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給夏初額頭上喊出三條黑線,差點讓董誌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你管她叫啥?嫂子?管誰叫嫂子呢?”董誌剛馬上炸了毛,恨不得跳起來的樣子。


    一排長被吼迷糊了,“不是嫂子嗎?她不是和我們營長一起回來的嗎?”說完,還看了看旁邊的梁木澤,結果被嚇得冒了一身冷汗。


    董誌剛狠狠地揪著他的耳朵,說:“你們營長能有那麽大的福分?他上輩子沒燒高香,這輩子輪不到他,告訴你,記住了,這位是田勇的救命恩人,我們大隊的貴客,你小子挺清楚了嗎?”


    一排長整個臉都扭曲了,雷般的吼聲在自己耳邊炸開,他的耳膜似是要被震破一般,戰戰巍巍的說:“清……清楚了……”


    董誌剛鬆開他的耳朵,“去,把田勇喊過來。”


    “是。”趕緊飛奔跑開,一秒鍾都不敢多留。


    夏初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了,她原本想,到了特種大隊就讓梁牧澤找人把她送回g市,一分鍾都不多待。可是到地方才發現,他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直奔醫務室,出來碰到大隊的頭頭,一群人說著不著四六的話,她想把頭紮進土裏再也不□,學鴕鳥算了。


    董誌剛還想和夏初說什麽,可是沒來的及開口,就被梁牧澤推了一下遠離車門,接著關上車門,橫在車子和董誌剛之間,讓他沒辦法靠近。


    “她還沒吃飯。”


    “沒吃飯?你怎麽不早說?你這不是耽誤事兒嗎。那個,”董誌剛四周看看,“你,對對就是你,過來。”


    一個下士端著洗臉盆子,褲腳挽到膝蓋,頭髮上還閃著水珠,一看就是剛洗完澡的樣子,聽見大隊長喊他,戰戰兢兢的走過來,生怕自己哪兒做的不好惹到這位閻王老爺,他可不想吃不了兜著走。


    “去食堂,讓他們準備晚飯。”


    “現在?”戰士聽得有些愣怔,不是剛吃過飯了嗎?


    “廢什麽話,趕緊的。”


    “是。”


    夏初可是大隊的貴客,可不能怠慢了。董誌剛敲敲車窗,夏初將車窗降下,“大隊長。”


    “小夏啊,我看你這腳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就在這裏住下,不要客氣,也不用拘謹,什麽時候傷好利索了,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去,醫院那邊你放心,我來處理。”


    “不用不用,”夏初的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大隊長真的不用,你們有軍事機密,我一個外人在這裏不合適,您找人把我送下山就行了。”


    “這怎麽行……”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梁牧澤,又一次擋在董誌剛和夏初之間,對人人敬重懼怕的大隊長說:“大隊有女廁所嗎?”


    “胡鬧,特種大隊一群爺們,要tm女廁所做甚?”


    行了,梁牧澤想要的答案有了,點點頭轉身準備上車,並留下一句,“把飯送到我家,夏初住在那裏。”


    車子一個左拐,出了側門。董誌剛還在原地犯愣,他覺得,剛剛一排長的話不無道理,這兩個人,真的就沒什麽嗎?雖然他線條粗,但還是覺得不簡單。”


    插pter 17


    “我要回家,你找個人把我送回去吧。”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肯定的命令。沒錯,是命令。


    “不行。”命令怎麽了?首長不愛聽。


    夏初回過頭怒視他,看著他不受絲毫影響的發動引擎。“我死也不住這裏。”一個男人紮堆的地方,讓她一個女人怎麽能住嘛?


    “沒讓你住。”


    車子緩緩駛出側門,是和剛剛走的不同入口,不過,一樣有戰士把守,守衛依然森嚴。


    出了大門,有一段柏油馬路,路邊綠樹成蔭,花糙樹木,長度大概隻有二三百米,馬路的盡頭,就是特種大隊的家屬院。因為涉及到保密工作,每棟家屬樓隻有三層,這樣就不能登高望遠,遙望特種大院裏的種種裝備或是訓練情況。


    所謂的不住特種大隊的大院,住的就是這裏——梁牧澤的家,坐落在部隊的家。夏初還是不願意,不下車,軟著聲音和他商量:“營長,您把我送回家吧,我請假在家裏養病,絕對不留下病根,絕對不會讓你不好向我媽交代,您看怎麽樣?”


    梁牧澤扶著副駕駛的車門,語速緩緩可是很堅定不容商量的吐出兩個字,“不行。”


    kao,除了“不行”還會不會說別的?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啊!!!


    “我不下車,送我回家。”夏初也賴上了,坐在車裏裝佛爺。心裏琢磨著,還不是因為你要照顧偏遠山村的老人,我幫你做好事才碰巧幫村裏人看病的,說來說去我腳受傷也有你的錯,你還挺橫!!


    “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


    “誰……”夏初本能的想說tm,可是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胡鬧了,我回自己的家算胡鬧嗎?”


    梁牧澤抽著嘴角冷笑,“夏初,那是我的家。我說了算。”


    不再理會她的抗議,打橫把她從車裏抱出來直奔家門。夏初也因為他的那句話蔫了,她所謂的家,不是她的家,她在這裏沒有家,隻是借宿。瞬間她覺得好心酸,眼眶微紅,眼淚蓄滿了眼眶,愛麵子的不想他看見自己流淚,用手背擋住自己的臉。


    從小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一點點的破皮都會讓蘭梓玉緊張不已,而現在,又是脫臼又是血肉模糊,身邊沒有了母親,夏初覺得自己分外可憐。在陌生的城市,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家,暫住在別人家的屋簷下,以一個悲憫的姿態麵對房東,甚至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勇氣反抗。可憐又可悲,不是嗎?


