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按在救世軍俘虜刺著紋身的背部,隨著巫術力量的滲入,那些蘊含了法力的皮膚開始焦化、剝離,露出下方粉紅色的肉。


    “呃啊——”


    這名俘虜很想掙紮,但一副沉重的盔甲正壓住他的四肢,而之前克雷頓也已經消耗了他大部分的力氣,他這會兒還沒緩過神,更不能反抗這兩個小姑娘,隻能低哀地呻吟著。


    從活人身上剝取法力印記是會讓其感受到痛苦的,她旁觀克雷頓折磨救世軍俘虜的時候還沒怎麽感同身受,隻有些許憐憫,但在自己也施加痛苦於這些人身上後,她的腦海裏忽然就回想起來叔叔為了自己襲擊朱利爾斯所做出的懲罰,鐵箍一樣的手扼住自己的脖頸向上提.皮膚撕扯的刺痛感令她難以忘卻。


    唐娜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除了家人。


    因為觸碰通常是關係親密的表現,但事實並非總是如此。


    就如同現在這樣。


    看克雷頓叔叔拷問俘虜和自己動手也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感受著手下身軀傳來的源於恐懼的顫抖,她產生了比之前旁觀時更多的憐憫情緒。


    關於叔叔最後告誡自己的道理,她相信自己已經完全明白。


    所以該工作了。


    沒一會兒,她從這名俘虜身上得到了答案,站起來走出穀倉。


    門口的兩個男人正在吞雲吐霧,之前的一個月裏,唐娜沒有見過克雷頓抽煙的樣子,但今天見到了。她想這可能是最近的遭遇給了他壓力。


    “有結果了?”


    煙霧中,克雷頓低沉的聲音響起,將唐娜從沉思中驚醒。


    看見叔叔嚴肅的臉,她不知怎麽的有些慌張。


    唐娜是從穀倉裏走出來了,但她的心思還停留在上一刻的茫然中。


    她很難不去想那些剛才那些事。


    “有結果了,他們采用的儀式至少需要兩個場地,隻有兩個場地同時舉行儀式,儀式的效果才能發揮。這些人背上的紋身是第農十三主神的隨從,或許另一個場地的儀式祭品背上的是主神們本身。不過它肯定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我一點不能感應到它。”


    “好極了,如果沒法幹涉到另一邊的場地,那我們就相當於被困在這裏等死。”朱利爾斯抱起胳膊,傲慢地開口:“不過我相信這事有辦法解決,實在不行”


    “他爸爸會幫我們報仇的。”克雷頓告訴唐娜。


    少女看朱利爾斯的表情頓時變得很複雜。


    這人長這麽大,沒想到還要靠父親才能解決問題,她比他堅強多了,至少她從來沒有依靠過自己的父親。


    她的心情突然好轉了一點。


    同伴的表現讓男巫一滯,隨後聲音帶上幾分怒意:“你可不可以別一邊抽我的煙一邊編排我?”


    “對不起。”


    眨眼間,克雷頓就換了一副謙卑的麵孔,讓朱利爾斯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說了。


    “現在請繼續說吧。”才道歉完,克雷頓立刻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狀態。


    他的道歉有非常的功利性。


    “我你.草!”男巫的雙手成拳揮動了一下,但簡單地對比了一下雙方的力量差距後還是放了下來,悻悻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們能把這些俘虜弄到熱沃之外。”


    “這要怎麽做?”


    “船。”


    “船?”克雷頓的驚訝浮現在臉上。


    的確,熱沃的船隻不足以載上他們所有人,甚至連水流方向也與去薩沙市的路線相反,但他們畢竟不用考量把活祭品帶回家。隻要活祭品遠離熱沃的儀式場地就可以了。


    那個什麽“土地的靈魂”再怎麽厲害,克雷頓相信它也沒辦法使得河水逆流。


    “這是個辦法。”克雷頓讚許道。“我一會兒送你們回去後就來安排這個。”


    他說罷,將巫師提供的手工卷煙湊近嘴唇猛抽幾口,在火光燒至半截的時候再是一吸,將燃燒的煙卷整個吸進口中咀嚼著,巫師提供的煙草有一股特別的辛辣,非常提神。


    “對了,所以伱的壞消息是什麽?我剛才沒聽到。”唐娜突然想起這件事,追問朱利爾斯。


    在她背後,克拉拉也點頭。


    朱利爾斯沒想到她們還在糾結這件事,楞了一下才說:“哦,壞消息就是楚德·奧斯馬爾沒有和他們透露什麽消息。可能在別的地方另有布置。”


    唐娜失望地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回去的路很短,兩個活人和一隻克拉拉沒什麽話說。一進屋,他們就去了各自的房間休息,將剩下的事交給克雷頓去辦。


    到了第二天,他們剛醒來,就從剛回來的克雷頓那裏得到了一個新消息。


    傑弗裏鎮長死了。


    傑弗裏鎮長是個好人。


    起碼熱沃的本地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他可能有那麽一兩次外遇,受過一些賄賂,在本地法庭開庭時可能為好友做過偽證.但他大體上是個好人。


