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邊有問題……


    趕路過程中,禦蛟將弓掛在鞍邊得勝鉤上,順手從鞍下皮囊中取出一把小弩,這弩正好可以卡在禦蛟小臂特指的鐵製護腕之上,且絲毫不影響他手臂其他活動。


    “媽的!你不讓老子進!不讓老子進!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那是個離文惠宮不遠的地方,文惠宮是皇帝於明光苑中的一座離宮,既然是皇帝離宮自然並非一般時候,一般人能夠進去的。田塍雖然出身顯赫,但是,就如同侯奎一般,他是個無官無爵的人,這地方等閑宗室都是不能進去的,何況他這麽一個白身?


    田塍過去雖然也是個二百五,但他畢竟是夏國人,又是個豪門子弟,本來還是知道些輕重的,可是近些日子傳出來皇後有孕的消息,他身邊又多了幾個不知道輕重的門客。這位國舅爺的熱血沖了腦子,也趕巧了,文惠宮雖然是離宮,但是占地並不大,所處方位也是明光苑中比較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這文惠宮正門守衛的一伍的士兵(就是五個人,古代軍隊的一個最小編製),措不及防之下竟然讓田塍把幾個人都拿住了。


    田塍正用馬鞭抽著士兵中的伍長,口中兀自罵罵咧咧。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從小身強體壯,有勇有謀(前麵四個字還算正確,後邊四個則完全是他自己的幻想罷了),父親卻死活不讓他入行伍,甚至他到了十七歲兵役的年齡,父親寧可捐出大把的銀錢,也不讓他從軍。說是父親喜愛兒子吧,但是為什麽大哥和二哥就能從軍?


    大哥死在戰場上,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找不回來,父親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年,卻仍舊放了二哥從軍。說是男兒富貴死中求!如今二哥確實封妻蔭子,但卻少了一條胳膊!


    父親是不疼愛大哥二哥嗎?!


    父親不待見的不是那兩個哥哥,而是他這個被人說作“嬌寵”的麽兒吧?!


    如此想著,田塍手上用的力氣更大,那伍長本就在一開始衝突的時候被田塍門客刺傷,一身的甲冑也被拔了下來,如今隨著馬鞭抽打,更是鮮血四濺,但他仍舊一臉冰冷的看著田塍,別說呻吟哭喊,便是臉色也無絲毫變化。


    “我抽死……啊!”田塍又是一次高高舉起右臂,話沒說完卻被一聲慘叫打斷,一根弩箭釘入了他的右臂……


    第20章 殺戮


    “好狗賊!竟敢偷……襲?”一名扶著田塍的門客正朝著弩箭she來的方向大喝,待看清來人聲音卻忽然間低了下去——


    夏國軍爵等級森嚴,而能看出爵位的地方除了日常車馬便是那一身裝束了,日常便服還好,除少數幾種顏色或者衣料對平民有限製之外,顯宦之人無太大區別。但是鎧甲就不一樣了,隨著自身爵位的提高,別說是鎧甲所以質料與樣式,便是鎧甲上絲絛顏色所係花結也是不同的。


    以田塍來說,他無爵,那麽日常就不能著甲,隻能穿便服,不能佩刀,隻能佩劍,便是乘著馬車行於路上看見個騎馬的一等爵他也是要讓路的!


    而如今騎馬而來的這個少年以他身上穿著來看,不是個伯也是個侯,而這個年歲積軍功封高爵的,在夏國不是沒有,不過他們大都是由於父兄戰死,承襲死者軍功(立功的人如果死了,他們的軍功可以作為遺產留給長子)。但是如果這個人脖子上晃悠著一掛異常耀眼的白玉蛟龍紫珍珠瓔珞,那麽這人就隻有一個了!


    那紫珍珠瓔珞是東邊萊國於敬宗大婚之際送來的新婚賀禮,拇指大小的珍珠顆顆一般大小外形渾圓,且其色澤光潤柔和,可算是一件國寶了,無論是誰都以為如此珍貴美麗之物自然會被陛下送與新婚的皇後,誰知道幾個月之後紫珍珠瓔珞上穿入了一塊金鑲玉(就是玉的裏邊還裹著黃金,天然形成並非後人工添加)雕刻而成的金睛金爪蛟龍玉璧,掛在了瑜鑲侯脖子上。


    夏國產玉,藍田便地處夏國,這金鑲玉也是於傳說中才出現過幾次的稀世奇珍,比之紫珍珠瓔珞更加珍貴,可見這位弟弟在夏帝眼中更加是珍寶一般的存在……


    其實誰都不知道,那紫珍珠瓔珞本來確實是該戴在皇後脖子上的,禦蛟脖子上的白玉蛟龍珍珠瓔珞與其說是他哥哥送的,還不如說是禦蛟自己搶的!


    原因?