    梁牧澤將她放在沙發上,她始終用手背捂著眼睛,沒有出聲,但他知道她哭了。他有些後悔,剛剛的話似乎說的有些重了。


    嘆氣,把抽紙盒遞過去,她不接。把紙抽出來放在她手邊,還是不要。這個時候,溢出的眼淚從她的手臂上滴落,滴在了他的手上,也滴在了他的心上,滾燙的感覺讓他愣怔。


    “別哭了。”


    夏初不理,眼淚流的好似更加有勁了,看起來呼吸已經有些不順的樣子。她其實有一個毛病,哭的時候不理她,過會兒就好,但凡有人勸,就會哭的更凶。


    梁牧澤把抽紙盒放在她旁邊起身離開,夏初是悲從心中來,此時如何也收不住眼淚。人們總說,受傷的孩子會分外思念家鄉,就像現在的夏初。她想家,想n市的福窩,她後悔為什麽不聽父母的話,非要一個人出來。自以為是的覺得會過上自由自在的小日子,可是結果呢,太不盡如人意。她至今還記得,蘭梓玉說她如果在外麵生了病沒人照顧,到那時候想再回來就晚了。


    現在的真實寫照,她真的有衝動回n市,一輩子不出來,在父母身邊,再怎麽樣自己不會受欺負,不會受委屈,而且,有自己的家……


    梁牧澤站在陽台上,修長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間夾了一顆煙,右手拿著電話放在耳邊,“藥不起作用。”


    “什麽不起作用?”


    “她一直哭。”


    軍醫在電話那頭哭笑不得,接骨、用藥,根本不會痛到讓一個成年人哭的稀裏嘩啦。“梁營長,人家是女孩子,經不住你的冰山獅子吼。”


    “……”


    梁牧澤摁滅菸蒂走回客廳,夏初的腳邊扔了一地的衛生紙團,白花花的一片。


    “對不起。”


    此時的夏初已經哭累了,眼淚不再噴湧,一直不停的抽紙擦鼻子。聽到他說“對不起”,她伸到抽紙盒附近的手在空中停滯,他居然會道歉?她還以為全天下都欠著他的人情呢。


    夏初不理他,梁牧澤遞了一杯水水過來,她看見透明杯子中那透明純淨的液體,舔舔自己幹澀的雙唇,也顧不得什麽麵子問題,抓過杯子一飲而盡。


    “在這裏住下,這是為你好。”


    夏初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水漬,啞著嗓子勁兒勁兒的說:“反正都是你的地盤,我沒有發言權。”


    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梁牧澤過去打開門,是大隊長的警衛參謀帶著食堂的人來個夏初送飯。這一下午又是受傷又是傷感又是痛哭的,她早已忘記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說起來,特種部隊的夥食是很好的,因為平日的訓練、任務強度很大,據說要要吃的好一點兒才能補回來。夏初還有些擔心會給她端上大魚大肉的,看到了白粥和清淡的小菜,食慾一下子就被勾起來。


    自動把對麵的人忽略不計,端起一個小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吃著。要好吃好睡,這樣傷才會好的比較快,才可以早點兒離開這個地方。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來特種部隊是瘸著一條腿進來的,當初肖騰田勇邀請她來特種大隊做客的時候,她對這個神秘的地方充滿了嚮往,可是今天呢?來的時候萬般的不情願,沒有功夫心cháo澎湃的對這裏的一切感到激動興奮……


    梁牧澤住的房子是一個麵積不大的兩居室,雖然有些樸素但是很幹淨,從這些天的相處就能看的出,他是個挺講究並且愛幹淨的人。


    他這一天也沒怎麽進食,可是現在完全沒有要吃的意思,隻是坐在側邊的沙發上,盯著桌子的盤盤碗碗,一動不動。整個客廳裏隻有夏初咀嚼發出的輕微聲音。(夏初已經可以做到對他的矚目無動於衷,多強的電壓都能照吃不誤。某蟻覺得,這是好兆頭。)


    夏初將空碗放在茶幾上,撫著肚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似是剛才哭留下的後遺症,喘氣的時候還哆嗦了一下。梁牧澤看著她咬著牙撐著沙發晃晃悠悠的站起來,過去想扶她一把,可是落在她麵前的大手被她華麗麗的忽視,她的胳膊擦著他的指尖過去,高傲的仰著頭顱挺著胸膛,一步一步“蹦”到衛生間。


    “傷口不能碰水。”梁牧澤提醒道。


    “我放水。”夏初瞪著他恨恨的的說,接著把衛生間大門使勁關上。


    梁牧澤站在沙發邊,眼睛盯著緊閉的衛生間門,不再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有些複雜的表情,大概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夏初還是沒能鬥過梁牧澤,請了假在山上住下。還好梁牧澤有點兒良心,把家空出來給她住,自己窩在辦公室的小小摺疊床上。


    第二天,大隊李政委去g市開會,梁牧澤讓文書小劉跟著去g市,去把他事先讓鍾點工阿姨整理好的夏初的衣服帶回大隊,一起帶回來的還有她的二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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