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塵微笑,注意到他手中拎著一堆打包盒,同他何其的相似。那人看過來,也報以會心一笑。


    兩人都在六樓下電梯,又對望一眼。


    同時向右拐,往最裏麵走去。


    沈奕塵心底琢磨:不會這麽巧吧。


    等到年輕人伸手推門,沈奕塵基本已經能認定他們的目標是相同的。


    丁辰用右手指腹揉了揉太陽穴,去茶水間沖咖啡。


    剛走出辦公室,迎麵撞上兩人。


    佟華搶先道:“丁辰,你還沒吃晚飯吧,這個給你。”他殷勤地遞上手中的紙袋。


    丁辰淡淡道:“你怎麽沒事先打個電話?”


    “我想給你個驚喜。”佟華吶吶道。


    驚嚇倒是有了,喜卻從何而來。丁辰望著站在佟華身後若有所思的沈奕塵,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下。


    沈奕塵淡然而笑,“我也給你買了點吃的。”


    佟華轉過身,細細打量沈奕塵,不覺一陣沮喪。圍繞在丁辰身邊的男子,總是那麽出色,相較而言,他是多麽的不起眼,看來這次又沒希望了。


    兩名追求者同時出現在這裏,讓丁辰著實有些尷尬。她唇微啟,“你們先坐一會。”


    佟華本已想打退堂鼓,但對丁辰多年的感情促使他再接再厲,決不放棄。他一**坐下,悄悄抹了把汗。


    沈奕塵把東西拿進丁辰的辦公室,在桌上鋪了一張報紙,一樣一樣擺開,“趁熱吃吧。”


    丁辰點點頭,可每一口吃在嘴裏,都像是在嚼蠟。


    佟華失了先著,再跟進去顯得沒有風度,他搓著手,坐立難安。他懊惱極了,怎麽就讓情敵先下手為強了呢。


    沈奕塵坐在丁辰對麵,見她嗆了一下,體貼地遞上紙巾。


    丁辰自上初中開始就追求者不斷,也曾有過男生為她打破了頭。那時年紀尚小,還為此沾沾自喜過,年長以後反而對這類事應付不來了。她做事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唯有在麵對裴子墨時,因為放不下,才屢次原諒他。她不願意搞曖昧那一套,看來是時候跟他們說清楚了。


    她斟酌著用詞。


    “不要對我這麽好,你得不到任何的回報。”不行,那樣太直白,也太傷人。


    “你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身上。”好像也不行,萬一他們說那是心甘情願,自己豈不是在往套裏鑽。


    丁辰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被沈奕塵打斷,“你不用再往下說了,”他苦笑了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他頓了頓,“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棄的。”像是能預知丁辰的打算,他又續道:“不止我,我想外麵那位也是。”


    丁辰張張嘴,又閉上。


    “他說的對。”不知何時,佟華出現在門前,表情沉著堅定。


    沈奕塵聳聳肩,丟給丁辰一個“我沒說錯吧”的眼色。


    丁辰想笑卻笑不出來。她現在需要的是平靜的生活,而非被攪和的一團糟。她無奈地撫額,“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先回去吧。”


    “我可以等你。”沈奕塵微微頷首,“放心,我不會打擾到你工作的。”


    “我也是,我等你忙完了,送你回家。”放在平時,佟華壓根不敢直接地說出這番話,但現在情敵當前,他再顧不上矜持了。


    丁辰喘口氣,“不用等我了,我也不知道要忙到幾點。”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麽事。”佟華和沈奕塵幾乎異口同聲。


    丁辰又好氣又好笑,她拉長臉,加重了語氣,“我會自己開車回家。”


    兩人不再言語。


    “佟華,你還不走?”丁辰問。


    “我……”佟華似乎和沈奕塵卯上了,眼角撇過去,賭氣道:“他不走我也不走。”


    沈奕塵笑意淡若無,“丁辰,那我先走了,晚點給你電話。”


    丁辰隻盼望著趕緊趕這兩人離開,哪裏還留言沈奕塵的話,隻輕輕“嗯”了聲。


    但這話聽在佟華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丁辰和沈奕塵進展飛速,而他隻是個多餘的人,他無聲嘆了口氣。


    丁辰盯著電腦屏幕一直在發呆,工作效率極差。


    實在沒精神再繼續下去,丁辰收拾好東西,鎖門背上包走人。


    丁辰剛走到停車場,旁邊有人按響喇叭,她沒有理會,直到聽到熟悉的嗓音,她才轉過頭。


    “丁辰。”沈奕塵笑一笑,目光凝在她臉上。


    丁辰訝異,“你怎麽還在?”


