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片。止痛片在哪裏?昨天沒吃止痛片,今天也沒吃。所以會頭痛。所以發病了。所以手抖。所以弄痛了媽媽。


    不可以停的。不可以停藥的。不可以停藥。


    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止痛片——


    止痛片在哪裏?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好不容易找到止痛片,撕開包裝盒,顫抖的手卻怎麽也拿不出藥片。


    必須要吃藥。吃了藥就會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吃藥。


    不要抖了。


    薄薄的鋁片包裝在擠壓下發出刺耳的噪音。嚴柯怎麽都取不出藥,忽然間想起——肌肉震顫就是藥物副作用。


    是……是哪種藥的輔作用?


    他停下動作,困惑地望向被撕碎的包裝盒。這是——什麽藥?


    想不起來。


    盒子上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但現在卻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明明是醫生,連自己吃的什麽藥都不知道。


    垃圾。


    還掙紮什麽呢。活著幹什麽。浪費資源。


    浪費別人的時間。浪費別人的善意。浪費別人的感情。


    去死吧。


    門把手被瘋狂轉動著,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死。


    嚴柯意識恍惚地走到陽台前。想要爬上欄杆,卻突然踢到什麽。他低頭一看,是琴盒。


    “貝貝!”門外傳來母親悽厲的呼喚,“貝貝,求求你開門,別做傻事!快開門啊!”


    “嚴柯!”父親也激動地大喊,“你冷靜點!有什麽事我們好好談!爸爸什麽都答應你!”


    ……不可以……去死。


    死在他們麵前,他們會很痛苦的。他們明明都這麽愛我。父親母親和小師叔——


    不可以這麽自私。


    但是……我現在……好痛苦……


    已經是個廢物了。已經沒用了。


    腦子壞掉了,手也壞掉了,不能當醫生了,沒用了。


    讓小師叔失望了。讓爸爸媽媽失望了。


    對不起,我已經沒用了。


    但是——不能死——他們會——傷心的——


    但是——


    好痛苦!


    ……如果沒有出生就好了。


    如果我沒有出生,有多少人會比現在幸福?


    答案是所有人。


    我身邊的——所有人!


    嚴柯跪在琴盒邊,失聲痛哭。


    第34章


    淩鹿一開始接到嚴勵電話時還以為是詐騙,畢竟嚴主任這個級別的人物不可能有事找他。但嚴勵下一句話讓他立刻緊張起來。


    “嚴柯出事了!你馬上來嚴家!”


    他沒空思考嚴柯出事他爸怎麽會想到找他, 記下嚴家地址以後他就立刻攔下計程車。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 心髒撲撲地跳。


    嚴柯怎麽了?發病了嗎?跟家裏又吵架了嗎?還是睡迷糊了磕了碰了?不不不,他爸爸這麽緊張, 一定出大事了!


    難道又是餘程?!


    他不斷催促著司機加速, 終於在二十分鍾後到達目的地。


    “嚴老師!”他衝進嚴家,客廳卻沒有人。


    嚴勵聽見聲音, 快步下了樓,滿麵愁容。


    “他在樓上嗎?”淩鹿甚至忘了跟嚴主任打招呼,三步化作兩步跑上樓梯。


    3樓臥室房門緊閉, 嚴母正焦灼地踱步。她看見淩鹿奔來, 立刻急切地問:“你就是貝貝的男朋友嗎?”


    淩鹿一愣, 心虛地迴避了問題, 隻是迅速道:“他怎麽了?”


    嚴母簡單交代了事情經過, 淩鹿立刻明白他是發病了。但怎麽會這麽嚴重?他有按時吃藥嗎?


    此時嚴父也跟上來, 表情凝重。他本來人就高大,此時強壓著情緒,有種令人害怕的氣勢。


    “他不許我們叫餘程過來。”嚴父盯著淩鹿, “到底怎麽回事?”


    果然是餘程!他幹什麽了把嚴柯刺激成這樣?!


    淩鹿被嚴父逼問著,隻好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嚴父暴怒,“你們不是天天都廝混在一起嗎?”


    廝混?淩鹿被他吼得耳朵疼,本能地瑟縮一下。嚴母連忙製止:“老頭子你聲音輕點!貝貝在裏麵聽得見!”


    淩鹿也解釋道:“您誤會了!我和嚴老師還……”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明,於是生硬地轉移話題,“他進去多久了?房間裏有什麽危險物品嗎?”


    嚴母和嚴父對視一眼, 都搖搖頭。淩鹿以為是沒有,心裏一安,沒想到二老卻答道:“不知道。”


    怎麽回事?!淩鹿不禁露出質疑的眼神。嚴母羞愧道:“家裏都是保姆打掃的,我們很少進他房間。保姆今天也休息了……”


    淩鹿咬咬牙,嚐試著轉了下門把手。嚴母顫聲道:“沒用的,他反鎖了,我們已經求了他半個小時他都不肯開門。”


    “半個小時?!”淩鹿如遭冷水潑麵,連忙把耳朵貼到門上,但卻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他急得冷汗直冒,努力逼迫自己保持冷靜,然後問道,“叫救護車了嗎?”


    “還沒有。”嚴父眉頭緊皺,“我打120的時候他衝上來把我手機砸了,他又不許我們找餘程。我想起來他跟我提過你……”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嚴母又落下淚來。她抓住淩鹿的手臂哀求道:“你救救貝貝,他到底怎麽了,啊?你快幫我們勸勸他讓他開門,讓我們看看他……”


    淩鹿心慌意亂,又於心不忍,匆忙安慰了她兩句,然後朝門裏呼喚:“嚴老師——聽得見嗎我是淩鹿!”


    他緊貼著房門,裏麵卻沒有任何回應。


    “嚴老師……”淩鹿猶豫著,小心翼翼地說道,“餘程不在這裏,他還不知道你的事!你能不能開門讓我進去?就我一個人!”


    還是沒有聲音。


    不會已經出事了吧?!


    淩鹿喉頭一梗,心髒幾乎撞碎胸腔。


    “有窗戶嗎?”他慌亂地問,“他房間的窗可以……跳下去嗎?”


    嚴父這才醒悟過來,邊朝樓下跑便喊:“我去外麵看著他!”


    嚴母急得跺腳:“他房間有陽台!”


    淩鹿努力回想了一下,他來的時候3樓窗簾好像是拉著的,院子裏也沒有……屍體。目前為止沒聽到撞擊的聲音,那應該還沒有跳樓。


    但隻是目前!要是再拖下去……不,不光是跳樓,萬一他房間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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