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叔,你可千萬別聽他胡說八道……”


    蕭無妄一擺手,沒讓陸卓揚把話說完,繼續對景秋道:“你說的沒錯。看來是對逐雲門與馭靈派的淵源知曉頗深。你且說說,如今情形,蕭某人該如何處置才是?”


    景秋一看,有戲,再接再厲道:“自然是兩不相幫。我與姓陸的有些私人過節,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犯不著勞您大駕,我二人自能解決。倒是這玄月老人——”


    他又將矛頭指向了玄月:“此人偷偷豢養雪仙,是數月前冰極島奪靈殺人的主謀,他與徒弟二人,散布虛假消息,騙了數十名修真之人上島,其中正包括你派明心老人的弟子方天月——喏,還有他。這人才是真正的罪大惡極。與其和我一個小輩為難,不如將此人緝拿歸案,為修真界除一大害才是。”


    好一招幹坤大挪移!


    要不是知曉此人真麵目,陸卓揚簡直要為他禍水東引的能力拍手叫好。


    二人對話之時,玄月麵上是在旁畢恭畢敬候著,實際腦中正快速轉動,尋思逃走的辦法,孰料沒等他想出個萬全之策來,景秋已然將蕭無妄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玄月暗道一聲糟糕,拔腿就逃!


    “嗬,想走?”蕭無妄輕蔑一笑,也未見他如何動作,隻聽得“噹啷”一聲琴音乍響,那玄月抬起的一隻腳,卻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保持著一個可笑的金雞獨立,呆在當場。


    背對著蕭無妄,玄月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大聲道:“大能饒命!您可不能隻聽這黃口小兒的一麵之詞!此人小小年紀便陰險狡詐,使計在我徒兒身上種了生死不離,害我徒兒慘死同安城,屍骨無存!如此心性之人說的話,十句有九都是謊言,您可千萬莫要信他!”


    蕭無妄一聽,略略皺起眉頭,轉而看向景秋:“他說的可是真的?”


    景秋忙道:“胡說八道!我身上才是被你徒兒種了生死不離。若是真如你所言,我怎會給自己下蠱蟲?”說罷,他扒開衣物,將胸口袒露。


    陸卓揚隻看了一眼,便噁心地扭過頭去。難怪當初羅秀拚了命也要搶到生蟲,卻原來是這般光景。


    蕭無妄瞧了幾眼,倒是沒覺得有何不妥:“我蕭某人脫離修真界二十餘年,剛從棺材裏爬出一隻腳,也不知道如今世道是何光景。你二人各執一詞,也判不得真假。”他思忖一番,道,“不如這樣。既然今天人都在,蕭某人便托大做個主,替你們討個真正的公道。”這般說著,他抬起頭,似乎在聽著什麽。


    景秋玄月各自心中一凜。


    “算來也該來了。”蕭無妄笑笑,“蕭某人已通知五門六派,相信很快便會有人來。你二人有何冤屈,自與他們去說吧。”


    景秋也不是個笨人,事到如今怎能不知,這人竟是在戲弄於他?雖然心中怨恨,但是萬萬不是此人對手,三十六計走為上,立馬轉身往外頭跑。


    “怎得就學不乖?”蕭無妄搖搖頭,琴音一盪,將他也定在原地。


    所以說蕭無妄一開始就知道他二人的詭計?隻是在戲弄他們?陸卓揚將前後一聯繫,便推敲了大概,不過還是有些似懂非懂。


    蕭無妄收了法器,順帶將景秋玄月的五感統統封上。看陸卓揚一眼,道:“他二人所受責罰必不會少。你還愣著作甚?快跟上,五門六派的人很快就會來了。”


    “哦好。”陸卓揚回過神來,“二師叔您,是專門來抓他二人的?”


    “如何可能?”蕭無妄笑道,“不過是來時路上聽得些風言風語,又見這二人鬼鬼祟祟,在暗地裏跟隨五門六派,這才留了點心眼罷了。我馭靈派門派雖小,卻不是能讓人隨意欺負去的。”他自以為笑容和煦,卻不曉得這笑襯著他的麵色,竟是說不出的陰森——要想從這笑容裏品出些慈祥和煦來,非得多適應適應不可。


    陸卓揚默然:“二師叔說的風言風語是……?”


    “都是些捕風捉影的小事,不提也罷。”蕭無妄拍拍他的肩膀,“快走吧,再不走可真要被五門六派的人堵在這山洞裏頭了。這回來的可不是什麽小嘍囉,二師叔我可以費了不小氣力,將鎮守同安城的諸位長老都‘請’了來。”


    陸卓揚喏喏應著,又問道:“我們走了還回來麽?我有個朋友,方才引了五門六派的人離開,也不知現在在哪。他十分厲害,自然不用擔心會被抓住,但是若回來尋不見我,定會擔心的。”


    蕭無妄道:“自然是不回來了,我這便帶你回馭靈山。”


    如果知道他要回馭靈山,薑陵鐵定又會不高興了。陸卓揚想了想,道:“二師叔,我們能不能在附近停留半日,等一等我的朋友?我至少得知會他一聲。”


    長輩親自來請,不回去也不合適,何況陸卓揚也惦記著斷靈釘一事,正好趁此機會與薑陵說說。薑陵脾氣雖壞,也不至於在長輩麵前無理取鬧,但是陸卓揚若是不告而別,事後一定會被薑陵抽筋扒骨的。


    蕭無妄若有所思:“是什麽樣的朋友?”


