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又一聲驚雷,門鎖輕微響動。


    身子不好,又帶著傷受了凍,裴溫辭反應有些遲緩,隻覺一陣風過,眼睛便被一隻濕漉漉的掌心捂住了。


    裴溫辭沒有說話,那人似乎也篤定他不會出聲叫人,另一隻手攥住他的手腕,指腹摸上他的脈搏。


    這個動作讓裴溫辭掙紮了一瞬,但在明白自己的力量與這個人的天壤之別後,他就很快安分下來。


    “你是誰?”


    許然不緊不慢地鬆開他的手腕,平靜道:“身體這麽差,小時候不吃飯?”


    熟悉的聲音在後麵響起,裴溫辭僵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許公子?”


    頓了片刻,他道:“今日是我多有得罪,但我如今已經受了重罰,許公子難不成還咽不下這口氣?”


    清冷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他似乎有恃無恐,於是這樣劍拔弩張的場麵,莫名變得像舊友之間的玩笑。


    眼前的手輕輕放下,身後的人低歎一聲,走到他眼前,墨色的長發濕噠噠的貼在臉側,卻絲毫不損容顏,隻顯得那雙漆黑的眉目更加鋒利。


    裴溫辭輕輕皺眉,他知道許然此次前來沒這麽簡單,但應該沒有什麽危急的事情,值得對方冒這樣大的雨吧?


    許然卻是挑眉笑了笑,又是往常那副風流輕佻的模樣:“喜歡的人受了罰,我自然要來看一看。”


    從前這位許公子也不吝嗇在外人麵前表達對裴溫辭的喜愛,因為皇上的看重,有不少人都想給許然送人,不論是安個眼線還是交個好,都是一筆劃算買賣。


    但許公子放話說除了安樂侯府的裴溫辭,其他人他一概看不上,不論男女,凡是送來的人全都送回去了。


    裴溫辭白白做了他這麽久的擋箭牌,今日不過收了一點利益,人就找上門來了,也是頗為無奈。


    “這裏沒有外人,許公子有話直言就可。”


    這算是攤牌,畢竟從前他在外人麵前一向是斯文病弱,又沒多大城府的樣子,許然雖然利用他,但並不了解他。


    也不知道自己同時也在被裴溫辭利用。


    許然看過劇情,知道他藏在這副溫潤清冷的外表下的恨意與野心,也知道什麽話能挑起他的興趣。


    “來找裴公子合作。”


    裴溫辭的眼神果然變了變,他盯著許然:“許公子能合作的人可不少,為什麽找我?”


    他無權無勢,實在算不上一個好人選。


    許然笑了一下:“因為你好看?”


    這句話很符合原設定,裴溫辭卻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目光寫滿了匪夷所思。


    倘若簡單翻譯一下,意思大概就是:我都跟你攤牌了,你還沒演夠?


    許然知道他覺得這話荒唐,隻好挑了個合理些的:“你很聰明。”


    裴溫辭沉默片刻,指腹輕輕摩挲自己蒼白濕冷的手腕,慢慢道:“我若是不答應呢?”


    手腕忽的被人攥住,他被人大力推到桌上,腰被抵的有些痛。


    許然唇角輕勾:“不答應,那就殺了你。”


    裴溫辭神色不變,溫聲提醒道:“戲文裏常說這種話是有前提的。”


    因為自己身上濕透了,許然離裴溫辭還有些距離,長發垂下來,蹭在裴溫辭的脖頸處。


    裴溫辭輕聲道:“前提是這個人沒有利用價值。”


    而目前,裴溫辭對許然來說還很重要,倘若裴溫辭死了,再找下一個擋箭牌的說服力可就沒這麽強了。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然不僅不能殺他,還得保護他。


    “開玩笑的。”許然輕飄飄地道。


    隨後他就從衣袖裏掏出一個荷包,扔給裴溫辭,漫不經心道:“吃,你這弱不禁風的身體,小心別把自己作死了。”


    裴溫辭撚了撚荷包,當真就聽話地將裏麵的藥丸拿出來,毫不設防地吃下去了。


    似乎被這樣的動作取悅,許然臉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


    不過他也知道裴溫辭這個動作與信任扯不上半點關係,純粹是因為對方識時務,知道現在完全不是許然的對手,許然要殺他也不必這麽麻煩。


    許然看向桌上宣紙上的墨跡,輕嘖了一聲:“又臭又長。”


    裴溫辭輕咳了一聲:“拜許公子所賜。”


    許然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的眼睛,對麵的人一身病氣,但卻絲毫不落下風。


    “行吧。”許然捏起筆,玩笑一樣地說:“拜我所賜,那我自然要負責。”


    裴溫辭隻當他是要寫些什麽要緊事,並未阻止,卻沒想到對方真的開始抄寫家規,而且字跡同自己的相差無幾,是能以假亂真的地步。


    他目光驚疑不定,低聲道:“你竟然還有這種本事?”


    說實話許然會的雖然多,但還真沒學過這種本事,他唯一能模仿的字跡,也隻有這個人的。


    他低笑一聲,落筆越來越熟練:“所以裴公子,和我合作,不虧。”


    裴溫辭不置可否,沒忍住又輕咳了兩聲,臉色倦色更濃。


    “去床上歇一會兒。”


    許然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給他一種很溫柔的錯覺。


    裴溫辭走向床邊,卻沒躺下,而是抱著被子重新回到桌邊,放在許然身旁:“沒有多餘的衣服給你。”


    許然身上濕透了,但現在外麵雨未停,不論是讓人留下還是讓他走都像在為難人。


    靜思堂裏的被子又薄又硬,但聊勝於無。


    許然說:“放心,我身體很好。”


    這具身體自小習武,是裴溫辭完全比不了的。


    將被子給出去,裴溫辭當然也睡不成了,依舊坐在桌前,看許然裹著被子替自己抄家規。


    但到底困倦的厲害,坐了一會兒便昏昏沉沉,撐著桌麵睡著了。


    意識恍惚的時候他覺得肩上一沉,有什麽東西將自己裹住,隔絕了濕冷的溫度。


    想睜眼,但沒做到。


    一覺醒來,靜思堂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桌上整整齊齊的一疊宣紙……三遍家規已經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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