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從來沒有因為擔心挫傷到當事人而思考自己的措辭,梁瑞廷有些想笑,拎起車鑰匙出了門。


    梁芷汀今年二十又九,比梁瑞廷大了三歲,性格卻跟小孩子差不了多少,一點也沒有坐擁全球知名設計工作室之一的自覺,喜歡穿著低齡化的衣服,帽子大得能蓋住頭,還喜歡往梁瑞廷頭上套大肥帽子,常常把人弄的哭笑不得。


    除開這一點,在處理家庭關係上,梁芷汀卻比梁瑞廷要得心應手的多,自梁瑞廷年少時口無遮攔與家人出櫃,和父親鬧僵,她就一直從中不斷周旋,意圖把兩個人的關係修復一下。奈何老頭子是有這個意思,梁瑞廷還死強死強的,找各種理由不回家。


    昨天中秋是她特地安排的家庭宴會,結果被梁瑞廷放了鴿子,她說什麽也要把自家弟弟拉出來,作為賠償,陪她逛會兒街。


    這個一會兒是多久就不言而喻了。梁芷汀這人有點職業病,看那種可愛風的衣服就還好,一旦走進了正經服裝店,看見不好的,她就愛糾別人的錯誤,看見好的,她就不停地誇,停都停不下來。


    梁瑞廷不了解這些,每次聽她說那些專業名詞都覺得頭疼,今天要不是昨天確實是自己理虧,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你那些衣服是不是都一個色係啊,我看你不是黑白灰就是深藍深棕,能不能弄點亮色,二十好幾的小子搞得跟大叔似的。”梁芷汀用略帶嫌棄的目光掃了他一圈,把人領進了男裝店裏,“我給你設計的衣服你還不要,知不知道拿出去多擺麵兒啊?”


    “天天坐在事務所,見的也是當事人,穿那麽細緻講究幹什麽。”梁瑞廷看著她挑衣服,自己就跟甩手掌櫃似的不提意見。提了也是白提,梁芷汀從來不採納他的,每次都是憑著自己喜好買,雖說不難看,穿著還挺有形,但顏色確實是梁瑞廷不能接受的。


    “瑞廷,你啊……”


    “梁叡庭!”


    梁芷汀被這喊話裏的怒意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自己弟弟惹了誰了別人這麽吼他。她連忙回頭,發現梁瑞廷仍是站在自己後麵,也是一臉驚愕,但並沒有不明所以。她看著梁瑞廷轉過身,盯著對麵的位置不動了。


    對麵是家甜品店,門口的招聘gg都沒撕下來,一個穿著員工裝的瘦小男孩子被人一腳踹到了地上,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周圍人驚叫一聲散開。


    “這怎麽回事……瑞廷你幹嘛去?”梁芷汀見梁瑞廷往外走連忙伸手去拉他,把手裏的衣服遞給人,帶著歉意笑了笑。


    “姐,你在這邊等我一下。”梁瑞廷讓她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眸子裏泛起冷冽的光,“我馬上回來。”


    甜品店的工作是梁叡庭早上才找到的,因為消費高所以要求也高,對方看他還是大學生,又瘦瘦小小的看著挺可憐就心軟答應了下來,讓他先做著試試看,工資按日結。


    他原本以為特地挑了個離學校遠的地方,是不會碰見張思端的,誰想張思端今天剛好到這裏來買東西,見到他縮著頸子的樣兒就來氣。昨天給梁叡庭撞過的地方的淤青還沒消,碰都碰不得。


    這是個知名的大商場,能消費的起的人來頭都不小,家底厚實是肯定的,張思端沒想到就梁叡庭那副樣子店家竟然也敢留他,不怕給自己家掉麵兒。


    他本著中傷幾句梁叡庭的想法,點了杯咖啡後就開始話裏帶刺地譏諷他,收銀的姑娘聽得眉頭直皺,扭頭想去叫管事的來,梁叡庭急了,怕這工作保不住,連忙拉了張思端叫他不要再說,結果張思端被他這麽一拉更是氣惱,隻覺得這衣服髒了,髒得不堪入目。


