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軍這兩千先鋒營帶隊的是郭良,他一路上緊趕慢趕,終於追上了葉尋花。


    “什麽?遼軍的重裝鐵騎被全殲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遼軍中的精銳,以一當十的虎狼之師!


    就這麽被統帥全殲了?


    可是統帥明明隻有兩千多人,而且還是兩千多被人打殘了的宋兵。


    難道換了一個人指揮,差距就這麽大了嗎?


    他還是不太相信這種事情會真的發生。


    像這種以少勝多的軍事案例,隻在章回小說裏麵看到過。


    “郭良!你們在嘀咕什麽呢?”


    葉尋花見郭良和夏至魚在一邊說的熱鬧,夏至魚一邊比劃一邊說的口沫橫飛,郭良則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統帥,您可真了不起!”


    郭良一臉的崇拜。


    “這算啥,看我帶你們收複燕雲十六州!”


    葉尋花可不會謙虛,為人將帥者,必須有衝天的豪氣!


    “郭良,你去把那兩萬匹戰馬給朱雀軍配備上,讓他們多多練習馬上的功夫,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


    “是!”


    郭良帶人去接收戰馬,葉尋花把韓衝叫了過來。


    “韓校尉,你是願意繼續跟著我向真定府進發,還是去找宋江的征遼大軍?”


    韓衝“啪”的行了一個軍禮,大聲道:“統帥,從前的校尉韓衝已經戰死了,現在我是統帥麾下的一名戰士!我願意為了華夏振興而衝鋒陷陣、一往無前!”


    “你可想好了?”


    “絕不反悔!”


    “好!那我委任你為滅遼先鋒團團長,帶領兩千人馬明天一早出發,把真定府的遼軍情況給我弄明白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


    “對了,我把夏至魚派給你,讓他協助你。”


    “太好了!”


    韓衝和夏至魚在戰鬥中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各有所長共同進步,是一對不錯的搭檔。


    蕭四海從半道上化裝脫逃後,繞了一段路繼續北上。


    他們在路上竄到一個村子裏偷了幾匹拉車的騾子代步,不到一天就到了真定府外圍警戒區。


    通往真定府的路上設有哨卡,有遼兵值守檢查。


    蕭四海見終於到了目的地,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哨卡守衛經過一番盤查確認了他就是蕭四海將軍,這才跑去向李三金報告。


    蕭四海看著一張張宋人麵孔的遼軍守衛,心想這是在鬧哪樣?


    這些宋人能可靠嗎?一個連自己國家都能背叛的人,你能指望他什麽呢?


    李三金聽說蕭四海回來了,還是化裝後幾個人狼狽不堪的回來的,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自從他一萬多人的輕騎兵被葉尋花一把火燒得還剩兩千,就沒有抬起頭來過。


    後來好不容易連招募帶抓壯丁湊夠了原先的一萬多人,可是實力究竟如何誰也看的出來。


    沒辦法,前出殲敵的事是做不到了,隻能留在真定府維持一下治安,為此他都不敢在城裏待著,就怕被同僚們在背後指指點點。


    他借故巡查真定府四周的防務,在城外紮了一座臨時營帳,寧願在裏麵待著,也勝過在城裏受罪。


    他端坐在營帳之中,見蕭四海灰頭土臉的進來,招呼手下給蕭將軍看座。


    蕭四海一見他那副小人嘴臉就來氣,故意問道:“李將軍,怎麽路上關卡值守都是宋人?我大遼的兒郎呢?”


    李三金見他一來就哪壺不開提哪壺,也反唇相譏:“我一萬人馬起碼還剩了兩千,蕭將軍兩萬鐵騎不會就回來了五指之數吧?”


    “你!”


    蕭四海猛的站起來就走,這話不能繼續下去了,被人揭傷疤的滋味確實不好受。


    李三金還在後麵吩咐:“快扶蕭將軍上騾子!”


    蕭四海的身子晃了晃,一腳把遞給他騾子韁繩的親兵踹倒,大步出營去了。


    耶律濟川此前得到消息,知道蕭四海在攻擊巨野城的時候遇挫,還以為也就是攻城不順利,會拖延幾天,沒想到今天一個人回來了!