    沈奕塵怡然含笑,“我這個人沒什麽優點,但我懂得堅持。”


    這是話裏有話呢,丁辰不禁莞爾。


    “我送你回去。”


    丁辰搖搖頭,“我的車不開回去,明天沒法上班。”


    “明天是周末。”沈奕塵嘴角挑起一個笑,“我們可以瞧了蘇奶奶再送你來取車。”


    丁辰遲疑了一下。


    “當然,如果你答應每天讓我接送你上下班,我就更求之不得了。”


    丁辰臉上微窘。


    沈奕塵輕易看出她的窘態,靜默片刻,“隻是一句玩笑話,別介意。”


    丁辰心中微微一動,他總是善解人意,時常考慮她的感受,他的笑容和舉止也總是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和他在一起,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第一次,丁辰心頭因他而泛起了點點漣漪。


    所謂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然今天的這位客人,丁辰卻不得不接待。


    裴母打量著這間不大但打掃的極幹淨的居所,慢條斯理地道:“還不錯。”


    一聲“媽”已在嘴邊,丁辰又咽了回去,“您坐,我給您倒茶。”


    “辰辰。”裴母扯住她,“別忙了,我們聊幾句。”


    丁辰依言坐在她身邊,咬咬唇,有點不知所措。


    “辰辰,你和子墨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他對不起你,他爸爸被他氣得高血壓又犯了。”


    “爸爸他……他……沒事吧。”


    “他沒事了,”裴母略略停了會,“我還是開門見山吧,辰辰,我和你爸爸還是希望你和子墨能在一起。”


    丁辰神色一滯。


    “子墨心裏還是很在乎你的,你再給他一次機會。”裴母抬頭瞅了她一眼,微微嘆息。


    丁辰深吸口氣,索性實話實話,“於箏有了裴子墨的孩子。”


    裴母張大嘴,神情似不可思議。


    丁辰自嘲般一笑,“所以,這不是我給不給他機會的問題。”


    裴母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震驚到茫然再到鎮定,她猛地握住丁辰的手,“辰辰,你放心,我寧可不要這個兒子也要給你一個交代。就算不要孫子,我也永遠承認你是我唯一的兒媳。”說罷,她便告辭離開。


    丁辰怔了怔,眼底湧上一點熱流。即便她和裴子墨再無可能,也不免為之動容。


    下班後,沈皓約了裴子墨去喝酒,這一回換成他滿腹心事急欲找個人訴說。


    裴子墨瞥他,“你怎麽了?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沈皓沒說話,先灌了杯酒。


    “不說我可走了。”裴子墨淡笑,難得瞧見沈皓六神無主的樣子。


    “我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不知怎麽走出來了。”沈皓輕聲道。


    裴子墨皺皺眉,“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在沈皓的一番訴說下,裴子墨才了解了詳情。


    公司給沈皓新招了名助理,巧得很,在不久前曾經得罪過他。按理說,沈皓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但麵對她時,總是控製不住地想要捉弄和調侃她。更為糟糕的是,不知何時,他發現自己對她萌生好感,卻不知如何去扭轉之前給她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還沒聽他講完,裴子墨就忍不住笑出聲。


    沈皓扭捏道:“笑什麽?”


    “見你吃癟,我突然心情大好。”裴子墨神情一掃之前的陰霾。朋友是幹什麽用的,就是自個有什麽傷心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那種。


    沈皓懶得理他,自顧自又喝起了酒。


    裴子墨陪他幹了一杯,笑眯眯地:“遇到難題,你來問我這個愛情專家是問對人了。”


    沈皓頓時來了精神,催促道:“快說,快說。”


    “依我看呢,你得管好你那張嘴。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被愛人捧在掌心裏,誰會願意被嘲弄和奚落?”裴子墨扯出一個微笑,“你說呢?”


    “你說的對。”沈皓一臉晦氣,“我就是有時克製不住。”


    “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幾招追女人的法子?”裴子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算了吧你,你也就耍嘴皮子的本領,先管你自己。”沈皓努努嘴,“你和丁辰真的無法挽回了?”


    裴子墨不覺黯然,他說起別人來一套接著一套,臨到自個頭上卻是一團糟。


    “那你和於箏呢,就這麽拖下去?”沈皓追問。


    裴子墨啞然,於箏好幾次催著結婚,他一直沒有給予正麵回答。明知和丁辰再無交集,他還是不甘心。從前一腳踏兩隻船是他不對,如今推脫敷衍也是他的錯,有的時候,他也很鄙視自己的為人,簡直一無是處。


    “不是我說你,”沈皓頓了頓,“裴子墨,你已經對不起丁辰了,就不能再負於箏。你應該多為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著想。”


    “我明白,我都明白。”裴子墨一時之間隻覺心中悲涼無限,“可是沈皓你知道麽,我若是答應和於箏結婚,我同丁辰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那怨誰?”沈皓問得一針見血。


    “怨我。”裴子墨眸中不見清亮,隻餘痛楚。


    “既然已做下錯事,唯有盡力彌補。”沈皓眼中坦然平和,“你隻能對一個女人盡心盡力,如今丁辰的事已和你無關,你好好對待於箏吧。”


    裴子墨嘆出一口長氣,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了下。良久,他慘然一笑,“不是來給你排憂解難的麽,怎麽又扯到我頭上了。”


    “我的隻是小事,我有把握能夠解決,”沈皓意味深長地道:“倒是你的事,棘手得很。”


    這些日子以來,丁辰的身影無數次在裴子墨腦海中出現,時而是她嬌俏的表情,時而是她工作時的專注,時而嗔怒時而嫵媚,但唯獨沒有兩人在一起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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