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葉尋花不讓安月桐跟著的原因。


    可是安月桐豈能放心得下,她看了一眼乖乖鹿。


    乖乖鹿:主人,你摻和這凡塵俗世也就算了,咋還讓我也陷進去了呢?


    好吧好吧,我欠你的還不行嗎?


    乖乖鹿一個縱躍,就從內宅一下跳到了大門外,然後又是幾個縱躍,就消失在葉尋花去的那條路上。


    葉尋花走後不久,一個衙役匆匆而來,說要求見縣丞大人。


    看門的老耿正要說老爺剛走,就聽到內宅裏傳來夫人的聲音:“耿叔,讓他進來吧!”


    老耿連忙把衙役帶了進去。


    進了院門,隻見夫人站在廊簷下。


    衙役連忙躬身一禮:“見過夫人,不知縣丞大人可在家中?”


    “嗯,他在後院忙些事情,你尋他何事?”


    衙役猶豫了一下,道:“縣衙出了些狀況,想請縣丞大人過去看看。”


    “好吧!你在此稍等,我去喚他出來。”


    安月桐轉身去了後院。


    沒多大功夫,葉尋花就從後院出來了,見了衙役問道:“何事?”


    衙役湊近幾步,低聲道:“縣衙的監獄牢房被人劫了,死囚犯郝莊逃脫不知去向。”


    “有這等事?”


    “縣令大人急得不行,這不讓小的來請縣丞大人。”


    “走!我去看看!”


    葉尋花吩咐一臉懵逼的老耿把馬牽來,來到門外翻身上馬,催馬往縣衙去了。


    由於縣衙和葉尋花住的地方不遠,衙役來時是走著來的,現在隻好跟在葉尋花的馬後麵一路小跑。


    老耿揉了揉眼睛,心裏直犯嘀咕,咋還又出來一個老爺?難道早先出門的那個又回來了我沒看到?


    後麵的這個葉尋花自然是安月桐易容假扮的,她可以改變容貌,也能讓身體拔高,尋常人根本看不出來。


    安月桐很快就到了縣衙,衙門口站了一隊巡邏的士兵,是卜得誌的手下。


    卜得誌見葉尋花來了,趕緊跑過來牽馬。


    “葉大人!你可算來了,快進去看看吧!”


    安月桐也不說話,點了點頭下了馬,快步進了縣衙。


    監獄牢房在縣衙的西邊,是一溜十多間的石頭瓦房,建的牢固結實。


    劉縣令帶著幾個捕頭捕快,正從裏麵勘察完現場出來。


    見葉尋花來了,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衝他一招手。


    安月桐來到近前:“大人!怎麽回事?”


    “郝莊被人劫走了!是朱巡檢帶人幹的!”


    “哦?朱同竟然如此大膽!這是要造反嗎?”


    安月桐模仿著葉尋花的語氣和聲音說道;


    “唉!想不到朱巡檢食國家俸祿多年,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大人,他們劫了人後去往哪裏了?”


    “好像是往東南麵走了,莫不是去了水泊梁山?”


    “大人莫急,我這就帶人追上去看看!”


    安月桐轉身出了縣衙,招呼站在大門口的卜得誌:“帶上所有巡邏士兵,跟我走。”


    他們一行一百多人先是去了學堂,安月桐進去問了一下學堂裏教書的夫子陳修文兄妹倆的情況,被告知散學後就走了,沒有什麽異狀。


    看來是在半路上劫持了兄妹二人,對方早有預謀,事先做了功課。


    安月桐想起郝莊給葉尋花的信,怕自己貿然出現會把對方逼急了,隻好吩咐巡邏隊一路慢慢搜索過去,同時寄希望葉尋花不要出事,乖乖鹿能及時趕到協助葉尋花。


    再說葉尋花,快馬加鞭一路飛奔,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宋家莊。


    遠遠的就看到有士兵在警戒,身上穿著宋軍的衣服。


    “來人止步下馬!”


    一個小隊長上前幾步伸手阻止,見是葉尋花,臉上並無懼色,道:“原來是葉縣丞,果然好膽色!我家巡檢在船上恭候多時了!”