    “蕭將軍!你怎麽回來了?”


    “末將,我……”


    “是不是大名府已被攻克?東京汴梁已收入囊中?”


    “這,這個……”


    “來人!拉出去斬了!”


    蕭四海見耶律濟川要動真格的,“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大帥開恩!請看在蕭氏一族對大遼忠心耿耿的份上,寬恕於我。我一定重整旗鼓,為我大遼征戰沙場,馬革裹屍。”


    你臉咋那麽大呢?你還重整旗鼓?你是嫌我大遼兒郎死的不夠多嗎?


    還馬革裹屍?都敗成啥樣了?都成光杆兒了,也不見你以死謝罪!


    這次說啥也得斬了你!


    “蕭氏雖有功於國,但難免你滔天大罪,我那兩萬兒郎哪一個不是國之棟梁,盡被你葬送在異國他鄉,不殺你不足以平息陛下之怒火!”


    “可是李將軍也葬送了八千兒郎,怎麽一點事也沒有?”


    蕭四海抗議道。


    “他……”


    耶律濟川卡殼了。


    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怎麽攤上了這麽兩個玩意兒!奧,他整了個八千你就整兩萬嗎?你們倆這是比賽來了?


    耶律濟川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你就是說破大天,我也饒不了你!除非晴天霹靂,遍地響雷!”


    話音未落,就聽到震天動地一聲巨響。


    蒼天有眼!


    蕭四海一骨碌爬起來:“謝大帥不殺之恩!”


    耶律濟川也有點懵,咋還真打雷了呢?


    正想出門看看天色,又是三聲巨響傳來,把放在桌子上的茶盞都震得叮當亂響。


    響聲過後,外麵一陣大亂,人喊馬嘶聲不斷。


    “怎麽回事兒?速速查來!”


    耶律濟川可不認為老天爺真的想救蕭四海。


    不大會兒工夫,一個衛兵跑著進來稟報,說不遠處的兵營被天雷打了,死傷士兵無數!


    什麽?


    竟然有這種事?


    耶律濟川急忙過去查看,也顧不上處罰蕭四海了。


    蕭四海見耶律濟川上馬出門,也一溜小跑跟在了後麵。


    此時不表現啥時候表現?


    還沒到兵營,就見進進出出好多士兵在忙著救援,兵營外麵已經擺滿了屍體,還在不斷的往外抬人。


    見大帥親自過來查看,兵營內一個百夫長連忙跑過來參見。


    “士兵們剛剛吃過了早飯,正準備操練,突然有一個鐵蛋從天而降,正好落在士兵們中間,然後就炸了!”


    “傷亡大不大?”


    “要是隻落下來一個的話,也就兩百多人,可是後麵又落下來三個。”


    “估計一多半的人沒了。”


    耶律濟川在馬上晃了晃,差點栽下來,被隨後趕來的蕭四海扶住了。


    唉!都是我的錯!為了救我,老天爺不惜犧牲這麽多人。


    耶律濟川下了馬,甩手把蕭四海扶他的手扒拉到一邊,鐵青著臉進去了。


    到了裏麵一看,簡直慘不忍睹!


    地上有四個大坑,深有一米多,直徑十米有餘,土色烏黑,到處散落著殘肢斷臂,血跡把土都染紅了。


    耶律濟川嗅了嗅鼻子,一股子刺鼻的火藥味。


    他抬頭看看天,碧空如洗,又把目光看向四周,就看到了城外遠處的山上有個亮點在陽光下閃爍。


    “那是什麽?”


    他指了指那個亮點。


    百夫長眯著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來,隻能搖頭。


    蕭四海見表現自己的時候到了,連忙說自己去看看,找了匹馬騎上就跑了。


    百夫長怕他出意外,急忙命令一個小隊跟上保護蕭將軍,不得有半點閃失。


    耶律濟川皺了皺眉,任由他們去吧。


    蕭四海出了城,徑直往小山腳下而來,卻被李三金的士兵攔住了。


    “都閃開,不知道我是誰嗎?”


    “將軍大人,前麵發現宋軍,請留步。”


    “什麽?宋軍?李將軍的防區內也有宋軍?”