    陸卓揚臉刷得暴紅:“也,也不是什麽朋友。其,其實是……”是我的戀人?對象?相公?另一半?……好羞恥,根本說不出口啊。


    “算了,”蕭無妄擺擺手,“無論是什麽朋友,都不要再見他了。二師叔也不瞞你,今次五門六派的人,都是二師叔招來的——包括那幫叫陣的嘍囉。”


    這話簡直如當頭棒喝:“什麽?!”


    蕭無妄道:“此子壞事。是二師叔讓人將他引走的。”


    ☆、纏引


    照常理來說,蕭無妄是知道陸卓揚半魔身份的,加之門派內向來護短,自然不會與五門六派一路。


    以蕭無妄態度來看,他自是知道薑陵的。薑陵表現得也很明顯,從頭到尾,一切以陸卓揚為先。在這樣的前提下,蕭無妄還說出“此子壞事”,挖空心思引來五門六派,使一招調虎離山讓人將薑陵引走,這就很值得推敲了。


    聯繫先前薑陵非要帶他下山的態度,一些非常不好的念頭在腦子裏呼嘯而過——薑陵不允許他紮斷靈釘,薑陵不允許他回馭靈山,薑陵……還為了帶他走,不惜叛出師門。


    整件事打一開始,一直往回追溯到陸卓揚宿醉醒來,發現自己來到這個全新的世界時起,就處處透露著怪異。原著中不曾出現的斷靈釘,大相逕庭的情感走向,不按牌理出牌的劇情……


    一切不安定因素一點一點匯聚,終於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初秋裏,積少成多,讓陸卓揚不得不正視起來。


    不論是因為獲得了原身支離破碎的記憶,還是經過了後來一段時間相處,一直以來,陸卓揚對門派都是信任有加的,從來沒有多想過。


    他不知道薑陵知道了些什麽,又是出於什麽目的閉口不談卻絲毫不肯妥協,但是薑陵的所作所為卻要驚動蕭無妄親自出馬。


    ……實在是,沒辦法往好的方麵想。


    聽完蕭無妄的話,陸卓揚一時間沒能從思緒中回過神。正在此時,蕭無妄神色一凜,探手向他抓來:“人來了,快走!”


    麽白虎見他欲於陸卓揚不利,挺身便要阻擋。


    陸卓揚自是知道蕭無妄的修為,哪是玄月景秋之流能比的,大喊一聲:“小心!”


    要阻攔卻是晚了,蕭無妄叱喝一聲:“未足年的畜生,也敢攔我?”抬手向上一拋,遼琴在半空中翻一個麵,再落下時,一道音律便朝麽白虎震去。


    麽白虎躲閃不及,被迎麵擊中,嗷嗚一聲慘叫,直飛出去,撞到山壁上跌落,又滾了幾滾,恢復成小小一隻,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肉肉的小身板沒有半點生息,陸卓揚心疼地眼淚都快下來了,連忙上前將它一把抱起,摸了摸脖子肚子,確認還有氣息後才稍稍放下心,將它摟緊了。


    再耽擱下去,就真走不了了。這會兒讓陸卓揚將麽白虎丟下不管,定不可能,蕭無妄幹脆按住他手臂,連人帶獸一併捎上。他拋出法器,用靈力驅使遼琴變化,不過眨眼間,遼琴就變得有原先五六倍大,容納兩名成年人綽綽有餘。


    陸卓揚惱怒蕭無妄傷了麽白虎,十分不合作。蕭無妄卻不在意,將人往遼琴上一推,禦力一路往洞口衝去,一下子就紮進了雨裏。


    如同來時一般,外頭雨雖大,卻沒有半分落在二人身上。如果是平時,陸卓揚定要拍一拍馬屁稱讚一番,現在麽,他摸摸麽白虎的腦袋,裝作了啞巴——人在空中作不得妖,技不如人,閉嘴不說話總可以了吧。


    蕭無妄當然知道陸卓揚所想,瞄了他懷中異獸一眼,正好與張眼偷看的麽白虎對視個正著,道:“異獸皮糙肉厚,死不了。”


    陸卓揚裝作沒聽見。


    蕭無妄又道:“方才那一招,二師叔隻用了拍蚊蠅的力道,頂了天將它震出三步遠,絕撞不得到山壁之上,更不可能還在地上滾幾滾,詐出原型來。”


    陸卓揚:“……”他低頭看向麽白虎,這傢夥正睜開一條眼fèng,被發現後,又腦袋一歪,把眼睛死死閉上。


    ……知道實力懸殊打不過就裝死麽,好有心機的異獸,真是白疼它了。


    陸卓揚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神色複雜地捏著麽白虎的耳朵。麽白虎被他捏得有些癢,不耐煩地抖了抖。


    蕭無妄的這番作為,還真是瞧不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來,陸卓揚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閉嘴不言。


    一切等回了馭靈山,見到明心老人親自問過再說吧。


    卻說薑陵聽得動靜追出去,攔住了那幫子不請自來的客人——不肖說,他料想得沒錯,正是五門六派的人。


    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沒發現逐雲門弟子。正如成親那日在同安城探得的消息,逐雲門的人大概都被指派了旁的任務,被調走了。


    如此正好,若是打起來,也不用手下留情。


    當然,見麵就打有失禮數,薑陵便道:“此處沒有你們要找的,還請各位回吧。”


    眾人得了確切消息才來,哪能被他三言兩語打發走,自然是不信的,正義凜然一番說教,諸如教養之恩不可忘、修真初心不可除雲雲,最後喊薑陵讓開,道:“念你隻是初犯,若是此時認錯,五門六派自不會多為難與你。”


    說了這麽多還不是要打,薑陵不再廢話,與眾人戰於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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