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客氣的語氣仿佛拒人於千裏之外,讓謝長君臉上的溫柔也僵住。


    “為什麽?”


    “嗯?”岑沐理好衣物,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是因為柯淵嗎?”謝長君多麽驕傲的一個人,指揮千軍萬馬,對誰低下過頭?


    也就是岑沐,也隻有岑沐。


    讓他從神壇上跌下來,讓他多了七情六慾,讓他一次次失去原則。


    他握住岑沐的手腕,語氣有些慌張,“沒有下次,如果你是因為柯淵,我去和他道歉。是我手下下手太重,我帶人過去給你們打過來!”


    他這樣的人,何曾這般卑微?他解釋:“我今天沒站出來,是我自負,是我好顏麵,讓人教訓柯淵。你想怎樣都行,你別生氣。”


    岑沐神情錯愕,眼底的複雜隨著他低下的眼眸而消失在謝長君眼中,再抬眸,依然是一片清明,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他輕輕拂開謝長君的手,搖了搖頭:“謝指揮使,柯將軍做錯,他汙衊你清白,你這樣做沒錯。今天我過來,一時衝動,給你帶來麻煩,是我過錯。”


    謝長君不想聽他這樣說話,他本來就不什麽溫和的性子,越是聽到岑沐這樣子說話越是窩火。


    “夠了!”謝長君沒有了耐心,“岑沐你他娘能不能別這樣說話!”


    岑沐無辜眨眼,“謝指揮使,我向來如此。”


    從他來軍營開始,每次見麵都是這樣。


    謝長君一肚子火全在這雙清澈的黑眸中消失不見,他軟下了態度,“阿沐。”


    聽到這聲阿沐,岑沐身體一顫,隻是一瞬,他很快就恢復如常。


    這個稱呼,已經距離三四載,太過遙遠。


    “阿沐,你莫生氣了。”謝長君耐著性子哄他,“我……”


    他還沒來得及說其他的,就被岑沐打斷。


    “謝指揮使,我知道你的心思。”岑沐抬起眸,謝長君身體直接僵住,直覺告訴他岑沐即將要說什麽,他不想聽,可他沒有打斷。


    “我們不適合。”岑沐道。


    謝長君忽然笑了,笑得冷,笑得猖狂。


    “你他娘都被老子操了現在說不適合?!”他暴怒,想掐死岑沐的心都有。


    他很少這樣子失態,這輩子所有的例外幾乎都給了岑沐。


    岑沐抿嘴,相比起謝長君的暴怒,他平靜得多,臉上並沒有多少波動,“不適合的方麵有很多,不僅僅是性別。”


    他想說的有很多,想反駁的也很多。


    話到了嘴邊,卻匯聚成了一句:“謝指揮使,蕭姑娘很好。”


    謝長君愣住了,然後又氣又好笑地說:“誰告訴你我喜歡那娘們兒了?老子是個斷袖!”


    “我知道。”


    謝長君唇邊笑意更甚,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岑沐耳邊,“岑沐,你是不是吃味了?”


    岑沐搖頭,“隻是對於你來說,娶一個妻子,尤其是像蕭姑娘這樣身份的,好得多。”


    謝長君的笑忽然僵住。


    第304章 醉臥沙場君莫笑(三十七)


    謝長君臉上依然掛著笑,卻是猙獰,他不曾用過這樣冷冽的聲音對岑沐說話,“所以我在你眼裏,就是需要靠女人穩固地位的人?”


    岑沐道:“至少,娶一個女人,對你好。”


    謝長君還是在笑,眼底卻一片冰冷,“對我好?你憑什麽說是對我好?!老子需要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嗎?”


    岑沐別開目光,不想對視謝長君通紅的眸子,他道:“就算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娶我。”


    世俗不容,何必呢。


    謝長君盯著他,仿佛一頭餓狼盯著自己的食物。


    岑沐並不怕他,忽然淡笑:“長君,其實見到你第一麵的時候,我是想裝作不認識你的。後來再見,每次都想對你說‘從此山水不相逢,不問故人長與短’。但又想,總歸是兒時多年情誼,說斷就斷,太不近人情,所以還是可以當朋友的。”


    “我承認,我喜歡你,你說等天下安定。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其中變故未可知,至少現在來說,我不該站在這裏。”


    “謝指揮使,告辭”岑沐嘴角微動,眼睛有些濕潤,他不想這樣的狼狽讓謝長君看到,轉身就走,隻丟下一句話。


    他終於把所有的話都說,似乎這樣就斷的幹淨,斷的瀟灑。


    謝長君沒攔他,看著他倉皇逃走,自以為瀟灑。


    帳篷外麵寒風瞬間讓岑沐清醒,深深吸了一口寒風,終於把眼裏的酸澀逼回去。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雪,岑沐伸手,白色的冰涼落在手心,轉瞬即逝。


    他抬眸,才發現薛戰在不遠處。


    薛戰貼心,帶來的人送上鬥篷給岑沐披上。


    岑沐裹成一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給薛帥惹麻煩了。”


    薛戰也笑,“是柯淵給你添麻煩了才是,身子可好?”


    幾人一起回北營,薛戰出麵,戰虎營當然放行。


    白雪亂了人眼,謝長君目送他們的背影,黑眸暗波湧動,不明情緒。


    “謝指揮使,沒想到這軍營挺有趣啊。”蕭子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她笑著,順著謝長君的目光看過去,已經隻能看到模糊在風雪之中的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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