    說罷,吩咐兩個士兵帶葉尋花去船上。


    路上,葉尋花對兩個士兵道:“你們這麽做可是忤逆大罪,難道不怕連累家人嗎?”


    兩個士兵渾身一震,卻沒有說話。


    他們身為下層士兵,早就習慣了服從命令,即便是想反抗,也會被格殺,隻能隨波逐流了。


    葉尋花繼續道:“我看你二人皆是良善之人,也不想做下附逆謀反之事,現在四下精兵已經把此處圍住,水師營的炮艦也阻斷了外逃之路,何去何從你二人速下決斷!”


    兩個士兵停下了腳步,互相對視一眼,一齊拜伏在地:“縣丞大人救救我們,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葉尋花將二人扶起來:“將功贖罪,時猶未晚。船上什麽情況?”


    “今日下午晚些時候,朱巡檢突然帶著我們突襲了縣衙大牢,救出了郝巡檢,然後就一路到了這宋家莊。”


    另一個士兵補充道:“好像有一個梁山上來人挾持了兩個孩子,也在船上。”


    “好,等下我上了船以後,你們兩個去勸說其他不肯附逆的同仁,把利害得失剖析明白,等我控製了船上的逆賊,你們把幾個冥頑不化的控製住,事後我升你倆做都巡檢!”


    “是!”


    兩個士兵躬身領命,聽說能當都巡檢,心裏立刻火熱起來。


    三人很快就到了水邊,就見一艘大型漁船泊在近岸處,船艙裏有燈火透出。


    走在前麵的士兵上前稟報:“巡檢大人!葉縣丞來了!”


    “好!果然有些膽量!”


    隨著話音,打船艙裏出來一人,五短身材,正是朱同。


    “原來是朱巡檢!你這是要反了麽?”


    “哼!朝廷昏庸無道,橫征暴斂,致使民不聊生!我身逢其世,自然要替天行道,解民於倒懸,何來謀反之說?”


    “朱巡檢還真是睜著大眼說瞎話!你哪隻眼睛看到民不聊生,民眾倒懸了?”


    朱同登時啞口無言。


    自從葉尋花這個縣丞上任以後,鄆城縣民眾農桑漁業欣欣向榮,稅賦減免少了許多負擔,人人安居樂業。


    “休得巧舌如簧!我不過殺了一兩個賤民,你就下毒手謀害與我,哪有半點同仁之情?還不是為了扶持自己的親信,其心可誅!”


    船艙裏又鑽出一個人來,長長的刀條臉,正是郝莊。


    “郝巡檢草菅人命,枉顧國法,失德逆行!在我大宋,人無貴賤之分,隻是身份不同。殊不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連害兩命,殺你一點也不冤枉!”


    郝莊張口結舌,唯有怒目而視。


    “好一張利口!”


    船艙裏又出來一人,卻是梁山張順!


    “葉公子,咱們又見麵了。”


    罪魁禍首原來是他!


    “原來是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漢!”


    “好說好說!這是我梁山一貫秉持之道!”


    “哈哈!真是笑話!劫持幼童要挾其家人,這是行的哪門子俠?救走殺害良民的凶手,又是秉持的哪家的道?”


    張順口幹舌燥,根本說不出來半句話。


    郝莊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到船艙裏把兩個孩子拖了出來,抽出腰刀架在陳修文的脖子上。


    “少特麽廢話!現在人在我手上,想不想救人?”


    “不想救人我來幹嘛?說吧,想要多少銀子?”


    “銀子當然要!不過你將我打入死牢,讓我受盡酷刑折磨,這筆賬先算清楚了!”


    “你待怎樣?說句痛快話!”


    “我要你跪下向我磕頭!自斷一手一腳!”


    “好!”


    葉尋花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直接答應了!


    郝莊、張順、朱同齊齊一愣!


    “不要!”


    陳修文哭著喊了一聲。


    陳菲兒更是淚如雨下。


    “葉大哥!你快走!我們的命不值錢,死了正好去找爹娘!”


    “修文!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身為大丈夫,當懷淩雲誌!怎能輕言生死。”


    郝莊把壓在陳修文脖子上的刀緊了緊。


    “趕緊的!別廢話!”


