥潭,難以自拔。


    “除了你的床,我還能睡哪?總不能去睡你...”趙宣站起來,步步逼近。


    這屋子隻有一個大廳,兩個房間,一個廚房。


    他能選的要麽就是和華敏學睡一起,要麽就是...去另外一個房間。


    華敏學似乎是猜到了趙宣想說的話,原本還微燙的心尖頓時涼了下來,眼眸微涼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媽髒,就連她躺過的地方也是髒的!”


    他的聲音很冷,冷得似乎後麵已經在顫抖。


    他的反應格外激烈,就像是被觸碰到了最不能觸及的逆鱗,眼睛逐漸變得通紅,說出來的話,其實在連帶著鄙夷他自己。


    “因為她做過的事情,所以覺得人特別的髒,覺得與她有關的一切都是肮髒不堪的。”


    趙宣,“?”這怎麽就扯到那裏去了?


    “既然你覺得我媽睡過的地方是髒的,那我是她的兒子,同樣也髒,趙小少爺肯定也看不上像我這麽髒的人!”


    華敏學眼神微紅,眼眸裏似乎是藏著血絲,那鮮紅的顏色為他眼角下的那顆小淚痣又增添了幾分豔色。


    這般隱忍含淚的模樣,叫趙宣心突然塌陷了一角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


    他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眼前浮現出了與這張臉無二,隻是略顯成熟陰冷的麵容。


    鬼使神差的用雙手捧著華敏學的臉,唇吻上華敏學流淌下來的淚珠,那淚珠正好落在淚痣處。


    可謂叫人心殤的絕色。


    這一刻的華敏學,身上有著清冷的破碎美感,破碎美倔強又惹人憐。


    華敏學因為趙宣這個舉動頓時被驚到了,瞳孔狠狠一縮,眼神震驚。


    趙宣的親吻很輕,輕得如同一個羽毛輕輕劃過,華敏學的心底不自覺的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眼睫毛輕顫,雙手不自覺的緊攥。


    少年的唇很柔軟,輕柔的動作仿佛帶著別樣的溫柔,如一隻大手輕輕撫平了華敏學突然湧出的自卑與自我厭惡。


    華敏學從趙宣的親吻裏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珍視,這樣的珍視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這麽多年,他就像是路邊的野草,就算是有父母,有家人,也隻能自己野蠻生長。


    沒人會顧及他的情緒,也沒人會詢問他心中的想法。


    “抱歉...”趙宣比華敏學還震驚,猛地鬆了手。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做,可能是華敏學微紅的眼尾讓他想起了曾經那些曖昧的記憶...


    華敏學被趙宣迫不及待往後退的做法傷到了,眼眸裏似乎有什麽剛聚集到一處就瞬間破碎了。


    破碎開的東西叫人看了都不禁為之心顫。


    “趙宣,在你心裏我是不是和我媽一樣都很廉價?”


    廉價到碰了都覺得髒!


    趙宣猛地湊過去,右手緊緊捂住他的嘴,“我從沒這麽覺得,你媽是你媽,你是你,你媽做錯了事情,不代表你也有罪。”


    華敏學眼眸微動,微紅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趙宣,似乎想要找出半分他撒謊的證據,卻隻從少年的眼中看到了最真摯的認真。


    “...你騙我?”


    他如今已經對人心抱有很大的惡意與懷疑。


    趙宣自然感受到了他的不自信與懷疑,也知道自從華敏學母親跟人跑了的事情宣揚開後,他遭受到的全是周圍各種各樣的惡意。


    良言一句三暖冬,惡語傷人六月寒。


    華敏學即使心沒有徹底的涼掉,也涼了大半。


    “我不騙人的。”趙宣一本正經說瞎話。


    華敏學手指無意識的攥緊校服袖子,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輕道,“誰知道你的,反正你嘴裏就沒幾句實話!”


    明明是十塊的粥,他說是五塊。


    之前和教導主任對峙的時候也是。


    他早已分不清趙宣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華敏學,你給我聽著,這個世界上沒有連坐的罪,父母做了什麽錯事,不代表你也要被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你沒有錯,隻要你沒犯錯,就算你媽做的確實不對,那也不該降罪到你的頭上。”


    趙宣不疾不徐的說,手指輕撫華敏學的頭發。


    華敏學眼角悄無聲息的滑落一行微涼的清淚,淚水滑落,很快就打濕了趙宣的手。


    這段時間,他聽到了太多飽含惡意的話。


    他們大部分的人或許都是抱著落井下石的心態,又處於朦朧少年時期,從未深入的想過對與錯的問題。


    至於老師們和校方也不好直接點開這個話題來說,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形間,華敏學在短短幾天的時間,似乎就看盡了人心的醜陋。


    趙宣是唯一一個如此直白的和他說,自己沒錯,他隻是無辜被連累的。


    華敏學眼淚自然會像開了水龍頭那般控製不住的往外湧出。


    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心如磐石不在乎這個問題,不在乎別人對他態度好不好,是否用那些飽含惡意的話來羞辱他。


    直到聽到趙宣的這番話,眼淚落下來,他才恍然發覺...


    原來他也是在乎的,他也希望有個人能夠對他說,身在地獄麵對那些不堪的言語,不是他犯下的錯誤。


    趙宣沒說話,隻是寂靜無聲的將華敏學一把拉過來,緊緊抱著,輕拍著他的後背。


    “一切都會過去的,風雨再大,也會有雨過天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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