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隨便看看。”趙宣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緊張。


    華敏學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語氣不明道,“隨便看看,為什麽要那麽心虛?”


    趙宣,“......”


    華敏學如果是自己全然沒有懷疑肯定是假的,尤其是趙宣突然站起來,被自己叫一聲就像是被貓抓到的耗子,反應有點大...


    這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最開始他媽跑掉的時候,有些人針對他,故意把他寫好放到老師辦公桌上的試卷給扔了。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懶得扔太遠,隻扔在了走廊角落,撕成無數片,揉成一團,被他找到了。


    可能他都不會意識到原來真的有...連坐這種罪名。


    因為媽媽跑了,在別人眼中,媽媽是水性楊花,他就是個可以隨意羞辱的連坐對象,哪怕國家早就沒了古代那樣的連坐罪名。


    人們還是將看笑話般嘲諷的眼神投向他。


    “我不會寫保證書,就想找找你們老師抽屜裏有沒有別人寫過的保證書,讓我...借鑒一下。”趙宣隻能坦然說出真實原因洗刷可能偷東西的嫌疑。


    說完,可能是覺得不好意思,少年摸了摸鼻梁,小動作暴露了他此時的尷尬。


    “我這人不喜歡在背後搞小動作,你放心,我對你的試卷也沒有惡意,剛才多看兩眼,隻是純粹因為你的字好看。”


    字好看...


    他已經很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純粹的誇讚。


    華敏學眼眸盯著趙宣的眼睛看了半晌,臨縣一中全體師生都知道趙宣是個張揚愛惹事的性子,上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就喜歡交一些狐朋狗友,和他們一起出去玩。


    但這也並不妨礙所有人都覺得趙宣好看,趙宣是公認的校草,與華敏學齊名的那種,雖然名聲不好聽,學習不上進,但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如同蕩漾著無數層漣漪的桃花眼,隻要是他笑眯眯的盯著誰時,幾乎很難有人能夠抵擋得住一個這樣撩人而不自知的活力少年。


    他此時就從趙宣的眼睛裏看到了真摯的笑意,華敏學手指微顫。


    “你的保證書呢?”他突然問。


    趙宣轉身的動作立即一頓,心虛一笑,笑得如天上的暖陽,耀眼奪目。


    “還沒寫,不會寫開頭。”


    華敏學一頓,表情未變,“我可以教你寫開頭,後麵的,你自己寫。”


    趙宣頓時如滿山野花盛開般,燦爛一笑,“真的嗎?那謝謝你了。”


    華敏學抿唇。


    趙宣按照華敏學說的寫,那寫出來的字,如...狗爬,看的華敏學下意識的皺眉,側目看了一眼某個坐沒坐相,都快趴下去的少年頭頂。


    華敏學隻能裝作沒看見,反正他隻要教趙宣大概的保證書格式就行,字好不好看這些也輪不到他管。


    “上午的瘦肉粥多少錢?”


    趙宣手指微頓,語氣輕鬆,“沒多少錢,你也幫了我的忙,一筆勾銷,互不相欠。”


    華敏學抿唇,偏豔麗的容貌因為窗外灑進來的餘暉,側顏好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一碼歸一碼。”


    “我說你這人至於嗎?”趙宣放下筆,有些無奈又好笑的凝視華敏學,“一碗粥能要多少錢,至於要把這些都算得那麽清楚嗎?”


    “我還你二十夠了吧?”華敏學自顧自道。


    趙宣見華敏學從校服兜裏掏出幾張散錢,一張十塊,兩張五塊,三張一塊,兩張五毛...


    而且這些零錢似乎都挺舊的。


    他怔怔的看著華敏學從中拿出三張湊齊二十,隻給自己剩下四塊。


    趙宣沒接,華敏學便將錢放在了辦公桌上。


    “......”這或許已經是華敏學全部的家當了吧。


    趙宣說不出自己這一刻的感受,他從未見過這般窘迫的天道碎片,即使是上輩子雙腿不能走路,中毒偏深的秦嘉哲,最大的不堪也隻是洗澡時需要別人的幫助。


    而...華敏學,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強的時候,校服穿的洗到發白,掏出來的錢...拚湊起來也就二十四。


    甚至都不夠原主吃頓飯,原主每個月的零用錢是一千五,這還是沒有爺爺奶奶的補貼情況下。


    華敏學注意到趙宣怔愣的眼神,頓時臉頰發燙,不是臉紅,而是羞的。


    在趙宣這般純粹的注視下,他第一次正視自己很窮,很窮,窮到連十不存一的自尊似乎也在這一瞬間破碎了。


    華敏學沒有發脾氣,隻是默默的將剩下的錢收起來,雙手沒再抽出來,藏在兜裏握緊拳頭。


    為了維持自己僅剩不多的自尊,華敏學轉頭就走。


    “不用這麽多錢,外麵的瘦肉粥也是五塊一份。”趙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話。


    “其他的你拿回去。”


    華敏學沒動,趙宣迅速的拿了一張十塊和五塊走到他麵前,一手抓住華敏學的手腕將他手拿出來,一手把錢塞到手心裏。


    “拿著。”


    華敏學因為趙宣的靠近,聞到了之前發燒時隱約聞到的淡淡香,像薰衣草的香味,比較淡,但挺好聞的。


    不像他,衣服上可能就隻剩下...洗衣粉的味道。


    少年的自尊心這一刻被擊得粉碎,與趙宣接觸的每一瞬間,他都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就是活在黑暗裏注定難出頭的惡鬼。


    “華同學,趕緊回去上課吧,我要寫保證書了,不送。”


    華敏學隻記得趙宣最後做了一個致敬的手勢,雖然中二,但,帥氣。


    ——


    放學,華敏學鬼使神差的故意路過九班,明明他們一班在最盡頭,轉身就是走廊,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去了九班那邊樓梯。


    趙宣還在收拾東西,沒注意到他的路過,單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則隨便收了幾本書和試卷往包裏一塞。


    他的那個同桌,笑著一把勾著他的脖子,動作自然,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華敏學眼皮子一跳,下意識的趕緊走了,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出了校門,他的視線一下就注意到了對麵的早餐店,這一排開的早餐店不多,大多數都是些奶茶店和賣漫畫和小說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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