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娜的眼睛看向管道深邃的黑暗,右手則向下探去,輕盈地像要摘花。


    一些老鼠被她的法力所迷惑,搖頭晃腦地聚集在她的腳邊,但隨後,它們的軀體上那一層短黑毛很快開始脫落,露出下麵粉紅色的皮膚,再之後如同高溫下的鐵一樣融化在一起,血漿和骨頭激蕩成同樣的液體,但是不斷蠕動著,宛如附著了一層紅色的毛發。


    蜘蛛教士咬破自己的手指,將自己的血液滴入其中。


    血漿沸騰得更猛烈了,它們簇擁在一起,卷動凝固,形成好幾個生長觸須的奇怪肉瘤。


    一經形成,它們便翻滾著挪入黑暗中。


    他不覺得這一刀就能解決掉生命力頑強的怪物,即使是尋常人之間的戰鬥,“反擊致死”也是非常常見的事,這已經成了一個專業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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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不知道阿西娜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但他已經做足了戰鬥的準備。


    雖然隻是尋常的吼叫,但在下水道這種密閉空間,聲音能發揮出來的作用比平地更強。


    另一個能夠和老鼠媲美的動物是豬。


    他們之前跑了一會兒,因為一件疏忽的事不得不將唯一的光源留了下來。


    “接著釋放你的寒氣,越冷越好。”


    現在,他正是從上方的井口中聞到了這氣味。


    芭芭拉躲在後麵睜大了眼睛,克雷頓口中兩邊不平衡的仇恨對比幾乎讓她產生了自己才是邪惡一方的錯覺。


    “芭芭拉!”他大喊。


    不過在純粹的黑暗中,克雷頓並沒有他以為得那樣不適,他們畢竟處於表層管道網絡中,與地麵的空氣交換還算頻繁,經過排水區時還有通風的環境,讓他的嗅覺得以慰勞一陣,不用時時刻刻與腐臭為伍。


    她尖叫個不停。


    每當她意識到這個現象,心中都對人類的醜惡更加憎恨。


    “就算缺這一條罪名你也該死!”


    阿西娜也被震懾住了一瞬,當她清醒過來時,腳底沒有感知到任何震動,耳邊的風聲卻在警告她——克雷頓撲上來了。


    “而同樣的,我保護了你要殺的人,破壞了你們的聖物,殺了你雇傭的偵探、還有你的兒子,奪走了你們用火車運來的寶貝,就在剛剛,我們還解決了你扔進下水道裏看門的小蛇,我們之間的仇恨就算用清水洗刷一百年也無法消散,所以別嘰嘰歪歪的,讓我們在今天結束這一切。”


    這是一種怕冷的蟲子。


    “咒縛.”阿西娜喃喃道。


    被賦予實體的無形者剛剛被召喚出來就被它的利爪擊潰,蜘蛛教士的任何進攻意圖都來不及完成,不得不轉為防守。


    黑暗的管道裏突然沉默下來,就像這裏最開始就沒人在一樣。


    衣服是束縛、武器也是束縛,甚至呼吸也是隻有拋下一切,它才能用力量更快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克雷頓雖然還沒有接觸過其他的狼人氏族,但戰吼的精髓卻已得一二。


    克雷頓的血液一滯,身體頓時感覺沉重了不少,毛發表麵甚至結出一層霜來,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並攏的四對刃足宛如錐子一樣從上方窄小的管道裏刺下,重重紮在他原本站著的位置。


    她雖然趕時間,但也不差問問題的這幾秒。


    每一次爪擊之後都會接一記更快的肘擊,然後再是下劈,再是橫向爪擊軍部流傳的美尼亞護身術在狼人異化的軀體發揮下殺傷力更是倍增,每輪甚至能完成九次進攻,逼迫阿西娜不斷後退。


    這種蟲子的腿腳並不用肌肉發力,拆開一隻蜘蛛,裏麵最多的是透明的液體,到了冬天,農場裏的蜘蛛就會少很多。


    克雷頓的呼吸逐漸粗重,他沒想過墮落聖職也能製造聖水,這個疏忽讓芭芭拉付出了代價。


    “閃開!”


    家庭主婦沒讓他失望,一股強勁的寒流立刻從側麵襲來,將狼人和無聲逼近的蜘蛛一起凍住。


    “想要在這種地方使用偷襲的戰術,或許你該先在泥巴裏滾兩圈,洗洗你身上劣質香水的味道,那還沒我常用的好。”


    “我要死了!”克雷頓聽到旁邊芭芭拉在驚恐地尖叫:“這是什麽東西?它戳破了我的心髒!”


    至少比渾身是毛的狼人要怕冷。


    阿西娜的冷笑聲響了起來:“恐怕她做不到了,一點聖水雖然不致命,但也足以叫她動彈不得。”


    至少要有一具人體的量,她才有足夠的施法材料應對那七個人。


    但他退的還不夠快。


    狼人舍棄了所有身外之物,屏息凝神,隻留下長臂和雙爪對著阿西娜展開了輪番進攻,速度快到帶起了可怖的風聲,在視力無效的情況下,阿西娜僅靠精神力和震動感知根本無法捕捉到它的動作。


    克雷頓可以通過新鮮空氣找到下水道聯通地表的入口,芭芭拉對溫度十分敏感,她至少可以一直跟著克雷頓,而朱利爾斯卻什麽也不在行,他是他們中唯一一個沒了視覺就找不到路的家夥。


    “又是吸血鬼。”他們聽到阿西娜嫌惡的聲音,那聲音在逐漸離遠。


    她的胸口在流血,傷勢不算嚴重,但卻十足地羞辱了她。


    血液運轉中湧起的熱流隨著他失控的理智一同噴薄而出。


    下水道的老鼠是非常有用的施法材料,不知為何,這些惡心的生物血肉竟和人類有著極高的相似之處。


    “胡言亂語!”


