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留著柳家沒動,是因為覺得實力不足,不能一鍋端的時候,不願引來太多麻煩。


    卻沒想到,竟然被柳雲昭搶了先。


    柳雲昭嘴上說,留了柳家人神魂就不算下死手,顯然是覺得,這樣就不會染上因果,不會犯下業障。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凡人神魂尚且能送入輪回,等到下輩子,尚且能彌補。


    可入了道的修士,神魂是入不了輪回的,除了被人煉製成器靈或傀儡一類,或者重新尋到可奪舍之人,神魂就隻能慢慢消散。


    並且無論凡人還是修士,因果業障也早就成了,隻是程度不同而已。


    冷靜下來的真如,慢慢想通其中關竅,看向柳雲昭的神色,就帶上了深思和審視。


    真如冷靜下來了,柳雲昭就無法冷靜了。


    她麵上的笑容收起,警惕地看著真如道:


    “你這麽看著我是什麽意思?”


    真如就笑,笑過後也不賣關子,直接道:


    “說吧,你不惜造下這麽大的業障也要把著柳家,是想從我這裏換得什麽?”


    “嗯,準確來說,是你遇到什麽直接且要命的事情了?”


    柳雲昭拿出來的談判籌碼,沒有起到自己想象中的效果,反而讓真如如此輕易,就猜到她背後的危機,這讓柳雲昭痛苦又憤怒。


    “你不恨柳家人嗎?不能手刃仇人,你心中不憤怒嗎?你為什麽這麽淡定?”


    真如粲然一笑,欣賞著柳雲昭的破防。


    “柳家人死了就行,我並不太執著是誰動的手,畢竟他們頂多算你害我的幫凶,我沒有太多濃烈的恨分給他們。”


    “你能搶先出手,讓我手上少沾人命,真是該謝謝你。”


    “看在這個份兒上,我現在還有點耐心,聽聽你馬上就要丟命的事情。”


    聽到“馬上丟命”四個字,柳雲昭的理智終於回籠,深呼吸幾口氣後,安靜坐回原位,垂下眼簾道:


    “雲……真如,你以前很善良純真,沒想到你入了修仙界,竟然成長得這麽快。”


    “我其實真的不知道你有靈根,若是知道的話……”


    真如皺起眉頭,輕敲桌麵,打斷柳雲昭突如其來的感情牌。


    對方見她不吃這套後,沉默一陣,總算直接進入正題。


    “他們知道我和那殘魂拉扯,準備強行讓那殘魂奪舍我。”


    “我這次,是靠著偽裝成那殘魂,才能出來見你,你得幫我!”


    真如眉峰一抬,沒說話,但“憑什麽”三個字,明明白白。


    柳雲昭從來不是什麽小綿羊,軟話不過說了那麽兩句,下巴就重新高高抬起,頗有底氣地垂眸斜睨著真如道:


    “你若是不幫我,等我被奪舍後,你就永遠無法得知,關於你身世的線索。”


    “更重要的是,殘魂可比我難對付多了。”


    柳雲昭說完這話,篤定地看向真如。


    “你很聰明,也很懂得顧全大局,你恨我,卻能忍受這麽久都不動手,我想你應該明白什麽才是最優選……”


    柳雲昭最後這句話尚未說完,就覺眼前一花,下一瞬真如的聲音,就伴隨一陣窒息在她耳畔響起。


    “你說得真好,但我還有另一個選擇,那便是現在連你和那抹殘魂,一起解決掉。”


    “至於你認為的,能拿捏我的,關於我身世的秘密也好,線索也罷,可能並沒有你想的那麽重要。”


    “重要”兩個字出口的瞬間,真如卡住柳雲昭喉嚨的右手驟然收緊,同時左手一揮,一道薄薄的仙氣屏障,便將柳雲昭整個人籠罩,讓她身體內無論神魂還是殘魂,都無處可逃。


    柳雲昭這下真的慌了。


    她沒想到真如如此冷靜的模樣,做起事來這麽瘋,竟然當場就要自己性命。


    更重要的是,真如想要自己性命,明明同樣是金丹修為,自己竟然連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柳雲昭頭腦一片眩暈之際,突然想起來這次來紅月城,剛進城的時候,聽到的柳雲青單挑邱家五元嬰的事。


    真如能打過元嬰,她可是打不過的。


    “嘭——!!!”


    就在柳雲昭覺得,自己神魂飄蕩,幾乎要命喪黃泉之時,一聲巨大的碰撞聲,瞬間讓她的腦子變得清明。


    原本已經飄飄蕩蕩要升天的神魂,下一瞬就被摔回體內,劇痛的喉嚨,也重新能夠呼吸。


    先前是幾乎殺掉柳雲昭的真如,則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遠遠彈開,發出巨大的聲音。


    柳雲昭不顧喉嚨疼痛,一邊慶幸自己劫後餘生,一邊心中感到恐慌。


    她怎麽不知道,自己身上什麽時候,有這樣強大的防禦力量?


    這該不會也是那殘魂的手筆吧?


    即便柳雲昭明知,殘魂現在醒不過來,心頭還是狂跳不止。


    跳著跳著,下一瞬,柳雲昭就覺得哪裏不對。


    心頭沒來由閃過一絲恐慌,柳雲昭隻來得及衝真如喊了一聲“救我”,整個意識就陷入黑暗之中。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被撞飛的真如不過剛剛站定,甚至還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見柳雲昭軟軟倒下,同時從她體內湧現一股力量將柳雲昭包裹。


    下一瞬,柳雲昭就那麽從真如麵前消失,就在她的手快要拉住柳雲昭的前一個呼吸。


    “不好!”


    真如的神識傾巢而出,想要看看能不能追上柳雲昭。


    幾乎將整個紅月城籠罩在神識中,真如也沒有找到柳雲昭的下落。


    “麻煩了。”


    柳雲昭說得其實沒錯,如果在柳雲昭和那殘魂之間選一個,真如肯定選柳雲昭活著。


    那殘魂非曜日界之人,且太多未知也讓人難對付。


    真如唯一沒想到的是,在絕對實力的碾壓下,柳雲昭身上能爆發出那樣強大的防禦力量,讓她不幸失手。


    真如很難想象,柳雲昭這一去,再回來之後,究竟是柳雲昭還是殘魂。


    倒不是傷感,純粹是怕麻煩變大。


    可惜結果不由真如控製,目前除了靜觀其變,她沒有任何辦法。


    真如看著柳雲昭坐過的座位愣神一會兒,結了賬之後,轉身就回了屠風洞府。


    有些事情短期是沒有結果的,與其憂慮不如做好別的事。


    心中勸說自己的兩句話還沒說完,柳雲青的身影就重新出現在屠風洞府。


    隻是她人還在洞府外,就覺洞府內情況不是很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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