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黛玉去下棋,顧欣都隨著黛玉一起去,說想了解了解圍棋,但黛玉發現顧欣去了以後並沒有認真觀棋,而是花了大量時間找嶽峰聊天。兩個人情愫暗生,然無人挑明,看得黛玉暗自著急。


    平安夜這一天,下起了雪。紛紛揚揚,鋪白了整個校園。雪花飄落時,黛玉正在上課。聽到窗戶邊的同學壓低了仍掩飾不住興奮的聲音說:“下雪了!”扭過頭一看,隻見窗外一片片雪花從天而降,隨著寒風飄飄蕩蕩,漸見緊密。


    下課後,學生們衝出教學樓,在雪花飄飛的空地上蹦著跳著,像過節的小孩子一般高興至忘形。這大學裏的第一場雪,從午後一直下到入夜時分方才止息。校園的路麵上,樹木上,房簷上都積著厚厚的雪。目力所及,一片銀裝素裹。


    雪雖停了,天空仍堆著厚厚的雲層。天色早早黑了,黛玉、顧欣和周甜兒三人走在雪光映照的熱鬧校園裏,黛玉緊了緊圍巾,說:“可恨趙韞忙著去約會,把我們仨丟下不管了。”


    周甜兒道:“今天平安夜,又下了這一場好雪,多浪漫啊!隻可惜我沒有個男朋友,不然啊,我也約會去了。”


    顧欣穿著一身灰白的呢子大衣,顯得身型越發出挑,她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嶽峰,心裏充滿了喜悅。她聽著周甜兒的抱怨,笑著道:“看來我們的甜兒也思凡了啊!早前那麽多男生向你示好,你要是挑一個,這會兒也不用打饑荒了!”


    周甜兒長長嘆了口氣道:“那些男生你又不是沒見過,都是些歪瓜裂棗,我怎麽盡招惹這麽些人!”


    黛玉忽覺好笑,說起來還真如周甜兒所言,四個女生中,數周甜兒桃花最盛,偏偏都是些爛桃花,讓人忍俊不禁。


    走到校門口時,顧欣四處看了看,問道:“不是約好在這裏見麵嗎?怎麽沒見他們人呢!”


    原來今天平安夜,夏子清想要跟黛玉一起過,卻沒有勇氣開口,冥思苦想之下,想出了以圍棋社搞活動聚餐的名頭,把大家聚在一起。如此雖不能與黛玉單獨相處,總好過自己在思念中獨處。


    黛玉見顧欣和周甜兒並無約會,問她們願不願意去,顧欣巴不得這一句話,周甜兒知道有火鍋吃,二話不說就開始換衣服。黛玉給夏子清打了個電話,說她們宿舍還有兩個人參加,夏子清笑道:“美女越多越好。”


    黛玉打趣顧欣道:“誰讓你磨磨唧唧打扮了半天,天氣又冷,他們肯定等得不耐煩走了。”


    顧欣跺跺腳急道:“不打扮好怎麽能出門,這些男生多等等又有什麽關係!”


    黛玉撲哧笑道:“我逗你呢,他們先去店裏占位去了,今天人多怕沒位子。”


    三人穿過熙攘的人群,走過一家家裝飾著聖誕樹掛著彩燈的商店,來到的約定的火鍋店。


    一進門,張皓就在靠窗的一張桌子上站起來朝她們揮手。火鍋店裏人聲鼎沸,香氣繚繞,仨人坐下後,打了招呼,招來服務員點菜。


    夏子清不得不把眼鏡取下來,火鍋騰起的熱氣一熏,眼鏡上就蒙了一層水汽,無法視物。朦朦朧朧視線中,黛玉的容顏越發仙氣飄渺。他要了點酒,希望借酒壯膽,趁這樣一個浪漫的夜,說出心中久藏的告白。


    大家說說聊聊,都喝了點酒,周甜兒一口白酒下肚,臉色越發紅潤嬌艷,黛玉不喜這種烈酒,隻覺得胃燒,夏子清見黛玉蹙了蹙眉頭,忙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黛玉接過道了聲謝,喝下後才緩了過來。不好意思的笑道:“酒太烈了,我不習慣。我還是喝果汁好了,你們繼續喝。”