    三八.六.一六六.六九


    “奇怪又熟悉的味道。”克雷頓的鼻翼翕動著。


    阿西娜·柏呂閣!


    “顯然不夠。”克雷頓打斷她,他已經受夠了。“我還記得是誰隨便攪亂我的生活,欺負我的老朋友,還往我的店裏送恐嚇信。”


    “我開始有些喜歡冬天了。”


    粘膩的蛛網雖然沒有將他完全纏住,但也裹住了他的腿。


    “我沒在下水道裏放蛇。”阿西娜說。


    就這樣,滿懷仇恨的狼人和阿西娜·柏呂閣在一片完全的漆黑中相遇了,盡管誰也看不見誰。


    “下水道裏醃了那麽久還能聞到我的氣味,狼人的鼻子真的有這麽敏銳嗎?”克雷頓聽見一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在管道裏回蕩,語氣帶著幾分戲謔:“還是說隻是你比較特殊,陰魂不散的克雷頓?”


    阿西娜不喜歡這個笑話。


    死人才不會叫得那麽大聲,他判斷吸血鬼不需要安慰。


    這半年來,他在尋找阿西娜報仇的路上更是屢遭挫折,稍有信息變動,他之前做的準備就都成了白費,如今終於和阿西娜正式交戰,芭芭拉的受傷卻讓他們最大的優勢被抹平。


    這些死靈法術的造物不能抵擋任何攻擊,但能暫時引開追蹤者。


    阿西娜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她認為這個可悲的家夥完全沒有理由和自己作對。


    克雷頓從地上爬起來,一邊進行變形一邊側著頭辨別聲音的位置,聽到這個問題,他不禁冷嘲熱諷起來。


    盡管和他印象中的有所不同,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氣味屬於他苦苦追尋許久的仇敵。


    克雷對芭芭拉大喊一聲,自己則猛然向側邊撲去。


    得手了。


    克雷頓快速收刀,沒有留戀地後退。


    騎兵刀破空的聲音完全被他運動時帶起的風聲所掩蓋,這份基於多年征戰經驗之上的險惡用心準確地切在血肉之上。


    “很好,小狗,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能免疫魔障,但我會讓你死在自己喜歡的季節的。”


    “我以為自己足夠仁慈,伱為.”


    一想到那些枉死的人,還有布魯諾,他的怒火就無法平息。


    空氣中有淡淡的香水味,這絕不是芭芭拉的味道,她沒有這種閑情逸致。


    要是下水道還有什麽怪物,睜眼瞎法師也隻能束手待斃了。


    他壓低耳朵,朝阿西娜用力砸出手裏的刀,接著四肢撐地猛然發力,以比長刀更快的速度撲了過去。


    但蜘蛛教士並不隻針對他發起進攻。


    它被束縛著。


    他不能不憤怒。


    它簡直如同一台絞肉機器般不知疲倦地攻擊著。


    她要先去殺死闖入自己房間的不速之客。


    淩厲的破空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克雷頓單手抓著自己脫下的大衣在空中順時針甩動,將那些不明飛行物統統打落下來。


    幾秒後,狼人的怒吼令管道都好像震動起來。


    他是在農場長大的,對於蜘蛛這種喜歡寄宿在穀倉裏的生物非常熟悉。


    盡管雙眼什麽也看不到,中尉依舊執著地朝鼻子前麵這團濕潤的香氣揮出刀刃。


    伴隨著那熱流的是從未有的力量感,狼人感到燥熱,感到沉重。


    芭芭拉沒有說話,事實確實如阿西娜所說。


    她看見在完全沒有光源的黑暗中,狼人的黃色眼睛放出了晦暗的光。


    克雷頓再次揮刀,趁機將身上因寒冷脆化的蛛絲拆掉,隨後他挽了個刀花。


    當那可怕的欲望激蕩至最頂峰時,克雷頓終於無法抑製了。


    稍微往管道深處走一段距離,位置便越過了與表層聯通的排水區,頭頂的鏤空石板漸漸消失了,之後的環境趨近無光,阿西娜在這裏卻走得很自在。


    刃足的尖端輕輕地刺在柔軟的黴菌以及苔蘚堆裏,頂端和硬質的水泥接觸,四麵八方的震動信息同時傳遞給她的神經。在精神力的增幅下,即使如老鼠奔跑的腳步聲、蛇類蠕動的刮擦聲,乃至昆蟲振翅的聲音也細微入至。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他有意無意的推動下,心中的憤怒越來越激烈,這種肆意的情感宛如潮汐在血管中拍打不休,又有一部分轉化為強烈的食欲,令他倍感煎熬。


    但隨即,她的恐懼消散,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真誠的笑容。


    “你用我的舞台舉行過儀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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