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陽台?!
淩鹿腦中靈光一閃。
“其他房間有沒有陽台?可以爬過去嗎?!”淩鹿焦急地張望著，把相鄰房間的門一扇扇打開。
“沒有……”嚴母惶惶然，幾近崩潰，“他到底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淩鹿卻已經沿著樓梯跑上去。
陽光房!他記得嚴柯說過他們家有陽光房!
淩鹿飛奔上4樓，從窗口探出頭。可以!這裏看得到嚴柯臥室的陽台!
他找了個藤椅，踩在上麵，將大半個身子伸出去。陽光房外麵有一條窄窄的房簷，大概有腳掌那麽寬，應該能走。嚴柯的陽台是開放式的，從這裏爬過去，抓著水管就能跳到陽台上。
確定好路線，淩鹿立刻爬出窗戶。嚴母追上來，看見淩鹿在掛在陽光房外麵，立刻尖叫出聲：“你幹什麽!快下來!危險!”
她驚恐萬狀地撲過來，淩鹿卻已經爬向水管。
嚴父在院子裏也看到了，錯愕地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淩鹿一心想著嚴柯，身體緊緊貼在牆壁上，慢慢地往前挪。身後什麽都沒有，萬一失手摔下去就是後腦勺著地。他渾身都在冒冷汗，要說不害怕是假的，但一想到嚴柯可能正在傷害自己，他就難受得喘不過氣。
不要做傻事，等我，我來救你了。
求求你，等著我。
他盡量加快速度，小心翼翼地朝水管伸出手。還差一點!
“小心啊!”嚴父仰著頭，焦急大喊。
淩鹿深吸一口氣，腳踩著最後一點房簷，努力伸出手。
抓住了!
他艱難地探了探身子，握緊水管，調整角度。
跳!跳過去!4樓跳3樓而已，別怕!
不要猶豫了!他可能已經——
淩鹿咬咬牙，縱身一躍。
嚴父嚴母都屏住了呼吸。
砰!
淩鹿重重地摔下，成功降落在陽台上!
嚴母喜極而泣，就連嚴父都臉色蒼白地鬆了一口氣。
淩鹿不顧磕破的雙腿，急切地拉開玻璃門。
“嚴老師!”他衝進房間，四下尋找著嚴柯的身影。很快在洗手池前看到了他。
嚴柯正抱著水杯，咕咚咕咚地喝水。
還好，還好沒出事……
淩鹿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他跌跌撞撞地跑進衛生間，用力抱住嚴柯。
“嚴老師……”他顫抖地呼喚，“你沒事就好……”
胸前一涼。淩鹿吃驚地放開他，發現是水杯灑了。嚴柯看到兩人胸前濕了一大片，咯咯笑著，起身在水龍頭下重新接水。
“……嚴老師?”淩鹿莫名感到心慌，眼睜睜地看著嚴柯接滿自來水，然後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喝水。
“你在幹什麽?”淩鹿連忙搶過水杯，“為什麽喝自來水?”
嚴柯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忽然又笑起來。
“你到底……”淩鹿心裏又疼又急，他不知道嚴柯發生了什麽，怎麽會笑得這麽詭異?
嚴柯不說話，隻是笑個不停。他的嘴唇紅潤潤的，透明的水液從嘴角流下來。眼睛緩慢地眨動，卻並不看淩鹿，隻是無神地遊移。
忽然，他呃逆了一下，像是有點不舒服。於是皺起眉，伸手要拿淩鹿手裏的水杯。
……他是吃了什麽嗎?
淩鹿不敢再讓他喝自來水，連忙四下張望起來。然後驚恐地發現，床頭櫃旁散落著一大堆藥盒。
全都——空了——
他把藥全吃了?!一個月的量!
淩鹿呼吸一窒，本能地把嚴柯抱起來，衝出房門。
“快開車!去醫院!”淩鹿飛奔下樓，一路大喊，“他要洗胃!”
