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頓想辦法要去找喬·瑪尼的麻煩,但喬沒給他機會。


    克雷頓去了聖梅隆教區的小教堂找他,這位義工卻一直不在崗位。


    他問了教堂內的神父,對方則告訴他,喬·瑪尼正在做洗禮前的準備,不宜與外人接觸。


    這不是很值得意外的事,克雷頓就知道他會耍小聰明,但現在得讓他負起責任來。


    他老是瞞著一些事,這讓克雷頓很不高興。


    聖杯會送來的便條上口吻相當自信,那種語氣是絕對相信喬不會找幫手的語氣。克雷頓熟悉這樣的語氣,唯有手裏有對方把柄的債主才會這麽說話。


    克雷頓又去了一趟慈悲街,想要在喬的信箱裏留言,但喬的房子空空如也,房東說這裏的住戶已經退租了。


    他實在沒辦法,隻好先回去處理自己的事,等喬·瑪尼主動聯係自己,或者過一段時間再去詢問聖梅隆教區小教堂的神父。


    沒準過上幾周,喬就能聯合教會的力量把聖杯會解決了。


    不過受了挫折,克雷頓的火氣倒是慢慢平複下來。


    聖杯會的威脅並非隻有壞處。


    趁著最近還有空,他聯係了財產保險公司的人,為店裏有鑒定證書的東西都投了保。


    隻要期限是在今年,無論是在哪天夜裏,鏽蝕銀幣遭到了完全的洗劫,被一把火燒掉,克雷頓也不會有半點損失,甚至還能小賺一筆。


    保險合約比較寬容,這也是薩沙市長久以來治安良好的環境帶來的好處。


    不過就算有所賠償,對於他來說,重建店麵依舊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額外的金錢,而他之前因為遠洋貿易和因商略眼光不佳而賠本的幾筆投資導致的欠款並不會寬容他太久。


    克雷頓坐馬車回到家裏,再次整理了一遍郵箱。


    由於在城市各處都有線人幫忙搜集有價值的事物,還有平時要與一些朋友聯絡,他的郵箱幾乎沒有哪一天是空著的。


    房東的女仆通知克雷頓,說自己已經把他訂購的生牛肉搬到地窖去了,於是他安排自己在晚上享受一番。


    到了晚上,他會在地窖裏大吃大喝。


    因為是狼人,可以通過進食補充體力,克雷頓甚至可以整晚不睡覺。


    狼人的力量和變身能力也能通過鍛煉提升,他不會讓自己在晚上閑著。


    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會恢複人形,然後嚼食一些天然香料粉末作為除味劑,在盥洗室梳洗之後繼續處理鏽蝕銀幣在薩沙市乃至周邊地區的業務信件。


    曾經的他還會因為軍旅生涯中獲得的陳年傷勢而時常感到肌肉和關節酸痛,但成為狼人後,那些傷勢就不藥而愈了。


    客觀的來看,除了聖杯會,目前加入他生活的變化居然都還算好事。


    不過光是聖杯會這一個糟透的家夥就足以抵消他全部的好心情。


    有人因為聖杯會而死、並且那些奇形怪狀的手下都是薩沙市本地人變得,這意味著聖杯會的使者正在悄悄襲擊本地的一般民眾,他們的危險性超出克雷頓最初的預計。


    他因此寫了信,讓翠緹絲再做考慮,或者等自己下一次回信再帶著唐娜來薩沙市生活。


    血親會麵的日期又一次延後了,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倘若讓克雷頓抓住聖杯會的混蛋,那真是殺他們一千遍也不夠。


    克雷頓在家裏辛勤地工作著,為每一封來信寫回信。


    到了下午,他就雇馬車有計劃地搜尋著。


    上次在鷹身女妖身上,他搜集到一些有用的氣味,那是不同於“斷翅天使”脫衣舞俱樂部內廉價香水的味道。


    那種氣味就像是某種新鮮的、未接觸過人的布料上的氣味,克雷頓聞到過一次,但因為隻有一次,而且那段經曆在記憶中無足輕重,所以他忘了這是屬於什麽的味道。


    不過他推斷,這應該是某種染料帶來的氣味。


    隻要找遍薩沙市八個教區的所有染坊,就一定能找到線索。


    聖杯會死了兩名監視者,他們短期內不會再派新人來了,正好在這段時間把他們揪出來。


    不過克雷頓沒有注意到的是,他的名聲在馬車夫之間似乎有了點小小的變化。


    他雇來的馬車夫用一種奇異地眼神看他:


    “先生,恕我冒昧,我從同行的夥計那裏聽到了一些關於你不好的傳聞。”


    克雷頓繞到車廂後上車,他想不起來自己有得罪過誰:


    “多半是謠言吧?”他漫不經心道。


    馬車夫笑了:“我想也是,怎麽會有人會在坐馬車的時候突然脫光衣服跳車呢?