    顧欣坐在嶽峰旁邊,不時偷偷看他一眼。他的側臉如山巒一般綿延起伏,眼像嵌在山穀的一灣深潭,讓她深陷。嶽峰感覺到身邊灼熱的視線,一回頭,兩人視線碰在一起,又同時移開。顧欣心頭鹿撞,臉現紅暈。


    他們這一番眉目傳情被周甜兒看在眼裏,忍不住笑道:“欣兒,你沒喝酒怎麽也臉紅了?”大家都看向顧欣,她的臉更紅了,猶如新鮮的紅蘋果。


    嶽峰道:“是不是火鍋太辣了?”


    顧欣忙點頭,“是啊,我不怎麽吃辣的。”用手往嘴邊扇扇風。


    黛玉竊笑,心想宿舍四人最能吃辣的就是顧欣。不過她沒有揭穿,免得她尷尬。周甜兒正要說這事,黛玉給她使了個眼色,製止了她。


    張皓看著周甜兒紅潤的臉龐,略帶醉意的眼眸,笑問道:“周學妹,你長得這麽漂亮,怎麽還沒有男朋友?”


    周甜兒眼一瞪,雙手一伸,摟住黛玉和顧欣的脖子大聲道:“我們誰不漂亮啊,都還是單身呢!我說現在的男人們是不是太膽小了些啊?喜歡也不吱聲,總不能等著女人主動啊。”


    一句話正戳中了夏子清和嶽峰的心事。嶽峰早對顧欣有意,他沒有把握像顧欣那麽漂亮的姑娘能喜歡他。愛情有時使人盲,顧欣對他的情誼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偏偏他自己心有疑慮。


    吃完了火鍋,眾人走出店門口。一陣寒風吹來,帶著冰冷的雪的氣息,街上人來人往,有小販兜售紅色的聖誕帽和鮮花。


    六人走在人群中,漸漸的顧欣和嶽峰落在了後麵。一個小女孩捧著一束玫瑰花,扯了扯嶽峰的黑色羽絨服,“大哥哥,你買束花送著這位漂亮的大姐姐吧?”


    嶽峰看著小女孩清亮的眼神和她手中嬌艷的玫瑰,微一猶豫,挑了一束花,付了款。小女孩歡歡喜喜的走了。嶽峰站起身,垂著眼,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手中的花遞給了顧欣,“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顧欣見他終於邁出了那一步,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接過花,放在鼻子下輕輕一嗅,玫瑰花香混合凜冽的雪氣撩動了她的心。顧欣抬起頭直直看著嶽峰的眼睛,說道:“我喜歡。”


    嶽峰像吃了人參果,全身三萬八千個毛孔都通暢了,他大著膽子握住了顧欣的手。顧欣微微低頭,任他握著,他手心的溫度讓她臉紅心跳。兩人牽著手走在冰天雪地裏,心裏暖烘烘的。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仿佛蒙上了一層五彩繽紛的光。


    張皓和微醺的周甜兒走在最前麵,左看看右看看,兩人買了聖誕帽戴在頭上,手中拿著發出紅光的五角星,像兩個歡樂的孩童。


    夏子清走在黛玉身邊,低著頭,不時給自己鼓氣,終於他停下腳步,支支吾吾的說:“黛玉,我有話想跟你說。”


    黛玉抬起頭,微微一笑,等著他開口。夏子清看著黛玉那風致嫣然的一笑,心跳得厲害,猶豫著開不了口。黛玉何等靈巧,見夏子清的模樣,便立時猜到了他想說什麽。


    她不想傷害到夏子清,趁他猶豫之際,再是一笑道:“社長,我今年才十六歲。”十六歲在上一世裏,已足夠嫁人生子,可如今她還算一個未成年少女。


    夏子清一愣,他本是圍棋高手,一轉念就明白了這句忽然冒出來的話背後的意思。他心裏失落之餘,又有了種如釋重負的輕快感。他笑道:“我做你大哥是綽綽有餘了。”笑容裏終究有些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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