    “好!你把刀給我,我自斷一手一腳!”


    “少給我耍花樣!朱哥,你把你的刀給他。”


    朱同拔出刀來,對郝莊道:“何必那麽麻煩,我這就上前結果了這個狗官!”


    張順在一旁提醒:“朱兄弟仔細些,此人不能輕視。”


    朱同毫不在意,三兩步跨過了搭在船上的跳板,揮刀便向葉尋花狠狠的砍來。


    葉尋花後退一步,躲過了這一下斜劈。


    朱同順勢一個回風斬,身子剛轉了半圈,就覺得脖子一緊,已經被葉尋花左胳膊勒住了,手中的刀也落入了葉尋花的手裏。


    葉尋花把刀也架在朱同的脖子上,哈哈一笑,道:“現在你們的兄弟在我手上,拿多少銀子來換?”


    郝莊愣了,這朱同也太大意了,怎麽上去就被人抓住了?這可怎麽辦?


    張順也是暗自埋怨朱同,我都和你說了要小心點,你倒好,不到兩招成了人家的人質了。


    “好說!你要多少銀子?”


    張順隻能認慫。


    葉尋花伸了一個巴掌。


    “五百兩?”


    “五萬兩!”


    你咋不去搶啊!


    張順和郝莊同時暗罵。


    “不如這樣,咱倆同時放人,然後再分高下如何?”


    郝莊隻能妥協。


    “不行!我要你跪下來求我!”


    葉尋花也不是好說話的人。


    “葉大人!你不要太過分了!”


    張順見郝莊麵色難看,開口講條件。


    “過分嗎?他磕一個頭就抵五萬兩銀子,我還把朱巡檢放了,我覺得一點也不過分!”


    張順咽了口吐沫,又看向郝莊。


    郝莊這個氣啊!你看我幹嘛?難道讓我真的給他磕頭嗎?那我以後怎麽在兄弟們麵前抬起頭來?


    “趕緊的!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然馬上殺了他!”


    葉尋花把刀在朱同脖子上做了一個橫拉的動作,朱同的脖子立刻就見血了。


    朱同嚇得臉都白了,叫道:“郝兄弟救我!等下我給你磕頭,磕幾個都行!”


    真特麽沒有尿性!


    郝莊心裏暗罵。


    張順一指兩個孩子道:“葉縣丞!你就不怕這兩個孩子出什麽意外嗎?”


    “我和他們非親非故,有啥好怕的,倒是這個朱同,可是你們的生死兄弟!”


    在拿捏人心方麵,葉尋花比他們高明多了。


    “兄弟,要不你就給他磕一個吧。”


    張順也沒招了。


    郝莊氣的把手裏的刀“當啷”一扔,看了看眼巴巴望著他的朱同,“撲通”就跪下了。


    然後朝著葉尋花就是一個響頭。


    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覺得憋屈的要死。


    本來打算挾持了葉尋花家的兩個孩子讓葉尋花來送死,怎麽一步一步的竟成了自己給人家磕頭了?


    他剛要起身說幾句麵子話,就覺得脖子上被蟲子叮了一口,接著兩眼一黑,仰天跌倒。


    張順一見情知上當了,拔出匕首就撲向陳修文兄妹倆。


    眼看手指就要碰到陳菲兒的肩膀,就聽到“砰”的一聲脆響。


    張順手裏的匕首“當啷”落地,肩膀上一個血洞鮮血淋漓。


    他捂著傷口一跤坐倒,驚駭的看著葉尋花手裏拿著的一件奇怪的黑油油的東西。


    那件東西的管口正冒著一縷青色的煙霧。


    葉尋花用手槍柄一磕朱同的後腦,朱同登時暈了過去。


    他踏著跳板緩緩走上船,來到張順麵前。


    “你走吧,回去給宋公明帶個話,咱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說完,伸手把陳修文拉起來,抱起陳菲兒,走回了岸上。


    “啟稟縣丞大人!巡檢隊焦東、成前率隊聽候大人吩咐!”