嚴父嚴母大驚失色。還是嚴父先反應過來，跑去車庫發動汽車。嚴母哭著跟上來，渾身顫抖。
“他這是自殺嗎?”嚴母泣不成聲，“怎麽會這樣?”
淩鹿護著嚴柯的頭，小心翼翼地把他放進後座，然後跪著爬到踏板上，迅速關上門。嚴母也急忙上車。
“現在先去醫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其實他有抑鬱症，一直在吃藥。”
嚴父嚴母都沉默了。嚴母在副駕駛座上默默流淚，嚴父一腳油門，朝醫院飛馳起來。
嚴柯打了個飽嗝，像是覺得很好玩似的，又咯咯笑了起來。他的臉上濕漉漉的，淩鹿伸手去擦，發現那不是自來水，是熱乎乎的眼淚。
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老師……”淩鹿握住嚴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到他不住的顫抖。頓時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
心痛難忍。
第35章
嚴柯被送到就近的醫院，立刻推進了搶救室。
詢問病情的時候淩鹿對答如流, 按照病曆書寫順序把接診醫生需要的信息全都報了出來。醫生一聽就是同行, 看他也還算冷靜，於是同意他留下陪護。嚴父嚴母則被要求在搶救室外等候。
護士很快準備好洗胃用具。嚴柯人還醒著, 但神智已經不清楚。淩鹿怕他掙紮, 又不捨得給他上束縛帶，小心翼翼地問道：“一會兒我摁著他可以麽?他吃了很多鎮靜藥, 應該壓得住。”
醫生檢查了一下他的肌力，同意了。
淩鹿非常感激。但看著護士把粗粗的管子接上洗胃機，他還是忍不住擔憂。
洗胃是很痛苦的, 他在急診輪轉時親眼見過醉酒的大漢吐得涕泗橫流, 也聽說自殺的女孩子洗完胃後大罵這他媽比死還難受。
淩鹿握住嚴柯的雙手, 在耳邊呼喚他的名字, 告訴他要洗胃了。嚴柯聽不明白, 隻是笑,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醫生給嚴柯戴上口腔固定器，然後接過胃管，說：“要插了。”
淩鹿點點頭, 醫生就開始把胃管插入固定器中間的小孔。
嚴柯立刻掙紮起來，並且劇烈地幹嘔。淩鹿用力摁住他，示意醫生繼續操作。醫生也非常冷靜，熟練快速地將胃管插入。淩鹿知道需要插到50cm左右的距離，這是非常痛苦的過程。
期間嚴柯一直在嘔吐，但什麽都吐不出來, 隻是眼淚流個不停。他無助地看著淩鹿，試圖推開他的手臂。然而鎮靜劑鬆弛了肌肉，他隻能無力地扭動。淩鹿心疼得要命，不斷在他耳旁安慰他鼓勵他，隻恨自己去得太遲。
他同時也感激地想到：幸好醫生讓嚴柯的爸媽出去了，不然他們看到兒子這樣受苦，得有多心疼呀。
長長的胃管終於插到底了。醫生回抽一些胃內容物，並用聽診器確定導管入胃，然後把嚴柯嘴裏的固定器鎖死。
“胃管到位了，開始洗胃。”醫生一聲命令，護士立刻摁下啟動鍵。
淩鹿眼睜睜地看著洗胃液順著管道流進嚴柯嘴裏。嚴柯喉頭聳動著，顯然非常不舒服，但已經沒力氣掙紮了。淩鹿不放心地摸摸管子，還好，是加熱過的洗胃液，這樣他可以稍微好受一點。
洗胃機不斷地泵出液體，嚴柯又開始扭動起來，嘔吐反射令他不斷發出“呃、呃”的聲音。嘴裏放著固定器，他反覆用牙咬著，試圖把固定器吐出來。無法吞咽的唾液從嘴角流下，淩鹿不時給他擦拭，還得防著他用手去拔管子。
淩鹿腦中靈光一閃。
“其他房間有沒有陽台?可以爬過去嗎?!”淩鹿焦急地張望著，把相鄰房間的門一扇扇打開。
“沒有……”嚴母惶惶然，幾近崩潰，“他到底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淩鹿卻已經沿著樓梯跑上去。
陽光房!他記得嚴柯說過他們家有陽光房!
