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哪裏來的冷香?清冽無華,卻又自有一番妖嬈……”白鷺左手按劍右手搖扇,閉目嗅聞著空氣中的香氣,頭上雖仍是總角,但如今十四歲少年白麵長目,櫻唇瑤鼻,舉手投足間沉穩安寧,一派謙謙君子之風。


    卻見他尋香而去,到的竟是那眾人習武的小院一角。


    白鷺身手也是不弱的,但是他由於不屑其他人的“阿諛”,更加不屑禦蛟的“惺惺作態”,因此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說來,如今是他第一次來看其他人練武。如今看來金悟與申冉是讓他更加的不屑,但是那衛淵和侯爺卻顯然並非作態,而是真正在習武,不由得,白鷺對二人多了幾分好感。待他再次轉了兩轉,卻發覺那香氣原來出子侯爺身上,白鷺心中感嘆果然是天家用度並非凡品,不知他能夠從侯爺處討些香料?隻因這味道他越聞越是喜歡。


    沉醉於香氣的白鷺並沒有看見,禦蛟的臉色隨著他的轉來轉去越發的難看。


    待禦蛟完成了今日的功課,端著茶碗喝茶,白鷺立刻跑了上去。


    “侯爺,在下聞得您身上有股特異香氣,輕而不浮,艷而不妖,甚是喜歡,不知這味道出自何物,可否……賞賜些給在下?”白鷺臉上cháo紅,他本是個高傲人,如此請賞實在是與他性格不符,可是,他是在愛煞了那香氣,卻也是羞愧難當。


    “嘣——!”


    “倉啷!”


    禦蛟一手捏碎了茶碗,一手抽出了白鷺身上寶劍!


    周圍眾人大驚,立刻圍了上來。


    白鷺的臉色則是已經近乎發紫,他不過是為了求些香料,怎的招致侯爺如此對待?隻覺得這位瑜鑲侯性格太過古怪。


    這卻也是白鷺以君子之心度他人之腹,須知非但禦蛟,但凡世間眾人多少都有些忌諱之事,白鷺自己自認清清白白傲然於天地,無不可告他人之事,但怎能用他自己的標準衡量別人?君子,很多時候也是自找倒黴的!


    不過,這次白鷺並沒有倒黴。禦蛟拔出寶劍卻是劃到了自己身上——隻見劍光一閃,禦蛟左臂染血,啥時香味變得更加濃鬱同時滲入了血腥之氣,香氣中艷色與血氣互相抵消,那清冷之意卻愈發濃烈,不知何故眾人都是一愣竟然對禦蛟生出一種不敢正視之感,隻除了一人之外……


    “侯爺!”衛淵撕下一塊幹淨衣襟,緊緊按住禦蛟傷口,“雁公公還不快去尋太醫!”


    “啊?是!是!”


    衛淵的一聲喊,立刻讓眾人忙碌了起來,他自己更是按著禦蛟的傷口直到將他扶進最近的房中。


    “侯爺怎麽如此不珍重自己?”血透過了布,順著衛淵的手開始往下流,這一劍禦蛟竟然劃的異常的深。


    “是我的不是,隻因為我今日煩躁的厲害。”禦蛟搖頭,他現在也有點後悔,不是因為傷口疼痛,而是想到了哥哥知道這事之後必又是心疼不已,他確實不該如此傷害自己,“衛淵,剛才眾人都呆住了,怎麽隻有你還有反應?”


    “事有輕重緩急,侯爺血流不止,我哪裏還有時間發呆?”衛淵接過一邊太監遞過的幹淨繃帶,繼續為禦蛟止血,連頭都未抬,顯然,這話他根本未經思考,而是他肺腑之言。


    “……”禦蛟看了眼前之人一眼,不再說話。


    他夏禦蛟是恩怨分明之人,今日之事雖於衛淵來說不過是該做之事,但是就憑他這句話,他的“恩”他夏禦蛟記住了!


    卻說其他幾名伴讀,金悟申冉本是要跟著禦蛟二人進屋的,但是還沒等他們邁進門便被太監們攔住了。原本,如今能夠進到禦蛟身邊的便隻得衛淵一人而已,金悟倒是幹脆,當即就等在了門外,申冉卻是申訴喧鬧了一番,直到雁六帶著齊太醫回來給了他一對白眼才算安生下來。至於白鷺,他收拾了被禦蛟棄在地上的寶劍,臉上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恍恍惚惚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16章 “龍王”


    禦蛟的治療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由於治療所帶來的痛苦已經不比開始時如此痛苦——又或者是禦蛟的身體此時已經是習慣了!


    但是,一天下來,禦蛟非但不會比過去輕鬆,反而越發的勞累,隻因為他如今將更多的精力擠了出來用於吸收文武之藝。同時,或許是因為皇帝大婚已經塵埃落定,因此,夏國的朝堂自禦驁繼位以來竟然出現了一段少有的平靜安穩時期。


    不過,臣子們安靜了,皇帝那邊卻又出事了!


