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伊凝收拾桌子廚房,天天拉著陶曜南的手,一起拚玩具。客廳裏嘰嘰喳喳的孩子鬧,陶曜南偶爾出聲指導。伊凝在廚房聽的一清二楚,這個場景,不正是自己一直追求的麽?曾經矯情的想過,離婚後,就不要再聯繫,為了孩子也不聯繫了。伊凝扯了扯嘴角嘲諷的笑了笑自己,看看陶曜南,那麽自然的直視自己,反倒顯得自己沒有放下,還在在乎似的。


    在廚房磨蹭了半天的伊凝,決定出去了,這是她和天天的家,沒必要像是寄居的人一樣膽怯。


    出了廚房,伊凝逕自回了臥室。還是沒法自然的麵對那個男人。玩的興起的天天沒有注意到伊凝回臥室,還在研究爸爸買的禮物。


    陶曜南聽見關門的細小聲音,濃黑的眼睛深邃,看不出什麽情緒。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悄悄的握緊。


    陪著天天玩到9點半,孩子有點困,但是還是強撐著不肯睡覺。得到了陶曜南多次保證之後,天天才不得不去睡覺。


    躺在床上,天天鬧著要聽睡前故事。床頭櫃上有幾本小書,拚音標註,適合小孩兒自己閱讀的。


    以前事業上的事,常忙到回家的時候都已經深夜了。印象裏,幾乎沒有什麽睡前故事這個程序。


    陶曜南捧著書,感覺比動則上億的計劃書還需要謹慎對待。仔細看了一遍故事的內容,剛合上書要給天天講,一直調皮的小傢夥已經睡著了。


    微微卷翹的睫毛忽閃著,孩子恬靜的小臉兒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輕輕捏了捏天天翹挺的小鼻頭兒,陶曜南關了燈,留下一盞小夜燈,燈光淡淡照在床上,小人兒籠罩在黃暈裏。然後小心的離開房間,帶上房門前,又仔細看了眼,確定真的睡了,才安心出了房門。


    客廳裏還是剛剛的樣子,那個女人沒有出來過。


    環視了下客廳的布局,小兩室兩廳,比他們的新房小太多,收拾的很幹淨整潔,家裏隨處可見孩子喜歡的卡通裝飾。


    客廳的牆上,掛滿了天天的照片,儼然成了天天的成長日記牆。


    陶曜南一張張看著,胸腔內悶的難受,很多畫麵都不是他一起陪同經歷的。照片裏,那個女人也不多見,大多是天天一個人的照片。


    兩個人的結合與分手,給孩子帶來了多大影響,他不清楚,但是天天對他的依賴他知道。彭然那個傢夥,對沒出生的孩子的重視程度,讓他驚訝,那個冷麵的傢夥,不動聲色的著急著,所以下午在電話裏聽到申申也在這裏的時候,馬上打電話給彭然,讓他來抓人。其實夜是想看老友的窘相。


    臥室裏的伊凝並沒有睡著,這不是她睡覺的時間。在室內聽不到外麵的聲響,已經10點多了,天天該睡覺了,他也該回去了。


    有點口渴,伊凝起身開門,要去廚房拿水喝,客廳亮著的燈光,晃的她一時睜不開眼。伊凝伸手遮住燈光,等適應了光線,才注意到,一個人站著,麵對著牆看的認真。


    他還沒走。


    注意到開門的聲音,陶曜南回頭,不期然與伊凝對視。伊凝首先挪開視線,克製自己自然的走到廚房。


    嘩啦的水流聲,暫時吸引了伊凝的注意力。


    「沈伊凝,你有必要避我如蛇蠍麽?」當年離婚不正是這個躲避自己的女人提出來的。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伊凝嚇得一抖,水灑出杯子。


    擦幹桌子,伊凝壓製想質問他的念頭,悄悄的深呼吸,抬頭微笑,「陶曜南,不早了,你該回家了。」


    第8章


    陶曜南當場被噎到無語,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這樣麵對他的質問——無懈可擊的微笑。燈光下,除了稍顯清瘦的臉頰,一切好像還是當初見到的情景。牛仔褲、白襯衫、馬尾辮,還有那個清澈動人的笑。從容麵對商業洽談,麵對外國洽談商語言挑釁,也隻是報以微笑還擊,讓刁難者無地自容。


    眼前這個,像隻刺蝟一樣豎著刺的女人,已經讓他有點不敢認了。一起生活了不到4年的時間裏,聚少離多,她在家相夫教子,他在外拓展自己事業的疆土。印象裏,兩個人可以說是相敬如賓。怎麽就走到了分手的地步了?


    陶曜南暗暗咬了咬牙,商場上,多狡猾的對手都不是他的對手,可偏偏這個女人,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好。狠狠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的他有點內傷。


    伊凝瞪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陶曜南,她在挺著,眼睛瞪的,酸澀的難受,可是她還是倔強的不肯眨眼,仿佛不眨眼,她就能成為兩個人裏的獲勝者。


    陶曜南看著這個倔強的女人,看到天天的好心情,都被攪散了。心裏憋悶,狠狠剜了伊凝一眼,轉身出了廚房,直奔大門,走了。


    知道傳來門關上的聲響,伊凝才長長喘息了一下,好像剛剛一直在屏息。挺直的脊背突然就彎了下來。剛剛的對視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伊凝退了幾步,靠在牆體上,緩緩滑坐在地上。眼睛終於酸澀的支撐不住洶湧而出的眼淚,兩行清淚劃過臉頰。


    伊凝閉上眼睛,她痛恨這個懦弱的自己,痛恨這個在陶曜南麵前失控的自己。


    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伊凝強迫自己不許哭。用手背胡亂的把眼淚擦掉,伊凝站起來,竟有些不穩,踉蹌了一下,走到桌前,端起水杯轉身出了廚房,回臥室。


    那一室的黑暗,讓她覺得窩心。什麽都看不到,睜眼和閉眼都是一樣的景象,不必費心的努力去抓什麽,都是一團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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