    “虎符這東西好是好,可是畢竟戴不出來,哥哥送禮怎麽送了一個非得讓我藏著掖著的?那串珍珠不錯,配上哥哥給我的那塊蛟龍璧滿好看的。”——這是明麵上禦蛟說的。


    我畢竟還是個孩子,還是會任性、還是會嫉妒、還是會難過!我知道她不會是我第一個大嫂,在哥哥身邊日後還會出現很多女人,即便哥哥不是皇帝,也是需要女人的!可是,誰讓她倒黴,排在了首位呢?為了讓我適應,你就暫時委屈一段時間吧!——這是暗地裏禦蛟想的。


    總之四個字“叔嫂不和”……


    話歸正傳,繼續說田塍的手下碰到了禦蛟之後的反應。


    田塍是田後的弟弟,宮裏頭禦蛟“任性”、“霸道”、“刁蠻”、“無禮”,處處針對田後,以及禦蛟的長子嚴凊真實的身份等等事情,田塍也是知道的。如今碰上了,田塍知道今天他膀子上這一弩箭是白挨了,當下他首先應該做的是趕快回家找個大夫,否則要是廢了可怨不得別人。


    誰知道,他想走,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黑馬黑甲的虎賁衛士不知何事已經將他們圍了起來,這些黑衣甲士都是左手弩箭平端,遙遙瞄著田塍一幹人等,右手卻已經把橫刀握在手裏了。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殺氣,他們胯下的黑馬也是一個勁的噴吐著白色的鼻息,馬身卻平穩不動,仿佛正在積蓄著衝鋒的力量,本是食糙的畜生,此刻一雙大眼裏閃耀的卻是嗜血的野獸之光……


    被圍的和包圍的頓時都安靜了下來,一群人周圍隻能聽到馬匹喘息的聲音以及呼呼的風聲。


    禦蛟看了看現場,五位軍卒都被打得夠嗆,但是一被田塍屬下放開便立刻聚集到了一起,圍成一個小小的四向陣,將那傷勢最重的伍長圍在中間緩緩的朝著他移動。


    禦蛟一夾馬腹,迎了上去。


    突然出現的馬蹄聲將田塍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田家的兩個門客眼神一閃似是要有所行動,但是看看周圍的甲士卻仍舊神色漠然的盯著他們不放,而且仿佛注意到了他們的行動,幾個甲士手裏的臂弩已經壓了下來,兩人心中一顫立刻收了突襲的心思,老老實實站了回去。


    “你有幾級的爵位?”馬兒停在了無名衛士身前,禦蛟低頭問著。


    護衛宮城的都是夏軍中最為精銳之士,身上都是有爵位的,以禦蛟身邊虎賁來說,這些軍人都是出身戰鬥力最強的邊防軍中,且少說都有著大夫爵。大夫在夏國二十級爵中位於第五級,且已經是有食邑的爵位了,雖然是最低最少的食邑,但是他們已經算是貴族階級了。這些憑著敵人首級積累軍功升到大夫的軍人們,手上少說有著十幾條人命!


    “三級爵,簪裊。”


    禦蛟點點頭,一踢馬腹,馬兒來到了田塍麵前。


    田塍左右各有兩個家人扶著,他一手按著肩上弩箭,仰頭看著禦蛟。


    “你是……田塍?”


    “!”田塍脖子一梗,扭過頭去不看禦蛟。他身邊眾人有的想要施禮,但是看看自家主人沒有動靜,也隻好站在那裏不動,可是神色間已是不對。


    “我沒記錯的話,田公子身上無爵吧?還是個白身。”田塍的臉憋的通紅,顯然禦蛟問道了他痛處,“你們!就是你們!田家的!你們可有爵位?”禦蛟晃晃馬鞭指著田家從人。


    田塍雖然得寵,田移雖然顯赫,但是想要有爵位的軍士保護這位無爵的公子,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律法就不允許,禦蛟這也是明知故問。果然那些從人除了幾個既無表情也無動作之外,其他人都是站在原地傻呆呆的搖頭。


    “原來是沒有。”他們點頭,禦蛟也是點頭,開始時他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但是,突然,這位瑜鑲侯馬鞭一晃指向了他們身後不遠處,俊美容顏變得森冷尖刻,“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我想你們也都知道,那叫文惠宮!我大夏皇帝的離宮!同屬宮禁!”


    頓時,在場的人包括二百五田塍在內都是心中一緊,暗道一聲“壞事了”!田塍腦袋上的汗水也冒了出來,牙根緊要怒瞪著禦蛟,他知道他今天是犯在這人手裏了。


    “你要怎樣?”


    “我要怎樣?田塍,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我夏國律法,卿以上爵位者,子二十四入籍服役。你父長信侯花費巨款贖你軍役也就罷了。你竟天天遊手好閑,鬥雞走狗,這已經是再次觸犯了律法!如今你還擅闖宮禁,毆打士卒?!田塍,你跟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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