    “可能是被打殘的小股散兵,已經派人去追了。”


    正說話間,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爆豆聲,沒多久跑回來幾個丟盔卸甲的遼兵。


    “不好了!十幾個人都死了!”


    蕭四海一聽當即在馬上下令:“全體集合!追剿宋兵!”


    見那個遼兵還在猶豫該不該聽他的命令,劈頭就是一馬鞭:“還不快去傳令!”


    那個遼兵答應一聲捂著腦袋跑了。


    沒過多久,李三金帶著大隊的人馬來了。


    人數大約有五六千人,基本上都是宋人二狗子。


    他騎在馬上耀武揚威,頤指氣使,對擋在前麵的蕭四海道:“蕭將軍,借過借過!”


    蕭四海攔在前麵不讓,頭朝著城內的方向一昂:“是大帥派我來探查敵情,這裏由我全權負責!”


    李三金可不吃他這一套,咋地?你的人馬被你敗光了打起我的主意來了?牆上掛簾子——門都沒有!


    “不好意思蕭將軍,我也剛剛接到大帥的命令,派我前去進剿,請讓在一邊,別讓那些個不長眼的衝撞了您!”


    說完當即縱馬從蕭四海旁邊掠過,身後的遼兵紛紛跟上。


    “小人得誌!”


    蕭四海撥馬讓在一旁,看著李三金猖狂的遠去,心裏暗暗詛咒:當心讓天雷劈了你!


    也許是他的誠心感動了上蒼,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嘯由遠及近,“轟”的一下落在了行進中的遼軍隊伍裏。


    他眼看著一圈衝擊波擴散開來,人體馬匹四射亂滾,慘叫哀嚎聲這才傳到耳中。


    胯下的戰馬也被巨大的衝擊波波及,一下把他掀翻在地。


    他狼狽的從地上抬起上身,就見遠處的李三金隊伍已經亂了套,到處是四下裏逃竄的士兵,幾個百夫長喊都喊不回來。


    這一下連炸帶跑,五六千人還剩一半,一個個嚇得不知所措。


    蕭四海剛才可是看明白了,那個從天而降的黑鐵蛋是被人扔過來的,就在對麵的那個小山上,他看到了一陣火光一閃,白煙隨即升騰而起。


    難道山上有一個巨人,不然誰能把那個黑鐵蛋扔這麽遠。


    李三金聲嘶力竭的大喊:“誰都不許跑!抓回來一律處死!”


    他騎在馬上,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其實座下的戰馬知道他的腿抖得有多厲害,說不害怕連馬都不相信。


    好不容易把四散的士兵聚攏到一塊兒,李三金開始訓話:“都特麽給我支楞起來,不就是被雷劈了嗎?有啥?”


    這時他就看見遠處的蕭四海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拚命的揮舞,喊著:“散開!快散開!”


    都啥時候了還給我搗亂!


    李三金指著他大罵:“你特麽閉嘴!”


    然後蕭四海果然閉上了嘴,並且雙手抱頭趴在了地上向他道歉。


    真特麽慫蛋!


    李三金越發的看不起蕭四海了。


    一聲利嘯陡然迫近,一顆黑鐵蛋落在了眼前。


    李三金感覺自己騰空而起,整個身子輕飄飄的沒有一絲重量,天空還是那麽湛藍,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蕭四海抱著頭捂住了耳朵,但爆炸的巨響還是刺痛了耳膜。


    三千來人的遼兵二狗子,又被這一炸砍去了三成,餘下的兩千人又跑了一大半,還有八百個正宗的契丹人。


    “趴下!趴下!”


    蕭四海打著手勢。


    遼兵們這才趴在地上。


    這絕對不是天雷!


    蕭四海現在才琢磨出點味來。


    我們是不是被襲擊了?


    而襲擊我們的會不會是宋軍?


    不好!


    他們肯定是追過來了!


    而這些天雷有可能是他們的新式武器。


    他越想越覺得大有可能,不行,真定府不能繼續待了,必須馬上撤出去。


    “所有將士聽令!十個人一組,分批撤往城內,切記不要紮堆!”


    等八百個遼兵撤的差不離了,再也沒有鐵蛋來襲擊,他才從地上爬起來,見戰馬已經被嚇跑,隻好一溜小跑回了城。


    耶律濟川站在城頭,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裏,原來不是什麽天雷,竟然是有人在搞鬼!


