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光顧著看,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注1)”餘程笑吟吟地遞過幾本書。淩鹿連忙抬頭,發現老闆果然在看他,於是趕緊打了個招呼。老闆噘了撅嘴,繼續看他的畫去了。


    “老師,你早就來啦?”淩鹿學著他的樣子把書攤在地上,輕輕撫平書頁。


    “嗯。今天天氣很好,醒得早。”餘程沐浴在初秋的陽光裏,享受地眯起眼睛,“整天呆在醫院裏,我也該出來曬曬了。”


    淩鹿笑笑,心情也變得輕鬆愉快。


    老闆拿出來的都是有些年頭的書。淩鹿一邊曬一邊讚嘆,餘程說這些還不算什麽,真正的寶貝都被老頭藏起來了。


    淩鹿想起餘程說過的嚴家藏書庫,不禁嚮往道:“嚴老師家裏要是曬書一定也很壯觀。”


    “別提你嚴老師了。”餘程笑道,“猜猜看,為什麽我今天沒有叫他而是叫你來?”


    “唔……他今天有約?”


    “他有沒有約我不知道。”餘程望向小老頭的方向,忍著笑意說,“他是跟老闆不對付。上次我帶他過來,結果被老闆拿雞毛撣子打出去了。”


    “啊?”畫麵太美,淩鹿忍不住笑出聲。


    “那次老闆剛入手一套稀缺本,得意洋洋地曬給我看,還不讓碰。我正誇他呢,你嚴老師瞟了一眼就說這有什麽好嘚瑟的,他家也有。”


    “然後就被打了?”


    “對。”餘程也忍俊不禁,“老頭氣了好久,那之後好幾天都在小黑板上寫‘嚴柯與狗不準入內’。結果好多遊客進來問嚴柯是什麽典故,弄得老闆更加生氣了,跟我說他買了一箱雞毛撣子,專門用來打嚴柯。”


    淩鹿哈哈大笑:“那嚴老師肯定不敢來了。”


    “嗯。他也沒空。”餘程若有所思地說。


    兩人忙碌了一上午,終於把書曬完了。老頭走過來給他們一人發了一顆糖,說“留下吃飯”,然後一搖一擺地進屋去了。


    “老闆好可愛啊!”淩鹿拆開糖果,甜得眉眼彎彎。


    餘程把自己的糖也給淩鹿,淩鹿更高興了。


    兩人在石桌邊休息,老闆看了一上午的那副畫還在桌上。淩鹿展開畫卷,發現是一幅水墨畫。畫的是山間幽徑,蜿蜒曲折,掩映在墨竹中。雖則此時陽光明媚,淩鹿卻感到置身於朦朧月色下,一縷涼風穿竹而過。


    畫上還有題詞,字寫得飛揚俊逸。淩鹿忍不住念道:“斷虹霽雨,淨秋空,山染修眉新綠。桂影扶疏,誰便道,今夕清輝不足。萬裏青天,姮娥何處,駕此一輪玉。寒光零亂,為誰偏照……(注2)”


    後麵是兩個很複雜的字,他不認識,隻好停下來。


    “淩鹿。”餘程忽然道。


    淩鹿詫異地抬頭:“啊?”


    餘程笑笑,用手在石桌上寫下“醽醁”,然後說:“這兩個字,讀作‘淩鹿’,是古代的一種酒。《本草綱目》上說,酒,紅曰堤,綠曰醽醁。是一種色澤青綠的酒,也恰好和你重名。”


    他頓了頓,吟詠道:“寒光零亂,為誰偏照醽醁。”


    淩鹿再次為餘程的學識所驚嘆,同時也為自己的無知感到慚愧。他羞澀地笑笑,繼續念下去,在題詞最後看見了署名。


    “七月初六程作”。


    七夕是七月初七……那初六不就是昨天嗎?


    淩鹿驚異道:“老師,這是你畫的?”


    “嗯。”餘程撫過“醽醁”二字,雲淡風輕地微笑道,“昨晚夜色很美,看到青佛手想起你,就想到了這首詞。”


    淩鹿的心髒被戳了一下。


    他想起了——今晚月色很美。是夏目漱石的告白。


    不不不,餘程說的是“夜色”而非“月色”,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受到觸動的心髒卻慌亂起來,弄丟了應有的頻率。


    淩鹿不知所措地低下頭。餘程仿佛沒有發現他的異樣,笑著繼續說道:“反正要來看望孤寡老人,就準備了這麽個小禮物。看他的樣子,應該還不嫌棄?”


    淩鹿手心握著餘程剛剛給他的那顆糖,小聲說:“老師畫的這麽好,誰收到都會很開心的。”


    “過獎了。”餘程謙虛地笑笑,把畫收起來,“你喜歡的話我也送你一幅。”


    “真的?”淩鹿驚喜地抬起頭。


    “嗯,下午就可以——”餘程忽然想起什麽,惋惜道,“哦今天下午不行,我要去坐堂。”


    坐堂一詞,令淩鹿想起了在書上看到過的典故。


    醫聖張仲景在任長沙太守期間,正值疫癘流行,許多貧苦百姓慕名前來求醫,張仲景便在後堂或自己家中給人治病。後來由於前來治病者越來越多,使他接應不暇,他幹脆把診所搬到了長沙大堂,公開坐堂應診,首創了名醫坐大堂的先例。後來,人們為了紀念他,便把坐在藥店內治病的醫生通稱為“坐堂醫”(注3)。


    淩鹿想像著古人懸壺濟世的場景,忍不住心生嚮往。


    “想去看看嗎?”餘程含笑。


    “可以嗎!”淩鹿的表情仿佛被點亮,流露出滿心歡喜。


    “當然可以,但是要幫忙幹活兒。”餘程故作狡詐道,“我正缺抄方的學徒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注4)”


    淩鹿高興得好像一隻找到麵包屑的小麻雀。


    老闆拎著兩瓶小酒走出來,看見兩人言談正歡,忽然扭頭進屋換了把雞毛撣子,張牙舞爪地把他們趕出來了。


    淩鹿一臉懵逼地站在店外:“他這是幹嘛呀?”


    餘程思考片刻,露出尷尬的神色:“他可能……誤會了。”


    淩鹿詫異地側過臉,無意間看見門口的小黑板:情侶入內,叉出去!


    頓時臉紅了。


    夜晚,某酒店高層房間。


    【此處省略約300字】


    不知被c射了幾次,嚴柯兩腿發軟地被抱到床上。


    xxl玩弄著他的r頭,柔聲說著情話。嚴柯沒心情享受事後服務,掙脫他的懷抱,搖搖晃晃地去拿衣服裏的藥。


    xxl打趣道:“避孕藥?”


    嚴柯頭疼欲裂,懶得回答,給他比了個中指。


    xxl這才發現他是真的不舒服,伸手把他拉到床邊:“你還在吃止痛片?”


    嚴柯就著涼水把藥吞了。藥物起效不會那麽快,他扶著額頭,身體蜷縮起來。


    “阿柯,你這樣下去不行。”xxl用被子把他裹起來,皺眉道,“你上班的時候也吃藥?”


    “我躲起來吃的,不會被病人看到。你放心好了。”嚴柯不想說話,閉著眼睛縮進被子裏。


    半小時後,止痛片起效。嚴柯洗過澡就回家了。


    xxl給餘程打了個電話。


    “你在哪兒?”


    “在散步。怎麽了?”


    “嚴柯天天都在吃止痛片,你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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