    克雷頓笑不出來了。


    他終於意識到,到目前為止,自己在與聖杯會的對抗中並不是毫無損失。


    ..............


    先是大簷黑禮帽壓在褐色的短發上,然後是厚實的黑色棉甲衫裹住上半身。


    高跟靴和籠手迅捷劍必不可少,最後將短火槍插在腰間的槍套裏。


    瑪麗·艾塔對著鏡子照了照,並不是她愛美,而是為了確定一些係帶的位置沒有係錯。


    在離開臥室前,她最後看了一眼鏡子。


    鏡子裏的穿著軍裝的人影依稀和她幼年時看到的父親相似。


    今天也是維護城市治安的正義一日。


    瑪麗·艾塔在白天有自己的工作,她替不識字的人寫信和讀信,一年能有六十鎊的薪水。


    可能作為體麵人稍微少了點,但她還有繼承父親的遺產,那可以讓她不用工作也無憂無慮地生活上十年,作為嫁妝也綽綽有餘。


    “我出門了,媽媽。”


    她對客廳裏坐在搖椅上的婦人說。


    那婦人和瑪麗的長相有四五分相似,誰也不會懷疑她年輕時是個美人。隻是過於嚴實的毛織衣物層層疊疊裹著她,她臉色蒼白,看起來不是很健康,比起真實年紀多了幾分老氣。


    她張開無神的眼睛,臉轉向瑪麗:“你又要走了?”


    “會回來的,我保證。”


    瑪麗·艾塔拉開門看了眼室外,又忍不住跨步回來,擁抱了一下自己的母親。


    “費西阿姨一會兒就來,她會做的燉菜可比我強。”


    她的母親臉上毫無波動,好像麵對陌生人一樣推開她。


    “我知道了,你快點走吧。”


    瑪麗點了點頭,這一次她真的離開了家。


    作為女兒,她對於父親留下的一切都抱著憧憬之情,包括這座曆史文化悠久的城市。


    讓薩沙市維持美好的形象對她而言就像是在吐司麵包中間夾奶酪和火腿片一樣自然而然又非這麽做不可的事。


    她的父親是個遊騎兵,教過她怎麽用槍和劍戰鬥,所以瑪麗做起治安官也得心應手。


    在總治安署,沒有人會因為性別嘲笑她,發出女人不應該揮舞武器的言論——因為她在那裏偶爾也做射擊教官,能勝過她的人寥寥無幾。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好老師,那也是個好搭檔。


    雖然她有著認不清人的缺陷,但和那個男人搭檔的時候從來沒有收到過抱怨。


    在夕陽徹底落下之前,瑪麗走進豪華的治安署大樓,這裏已經有一個全副武裝的男治安官在前台等她了。


    “瑪麗,今天的巡邏排班表已經定下了,你去馬廄把馬牽出來。”


    “好的,蓋利德先生。”瑪麗激昂地給予回應。


    雖然是命令,但她不覺得厭煩,上級對下級的命令正是認可的表現。


    而且治安署的馬其實是不夠的,對方也從不騎馬,所謂的牽馬命令不過是關心的另一種體現。


    她牽著馬從馬廄出來,在踢踢踏踏的聲音裏詢問:“先生,我們今天去哪裏?”


    “聖索洛特教區,”蓋利德牽著狗,頭也不回:“保護好自己,我們今天可能也會碰到那些病人。”


    是的,病人。


    瑪麗·艾塔心中一緊,她重新恢複警惕。


    這座城市最近似乎有一種奇怪的疾病在蔓延,得病的患者雖然穿著衣服,但在外觀上都不怎麽像人,而且具備相當的攻擊性。


    如果不是蓋利德先生說明那是來自殖民地的可怕瘟疫,恐怕她也會將其當做是傳說中的怪物而驚慌失措。


    事實證明,火槍和長劍還是能讓他們停止行動的。


    雖然很可憐,但烈性瘟疫無藥可醫,殺死這些患者然後送去火化是唯一保護城市的辦法。


    為了不引起恐慌,這項工作必須秘密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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