淩鹿飛奔上4樓，從窗口探出頭。可以!這裏看得到嚴柯臥室的陽台!
他找了個藤椅，踩在上麵，將大半個身子伸出去。陽光房外麵有一條窄窄的房簷，大概有腳掌那麽寬，應該能走。嚴柯的陽台是開放式的，從這裏爬過去，抓著水管就能跳到陽台上。
確定好路線，淩鹿立刻爬出窗戶。嚴母追上來，看見淩鹿在掛在陽光房外麵，立刻尖叫出聲：“你幹什麽!快下來!危險!”
她驚恐萬狀地撲過來，淩鹿卻已經爬向水管。
嚴父在院子裏也看到了，錯愕地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淩鹿一心想著嚴柯，身體緊緊貼在牆壁上，慢慢地往前挪。身後什麽都沒有，萬一失手摔下去就是後腦勺著地。他渾身都在冒冷汗，要說不害怕是假的，但一想到嚴柯可能正在傷害自己，他就難受得喘不過氣。
不要做傻事，等我，我來救你了。
求求你，等著我。
他盡量加快速度，小心翼翼地朝水管伸出手。還差一點!
“小心啊!”嚴父仰著頭，焦急大喊。
淩鹿深吸一口氣，腳踩著最後一點房簷，努力伸出手。
抓住了!
他艱難地探了探身子，握緊水管，調整角度。
跳!跳過去!4樓跳3樓而已，別怕!
不要猶豫了!他可能已經——
淩鹿咬咬牙，縱身一躍。
嚴父嚴母都屏住了呼吸。
砰!
淩鹿重重地摔下，成功降落在陽台上!
嚴母喜極而泣，就連嚴父都臉色蒼白地鬆了一口氣。
淩鹿不顧磕破的雙腿，急切地拉開玻璃門。
“嚴老師!”他衝進房間，四下尋找著嚴柯的身影。很快在洗手池前看到了他。
嚴柯正抱著水杯，咕咚咕咚地喝水。
還好，還好沒出事……
淩鹿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他跌跌撞撞地跑進衛生間，用力抱住嚴柯。
“嚴老師……”他顫抖地呼喚，“你沒事就好……”
胸前一涼。淩鹿吃驚地放開他，發現是水杯灑了。嚴柯看到兩人胸前濕了一大片，咯咯笑著，起身在水龍頭下重新接水。
“……嚴老師?”淩鹿莫名感到心慌，眼睜睜地看著嚴柯接滿自來水，然後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喝水。
“你在幹什麽?”淩鹿連忙搶過水杯，“為什麽喝自來水?”
嚴柯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忽然又笑起來。
“你到底……”淩鹿心裏又疼又急，他不知道嚴柯發生了什麽，怎麽會笑得這麽詭異?
嚴柯不說話，隻是笑個不停。他的嘴唇紅潤潤的，透明的水液從嘴角流下來。眼睛緩慢地眨動，卻並不看淩鹿，隻是無神地遊移。
忽然，他呃逆了一下，像是有點不舒服。於是皺起眉，伸手要拿淩鹿手裏的水杯。
……他是吃了什麽嗎?
淩鹿不敢再讓他喝自來水，連忙四下張望起來。然後驚恐地發現，床頭櫃旁散落著一大堆藥盒。
全都——空了——
他把藥全吃了?!一個月的量!
淩鹿呼吸一窒，本能地把嚴柯抱起來，衝出房門。
“快開車!去醫院!”淩鹿飛奔下樓，一路大喊，“他要洗胃!”