    焦東、成前就是剛才被葉尋花策反了的那兩個士兵。


    “好!焦都頭!成副都頭!你們把郝莊和朱同押回大牢,將梁山來人驅逐出去!”


    “遵命!”


    焦東、成前派人把昏迷的郝莊架了下來,又把還沒醒過來的朱同一齊綁了,然後找了一個小舢板把張順放在上麵,推入湖中不管了。


    乖乖鹿此時正站在半空,兩翼緩緩的扇動著,見了此情此景暗道:主人你還讓我來助他,他比猴還精,我都有點怕他了。


    葉尋花見此間事了,遂帶了陳氏兄妹回家,正走在半路上,就見一隊人馬悄悄掩了過來。


    “什麽人!”


    走在前麵的焦東大聲喝問。


    “你是何人?我們是鄆城縣衙巡邏隊!”


    對麵的卜得誌也大聲回話。


    葉尋花一提馬韁趕了上去,道:“自家人,莫起衝突,同回縣衙!”


    卜得誌暗自奇怪,縣丞大人不是和我們一路嗎?怎麽到了對麵去了?


    安月桐見葉尋花平安歸來,陳氏兄妹也在馬上,便放心下來,從暗處回了家。


    到家見乖乖鹿早就回來了,連忙向它道謝。


    “別謝我!你那個花花是個人物,根本不用我動手,輕輕鬆鬆就解決了。”


    “哦?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你還是離他遠點吧,不然把你賣了你還得幫他數錢。”


    安月桐聽了此話反倒很高興,葉尋花有了能應付突發狀況的實力她比誰都高興。


    為了保障陳氏兄妹的安全,葉尋花又增派了兩個士兵負責他們的安全。


    過了幾日,有消息傳來,說附近的州縣有饑民暴亂。


    當下正值青黃不接的時候,州府縣衙不但不放糧賑濟災民,反而增稅加賦,橫征暴斂,終於導致民眾暴亂。


    鄆城縣相鄰的幾個州縣須城、中都、壽張、濟州、巨野,以及北邊較遠些的陽穀、東阿、平陰、齊州、高唐,都有不同程度的擾亂。


    大量的饑民開始湧入鄆城縣,街麵上到處都是麵黃肌瘦的人群,治安狀況迅速惡化。


    劉縣令和葉尋花、楊千裏等人緊急商量,隻能暫時關閉城門,阻止饑民的繼續湧入,同時開倉放糧,舍粥賑災。


    聽說鄆城縣放糧救濟災民,更遠處的災民也聞訊開始向鄆城縣而來,導致鄆城縣城外麵到處都是災民,已經到了無法控製的地步。


    剛開始的時候,縣衙裏的人在一隊士兵開路保護下,還能將熬好的粥推到城外的賑濟點。


    饑民們還能在士兵的吆喝之下排隊領粥,後來隨著饑民人數的不斷增加,幾大桶粥已經不夠分發到每一個饑民的手中,於是開始了擁擠和爭搶。


    到最後演化成隻要粥車一出城,就會被大量的饑民包圍,人們一哄而上搶奪粥車上的粥,士兵已經控製不住局麵了。


    於是舍粥的行動隻好暫停,但這樣一來激起了饑民們的憤怒,他們在饑餓的驅使下開始撞擊城門,想要衝進城裏去。


    如果再不想出對策來控製局麵,一場暴亂勢所難免。


    “葉大人!糧庫裏的糧食已經不多了!都不夠維持全城百姓十天的量,而城外的饑民成千上萬,若是被他們衝進城裏來,局麵根本無法控製!”


    “即便是他們衝不進來,十天以後,我們也沒有糧食可吃了,還是一樣要被餓死。”


    “你快想個辦法吧!”


    葉尋花坐在椅子上,也在苦思對策,這種情況他可沒有遇上過,他也沒有能憑空變出糧食來的本事。


    “縣尊大人,此事容我再想想,明天給你回複。”


    “葉大人!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想出解決的法子來呀!”


    葉尋花鄭重的點了點頭,悶悶不樂的回了家。


    這一段時間他在家裏的後院專心研究車床車製零件,想要做一把微衝出來,沒大理會外麵的事,沒想到事態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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