    “嬌兒,你說,這孩子我留還是不留?”禦驁手指輕點桌麵,少有的皺眉不展。


    卻原來,就是在剛才,伺候禦驁的一個大宮女蓉蓉突然暈倒,正好齊太醫也在場,醫者父母心,老太醫順手就給這宮女把了脈。誰知道,一摸之下竟然是喜脈,且已經是四月不到三月有餘了……


    孩子是誰的?


    就是這位大夏國皇帝的!


    若是別國,皇帝、太子啊在娶正妻之前有那麽一子半女的也無所謂,隻因為別國多是嫡子為尊,可是夏國不是,夏國可是長子為先!眼看著皇後就要進門了,要是這蓉蓉生了個公主還好,如果是個皇子——


    有熱鬧了!


    禦蛟對他哥哥何等了解?一看禦驁言談表情就知道他是想留住這個孩子的,非關他和那侍女有甚感情,而是單純為了孩子。那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或許是由於趙國的那段父子三人患難與共的日子,他的哥哥其實是個非常看重骨血親情的男人!


    “哥哥,蓉蓉生產之前便都放在我的漣曉宮吧!等生了孩子,若是女兒就抱養給皇後,若是兒子……”禦蛟語氣一頓挑了挑眉峰,“若是兒子,如果哥哥捨得便過繼給弟弟吧!”


    “……”禦驁默然片刻點了點頭,“我還總是說護著你,如今卻讓你來傷神!”


    這個插曲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甚至在很多人看來,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同。他們不會知道有一個女人住進了漣曉宮,並被軟禁在一個隱蔽的房間中待產。也不會知道,一個孩子和他母親的命運早就已經被決定了。


    倒是瑜鑲侯伴讀刑雁失足落水而死的事情被鬧得沸沸揚揚,畢竟,這伴讀是在失蹤半個月之後才被人在荷花池中找到的,若不是他身上的衣飾,誰都不知道這個已經被池中魚蝦啃咬的模糊破爛的皮囊是那位小公子的。


    刑雁的父親悲痛欲絕,甚至因此嘔血,如此的情況當然是不能再於朝堂上有什麽建樹了。他的決曹之職當天便被原先的中散大夫申彌明所取代,其實這決曹的俸祿其實還沒有中散大夫多,但是,決曹畢竟已經是個實缺而非閑散官員了。


    說起來這也是小皇帝在官員們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取得的一個小小的勝利,同時也是他的一次試探。其結果讓他又喜又憂,因為,無論是陶後一黨還是蔡後一黨竟然都沒有反應。申彌明安安穩穩的交接了工作,當起了他的決曹!


    陶後黨沒反應還算正常,因為畢竟他們在皇帝婚事上贏了一局,現在上上下下都在忙碌著大婚事宜,那陶襄又是個沒什麽大局觀念的人,可以說他能與蔡商鬥到現在,既是因為陶後太皇太後的身份在那擺著,也是因為陶黨中不少大臣身在陶營心在夏,都是聽從了先帝侯乙與今上禦驁的命令幫襯著他,以防止陶黨倒下之後,蔡黨一黨獨大更加麻煩。


    可是,蔡黨沒反應絕對是不正常的!


    又過了半月,那蔡商竟然上本言自己已然年邁,請告老回鄉。不但是他,那蔡黨中堅份子竟然接連上本請辭告老!到後來不但三公九卿蔡黨之人請旨告老,就是芝麻大的小官也同樣請旨告老!


    “媽的!我真想準了他們!”天氣漸熱,禦驁毫無帝王儀態袒胸露臂的躺在自家弟弟的榻上,他的額頭上汗水汩汩而下。


    “……”禦蛟不語,隻是給哥哥遞過一碗漂著冰末的冰糖梨水,“哥哥,消消火氣。”其實說起來,夏國宮殿房屋牆壁之中都有著粗大的銅管,這些銅管夏天通入冰水,冬日通入熱水(中國古代宮殿確實有這麽一種設置),因此宮殿之中到並無多少暑氣,禦蛟當然知道這是他哥哥的心火。不然,不說這些宮中設置,便是單憑他的內功修為也不至於如此模樣。


    “嬌兒。”


    “嗯?”


    “我如今也摸不清如今陶商狹群臣告老,是單純的想要展現自己於朝中的影響力要挾於我,還是有什麽後著。總之,若有什麽事,你自己小心。”


    “哥哥說話讓人心寒。”禦蛟站起來坐倒兄長身邊,“禦蛟怎麽可能隻記著自己小心?”


    看著“神色不善”的弟弟坐在了自己腿上,禦驁拍拍弟弟的腦袋苦笑:“說起來恆陽軍權都握在我夏國宗室手中,倒是不怕他們有什麽動靜,不過萬事卻也沒有什麽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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