    但是這種武器太可怕了,竟然能打二十多裏,它的爆炸力更是恐怖,方圓五十米幾乎沒有幸存者。


    看到蕭四海跑進了城裏,他突然理解了蕭四海的遭遇,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能活著跑回來還真是不容易。


    蕭四海聽說大帥在城頭,急忙趕了過去。


    “大帥!我們走吧!”


    “走?去哪裏?”


    “回去,回我們遼國。”


    “哈哈,我們還能回得去嗎?”


    耶律濟川滿眼的落寞和悲涼。


    “我堂堂遼國征南兵馬大元帥,統帥三萬多精銳之師,出來不到一個月,你看看現在還剩多少人?”


    “啊?最多一千人!我還有什麽麵目回去?我丟不起這個人!”


    “大帥!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回去重整兵馬,然後卷土重來!”


    “重整兵馬?你可知我大遼的十萬兵馬正在和金兵浴血奮戰,家裏都是些老弱婦孺,難道讓老人和孩子來打仗嗎?”


    蕭四海不言語了。


    耶律濟川說的不錯,整個遼國總共也就二十萬人馬,十萬大軍北上抗金,三萬人馬南下侵宋,還有七萬左右既要拱衛京師,還要駐守各地,已經是捉襟見肘,難以為繼。


    “可是大帥,我們留在這裏也沒用,宋軍馬上就到,再不跑就會淪為階下囚。”


    “蕭四海!你若是還有骨頭,就和我戰死在這裏!讓宋人看看,我大遼照樣有錚錚鐵骨!”


    “好!我與大帥共存亡!”


    耶律濟川臉上露出笑容,招手讓蕭四海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蕭四海連連點頭。


    入夜,一隊遼兵偷偷出了城,在夜幕的掩護下往超級大炮所在的小山上摸去。


    這隊遼兵人數五百,由蕭四海帶隊,全都攜弓帶箭,腰挎彎刀。


    遼兵一路來到山腳下,蕭四海對兩個百夫長道:“你二人帶隊摸上去,隻要是活的,一律殺死!我另帶一支人馬,去山後堵截,不教他們有一人脫逃。”


    兩個百夫長領命朝山上摸去,而蕭四海卻在幾個親兵的護衛下,覓路向北而去。


    他既然知道了宋軍的厲害,又怎會去送死,你耶律濟川想以死保全名節,我可不想替你陪葬,老子還沒活夠呢!


    五百遼兵沿著山間小道一路往上,並沒有遇到半點阻礙,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百夫長莫迪夫走在最前麵,隱約見路上有一物豎在那裏,走近一看,卻是一塊木牌。


    木牌就插在道路的中間,上麵好像寫的有字。


    莫迪夫湊到近前依然看不甚清,隻好命人點火照明。


    在火光照射下,就見木牌上寫的是:遼狗死無葬身之地!


    莫迪夫勃然大怒,一腳將木牌踹倒。


    隨之一聲巨響響徹黑夜,無數的斷臂殘肢四處飛濺。


    五百遼軍幾乎死傷了一半,一些幸存者連耳朵都震聾了。


    不等他們從爆炸中反應過來,四下裏又響起弩箭破空之聲。


    遼軍在狹窄的山路上避無可避,又被消滅了一大半。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中了埋伏,趕緊往山下撤退。


    從兩旁的山坡上響起了爆豆聲,剩餘的遼兵紛紛中彈跌倒。


    好不容易跑回了山下,五百遼軍僅剩了十分之一。


    當爆炸聲響起的時候,站在城頭上的耶律濟川心裏就是一哆嗦。


    他雖然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已經預感到這次的偷襲失敗了。


    “大帥!我們走吧!”


    旁邊的親兵看出了他的落寞,簇擁著他下了城頭,城門洞裏三百名全副甲胄的遼兵騎在戰馬上,等待著他的命令。


    他騎上戰馬,默默的出了北門,離開了這個讓他失去了三萬人馬的真定府。


    行出老遠,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但見暗夜裏的真定城猶如一隻雄踞的獅子,敞開的城門洞好似一張大口,正在對他們發出無聲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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