    一把怒火心頭燒,他直接就把梁叡庭踹倒在了地上,周圍人驚叫,也有想上來扶的,被同伴給攔住了。


    管事的人走出來厲聲嗬斥,張思端抖了抖衣領走了,留下一個狼狽不堪的梁叡庭。


    “不好意思啊叡庭。”小姑娘嘆了口氣,把一個盒子裝的小蛋糕遞給他,“就當我請你的,我……哎,算了,你以後離那人遠點,要是他一直這樣的話,你的工作做不長的。”


    “謝謝。”梁叡庭彎腰道謝,卻還是把那蛋糕給推回去了。他做的時間不滿一個小時,再加上嚇走了不少客人,工資是拿不到的,沒倒貼錢都算不錯了。


    梁叡庭垂著頭,不斷揉著剛剛被張思端踹到的地方。他的身體底子其實並不好,全靠意誌力頑強撐著,否則早就倒下了。


    “梁叡庭。”梁瑞廷不知何時擋在了他麵前,伸出手抵在他的下巴上,把他低著的頭往上抬了抬,通紅的眼眶讓梁瑞廷一愣,迅速抽回了手。


    “你好。”梁叡庭沖他點點頭,還記著這人是自己的律師,他見過的。“有事嗎?還是說資料沒寫全嗎?不好意思,我打完後被張……我哥拿去改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刪。”


    張思端不僅刪了,而且改了,把一件事情修改的麵目全非,這對梁叡庭來說非常不好,隻會影響梁瑞廷的判斷,所以他才打算下午親自去找當事人談。


    梁瑞廷想著梁芷汀還在等,他們這樣幹站著也不好,索性順著梁叡庭的話題說了下去:“有一點,我在那邊吃飯,一起吧?吃完飯後我們再核實一遍。”


    梁叡庭不疑有他,跟著梁瑞廷走到了那家男裝店門口,梁芷汀立馬站起身,看見梁瑞廷身後跟著的男孩子時眼角抬了一下。


    那孩子就是剛剛喧鬧的中心,她在這邊雖然看的不太清楚,但也知道這人是受害者,打心底裏認為他身上肯定有不少溜溜繞繞,糾纏不清。


    她抄起手,擺出姐姐的架勢來:“瑞廷,跟我解釋一下。”


    梁叡庭一愣,還沒抬起頭,就聽見身前的人說道:“他是我接的新案子的當事人。”


    瑞廷?


    這個人的名字和他讀音一樣?


    梁叡庭有些意外,他突然好奇起梁瑞廷的名字是哪三個字,梁是橋樑的梁,那瑞廷呢?是哪兩個字?


    瘋狂蔓延的好奇讓他暫時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跟著梁家姐弟往外走時一直在看著梁瑞廷的背影一個勁地打量。他太想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怎麽寫了。


    “思思不是說你不會接這種案子的嗎?”梁芷汀正在和梁瑞廷說話,“你從業這麽多年,第一次破例吧?”


    “說來也挺波折的,你發小的麵子我總不能不賣。委託人,也就是他的哥哥跟你發小是同學,她親自跟我說的,我看在你的份上也拒絕不了。”


    “我發小?”梁芷汀皺起眉,“我跟鄭韞都幾年沒聯繫了,她還找你?”


    “也就這一次吧。”梁瑞廷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你別操心,我處理的好。”


    “那個張什麽什麽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你看把人孩子打成什麽樣了。”梁芷汀把手揣進兜裏,胸口的貓咪圖案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不斷浮動,“我本來想找你去小吃街吃的,看他瘦成那樣是營養沒跟上吧?要不我現在訂個餐廳?”


    “別了,我估計他去餐廳也吃不下。”梁瑞廷說到這裏也有些不確定,停下來看向梁叡庭,“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他其實是想在前麵加個稱呼的,但總有一種自己叫自己的怪異,幹脆也就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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