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疑惑道:“是何情緣,我怎的不知?”警幻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自會知曉。”警幻身後的引愁金女和度恨菩薩聽得不耐,出聲嗔怪警幻囉嗦,“絳珠妹子好不容易來一回,淨說些無趣的話。”便拉著黛玉飲酒聽曲去了。


    黛玉正與眾仙姑飲酒敘舊,忽被不知哪裏傳來的大聲叫嚷驚醒過來。黛玉睜開眼睛,發現她仍躺在那張窄小的床上,窗前映著潔白的月光。剛剛那一陣叫嚷聲,是房間裏一個名叫張潔的女童說夢話的聲音。這個房間睡著十個女孩,年紀都在五六歲左右。


    這樣的房間共有四間,古院長把年齡相近的孤兒安排住在同一間房。其中三間是女孩,隻有一間住著男孩。孤兒院歷來女多男少。一來被遺棄的男孩少,二來不時有家庭過來領養,也多是要男孩不要女孩的。古院長對男孩女孩都一視同仁,把這些孤兒當成自己的孩子。


    孤兒院並不大,孩子們平時喜歡在遊樂室玩。說是遊樂室,其實隻是一間空大的教室,裏麵所有娛樂設施都是古院長親手製作出來的。有木製的滑梯、蹺蹺板,還有幾匹帶著弧圈底的搖晃木馬。院子中的大樟樹上還繫著一個鞦韆。


    黛玉最喜歡的去處是一個小小藏書室。藏書室很清靜,平時少有人來,裏麵有一張長木桌子,配著六把椅子。窗戶朝南,光線明亮。北邊和西邊的牆麵擺著四個一米八左右高度的書架。不消說黛玉也知道這些桌椅書架出自院長之手。


    書架上放滿了書。這些書都很老舊,有的書裏麵還蓋著市圖書館的章,是圖書館換新時淘汰下來的書。書的種類很多,經史子集、國內外經典名著有不少,甚至還有供小孩子看的漫畫書。經史子集之類的書,黛玉前世裏已看得爛熟,便隻挑那近現代作家的著作看。她雖不識簡體字,但連猜帶蒙,也能大致看懂。


    看得多了,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自然深了。她最喜歡張愛玲精緻玲瓏的文字和周作人平和沖淡的文風。一天她在書架頂部看到一套四大名著,便架著凳子取了下來。《水滸傳》《三國演義》《西遊記》中的故事,她是熟悉的,隻是沒有完整的看過。不過最吸引她的還是《金瓶梅》。


    她猶豫著要不要翻開來看,畢竟這本書在她那個時代是鼎鼎有名的黃書。不過在經歷了其他現代書籍的洗禮後,她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開放而隨便的。這本書既然能夠行銷於世,位列四大名著,想必看看也無妨。其實林黛玉拿在手裏的這本《金瓶梅》已經是閹割後的綠色版。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書中描寫的生活細節讓她有一種熟悉感。她看得入了迷,回想起上一世的生活遭遇,心裏感慨不已。總的來說她是喜歡現在這個時代的。她感覺出了一種自由,不必整日守在閨房看書繡花,外麵的世界是鮮活多彩向她敞開的。隻是她還不習慣去街上逛。


    這個時代也沒有那麽多的繁文縟節,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簡單隨意輕鬆。重要的是即便身為女子,在許多事情上,自己是能做自己的主的。這些都讓她感覺新奇而歡喜。還有一點讓她特別欣慰的是,她靈魂寄居的這具身體跟她上一世長得十分相像,雖然也瘦卻很健康。


    林黛玉對孤兒院的生活也是喜歡的。她真心願意接納孤兒院裏的孤兒。這些半大的孩子讓她免於去承受在這個陌生世界裏生活原本會有的壓迫。院長和兩個老媽子的細心照顧,保持了孤兒院裏平和友好的基調。


    正文 第四章 領養


    黛玉熟悉了這個世界以後,她承擔起一部分照料其他孤兒的任務。她天生聰慧,心理年紀趨近成年人。她說話行事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種講故事的本領。她說的故事新奇有趣,以古代傳說為主,大家都愛聽。


    這些故事自然是林黛玉從前世今生看過的各種書裏挑選出來,為了簡明易懂,精心改編過的。甚至連張媽有時候都聽入了迷,心裏奇怪這個丫頭腦袋裏哪來那麽多故事。漸漸的,包括院長在內都忘了她其實不過是個五歲大的女童。


    孤兒院裏的孤兒,不論男孩女孩,年紀大或者小,都在黛玉身上體驗到一種大姐姐般的溫暖和威嚴。她不知不覺成了孤兒院裏的孩子王。平日裏那些調皮搗蛋連古院長都沒法轄製的小男生,隻要黛玉眉頭微蹙,就立馬變成乖乖的鵪鶉。


    一晃眼一年時光已經過去。孤兒院被領走了兩個四歲大的男孩,又來了一個不到三歲的女孩和一個已經十歲的男孩。孤兒院裏年紀最大的男孩今年十四歲,名叫祝容。祝容九歲時被送到孤兒院,他的父母親戚全在一場洪水中喪生。


    祝容個頭頗高,長相清俊,頭腦聰明,隻是由於年紀偏大,來領養的家庭都不願意要。院長便送他去上學。今年剛好是小學升初中之年。林黛玉經常給他補習語文。以林黛玉的古文功底,即便是去大學執教也綽綽有餘,何況隻是做小學生的考試題。祝容早對這個年紀不大,一身靈氣的小妹妹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一個周六早上,林黛玉在藏書室給祝容講解一首七言古詩。講著講著不由想起以前教香菱學詩的情景來。不知道她逝世後,賈府眾人如何了?寶玉如何了?祝容習慣了黛玉時不時的出神,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呆呆的看著黛玉如煙霧籠罩的秀目,也出了神。


    林黛玉的腦海裏湧起了與眾位姐妹在大觀園中熱熱鬧鬧結詩社的畫麵。嘴裏不覺就吟出她在菊花詩那一回奪魁的《問菊》來,“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扣東籬。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圃園庭霜何寂寞?雁歸蟄病可相思?莫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好詩!好詩!小姑娘你從哪裏看來的?”門口走進來一個戴著眼鏡四十歲左右的儒雅中年人。黛玉見到成年男子,本能的想要迴避,又想起這個時代並不需要迴避,才放下心來。她猜想這人大概是來領養孩子的。她向來不愛說謊,便答道:“此詩是小女子胡亂所作,見笑了。”


    中年男子大吃了一驚,但見林黛玉神色自若,不似撒謊。剛剛的那一番答覆也遠非一般女童能說得出來,便有幾分相信。他細細打量著林黛玉,腦裏卻在加速搜索,他作為大學文學教授,自然知道這首詩質量上乘,如果是前人所作,那麽他理應看過才是。想到此處,他確信黛玉所言非虛,心裏嘖嘖稱奇。


    林黛玉見他目光炯炯看著自己,心裏著惱,偏過頭不再理他,繼續給祝容講起詩來。中年男子靜靜聽了一會兒,心裏越發感到驚奇,便問黛玉:“你叫什麽名字?”林黛玉頭也不抬,雖不想回答,卻又不願失了禮,冷冷說道:“我叫林黛玉。”


    林黛玉這個名字連祝容也是第一次聽說,此前他們都叫她小七。中年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嘴裏連說“真是天意啊!真是天意!”林黛玉不懂他的天意是何意?不待黛玉出聲相詢,他自己笑著說:“你姓林,我也剛好姓林,這不是天意是什麽?”說著用非常誠摯的眼神看著黛玉,“我叫林海如,你願意跟我們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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