嚴父嚴母大驚失色。還是嚴父先反應過來，跑去車庫發動汽車。嚴母哭著跟上來，渾身顫抖。
“他這是自殺嗎?”嚴母泣不成聲，“怎麽會這樣?”
淩鹿護著嚴柯的頭，小心翼翼地把他放進後座，然後跪著爬到踏板上，迅速關上門。嚴母也急忙上車。
“現在先去醫院!”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其實他有抑鬱症，一直在吃藥。”
嚴父嚴母都沉默了。嚴母在副駕駛座上默默流淚，嚴父一腳油門，朝醫院飛馳起來。
嚴柯打了個飽嗝，像是覺得很好玩似的，又咯咯笑了起來。他的臉上濕漉漉的，淩鹿伸手去擦，發現那不是自來水，是熱乎乎的眼淚。
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老師……”淩鹿握住嚴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到他不住的顫抖。頓時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
心痛難忍。
第35章
嚴柯被送到就近的醫院，立刻推進了搶救室。
詢問病情的時候淩鹿對答如流, 按照病曆書寫順序把接診醫生需要的信息全都報了出來。醫生一聽就是同行, 看他也還算冷靜，於是同意他留下陪護。嚴父嚴母則被要求在搶救室外等候。
護士很快準備好洗胃用具。嚴柯人還醒著, 但神智已經不清楚。淩鹿怕他掙紮, 又不捨得給他上束縛帶，小心翼翼地問道：“一會兒我摁著他可以麽?他吃了很多鎮靜藥, 應該壓得住。”
醫生檢查了一下他的肌力，同意了。
淩鹿非常感激。但看著護士把粗粗的管子接上洗胃機，他還是忍不住擔憂。
洗胃是很痛苦的, 他在急診輪轉時親眼見過醉酒的大漢吐得涕泗橫流, 也聽說自殺的女孩子洗完胃後大罵這他媽比死還難受。
淩鹿握住嚴柯的雙手, 在耳邊呼喚他的名字, 告訴他要洗胃了。嚴柯聽不明白, 隻是笑,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醫生給嚴柯戴上口腔固定器，然後接過胃管，說：“要插了。”
淩鹿點點頭, 醫生就開始把胃管插入固定器中間的小孔。
嚴柯立刻掙紮起來，並且劇烈地幹嘔。淩鹿用力摁住他，示意醫生繼續操作。醫生也非常冷靜，熟練快速地將胃管插入。淩鹿知道需要插到50cm左右的距離，這是非常痛苦的過程。
期間嚴柯一直在嘔吐，但什麽都吐不出來, 隻是眼淚流個不停。他無助地看著淩鹿，試圖推開他的手臂。然而鎮靜劑鬆弛了肌肉，他隻能無力地扭動。淩鹿心疼得要命，不斷在他耳旁安慰他鼓勵他，隻恨自己去得太遲。
他同時也感激地想到：幸好醫生讓嚴柯的爸媽出去了，不然他們看到兒子這樣受苦，得有多心疼呀。
長長的胃管終於插到底了。醫生回抽一些胃內容物，並用聽診器確定導管入胃，然後把嚴柯嘴裏的固定器鎖死。
“胃管到位了，開始洗胃。”醫生一聲命令，護士立刻摁下啟動鍵。
淩鹿眼睜睜地看著洗胃液順著管道流進嚴柯嘴裏。嚴柯喉頭聳動著，顯然非常不舒服，但已經沒力氣掙紮了。淩鹿不放心地摸摸管子，還好，是加熱過的洗胃液，這樣他可以稍微好受一點。
洗胃機不斷地泵出液體，嚴柯又開始扭動起來，嘔吐反射令他不斷發出“呃、呃”的聲音。嘴裏放著固定器，他反覆用牙咬著，試圖把固定器吐出來。無法吞咽的唾液從嘴角流下，淩鹿不時給他擦拭，還得防著他用手去拔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