    人無完人,何況傑弗裏前不久正帶領了大家擊垮了那群冒充富豪和隨從的通緝犯,這是個大成績,看在這點的份上,人們願意為這個已死去的人多說幾句好話,


    克雷頓是最早發現鎮長屍體的人之一。


    準確地來說,他親眼看見鎮長是怎麽死的。


    那是在他剛剛偷了一艘船和一些食物幫助囚犯逃亡之後的事,他從鎮子外麵回來,正看到傑弗裏鎮長站在居所門口等待,臉上有著烏青,神情憂鬱,似乎是和某人起了衝突。


    似乎是沒有帶鑰匙,這位令人尊敬的紳士不得不深夜敲門,試圖讓裏麵的人幫他開門。


    碰巧鎮長用力敲門的那幾下發揮了作用,屋頂上那層厚厚的積雪被震動脫散,翻滾著沿斜坡滑下,帶著上百斤的份量重重地砸在鎮長的頭上,這可憐的老人一聲沒吭就死了。


    這件事很快被其他人發現了——鎮長的家人開門時發現了他的屍體,尖叫聲幾乎傳遍了三分之一個小鎮.


    而克雷頓為了早點回來吃飯,也不想被其他人當做謀殺的嫌犯,因此在傑弗裏鎮長被砸死後第一時間離開現場,這才有機會給其他人講述自己經曆的故事。


    聽完這個故事,朱利爾斯的雙手不安地搓動著,透進陽光的大廳似乎沒法給他帶來安全感:


    “嘿,克雷頓,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這個是不是有點兒.你確定不是你殺了他?我們可是一夥兒的,你得對我實誠些。”


    克雷頓冷哼一聲,他殺人可不需要向同伴隱瞞。


    “所以我們不用再擔心他了?”唐娜問,她試圖像個專業人士那樣加入分析。


    但看得出來,她的神態還是很稚嫩。


    克雷頓看向她回答道:“我們不用擔心他,但要擔心他死亡的原因,我懷疑他也被黴運纏上了。說不定和克裏斯托弗教授尋找的災厄之獸有關。這野獸目前還沒有露麵,但我們要時刻小心,說不定它的外表和牛羊之類的家畜很像,所以我們直至目前也沒發現它。”


    他在回來的路上想了想,認為沼澤深處的東西肯定和命運有關。


    克裏斯托弗教授尋找的受災厄吸引之野獸沒有被城市邊發生的礦場大屠殺吸引,而是來到熱沃。而末日追尋者教派的人也在熱沃落腳,要在這裏攪風攪雨,這肯定不是巧合。


    楚德·奧斯馬爾肯定也知道這頭野獸的事,畢竟克裏斯托弗也是末日追尋者教派的一員,如果他連雇傭兵都願意招募,肯定也會通知其他教派成員幫助自己。


    克雷頓越思考越感到事態明朗,如果他的猜測屬實,那很多事情就解釋的通了。


    末日追尋者派出製皮師襲擊家畜就是為了找到躲在獸圈裏的災厄之獸,它是儀式中最高級的祭品。


    楚德·奧斯馬爾開啟艾利西奧儀式或許最開始不是用來增強某些人的力量,而是想要借助儀式竊取力量的特質搜尋整個熱沃存在的超凡生物。


    他就是想找到那頭災厄之獸。


    那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克雷頓相信自己已經把事情弄明白不少了,但還需要更多信息。於是他把瑟蘭妮叫了起來,詢問傑弗裏鎮長生前找她做了什麽事。麵對他,瑟蘭妮不敢隱瞞,把傑弗裏鎮長生命中最後做出的一件人生大事說了出來。


    其實和唐娜的猜測差不多,但最後以中老年男人的衰頹結尾。


    這是一件糗事,但如今已沒有了利用價值。


    畢竟當事人已經死了。


    在布滿陽光的大廳裏和眾人一同吃完所有食物,克雷頓·貝略將寬而重的背部靠在沙發背上,舒了口氣,對過來收盤子的芭芭拉吩咐道:“把伊恩·拉撒路放出來,讓他全力趕往薩沙市,直接進城。如果能夠進入薩沙市,那就不要返回,隻有遇到意外才能回來找我們。”


    這樣,他們最多兩天就知道能不能回去了。


    芭芭拉有些猶豫,但依舊將朱利爾斯和佩羅聯手帶回來的箱子搬到樓下,在眾人麵前打開。


    裏麵是再次被折疊起來的伊恩·拉撒路。


    與芭芭拉那渴血狀態外仍保持著茶紅色的眼睛不同,他原本透亮的藍眼睛永久變成了死灰色,就像湖水幹涸了一般,臉孔朝上麵對著箱子外的世界,一動不動。


    唐娜和佩羅不忍地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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