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那些人動自己,裴頌光做到了。


    許然於是放下心,等額頭的毛巾變涼,掀開一截被子讓裴頌光躺進來。


    右手搭在腹部,碰到那道淺淺的疤,這是裴頌光受過的傷裏十分微不足道的一次,卻是唯一留下印記的一次。


    裴頌光閉著眼睛,在寂靜的病房裏輕聲開口:“你為什麽要在我身上留下信息素。”


    許然側過身,將身旁的人攬入懷裏,嚴絲合縫,親密無間。


    “因為占有欲。”


    裴頌光貼在許然胸口,聽見他心髒的跳動:“alpha對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


    許然想了一下,也不能這麽說,畢竟以前他不是alpha的時候,對這個人也有占有欲。


    “是我對愛人的占有欲。”


    裴頌光攥了攥手指,悶聲宣布:“我準備親你一下。”


    許然愣了一下,懷裏的人抬起頭,湊上來在他的唇邊飛快地碰了一下,然後又鑽回被子裏。


    蜻蜓點水一樣的。


    親完人的beta聞不到室內濃度急劇上升的綠茶味信息素。


    裴頌光不需要信息素,就足以讓許然動情。


    “你以後,會不會標記別的omega?”裴頌光輕聲問。


    不能標記自己的伴侶,對alpha來說應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不會。”許然讀懂他的心思。


    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可思議,但是許然確實沒有想要標記裴頌光。


    裴頌光有些疑惑:“您不太像alpha。”


    “有一點和其他alpha很像,我接受不了失去你。”許然坦然道。


    任務者在小世界的身份其實和他們的數據都有一定的契合,許然會成為alpha,是因為他有著近乎偏執的獨占欲,與alpha不相上下。


    之所以不會產生困住裴頌光的想法,大概是因為這個人每次都記得回家。


    *


    明天是許然的最後一次手術,小花園裏的果子紅了,裴頌光趁著許然做檢查,一個人下去摘了滿滿一兜。


    做完檢查被推回病房的許然一進門聞到果子的清香,他伸手摸對方的手,“這麽涼,怎麽不等明天太陽出來了再去摘?”


    裴頌光捏起一顆果子遞到許然唇邊,“為了慶祝,快嚐嚐,再過一個小時就不能吃東西了。”


    許然就著裴頌光的手咬下一口果肉,清甜多汁,他彎唇笑笑:“慶祝什麽?”


    裴頌光維持著彎腰遞果子的姿勢沒動,手指染上果子的汁水。


    離得太近了。


    他下意識扶住許然的輪椅,往床邊推了推,許然很遷就的隨著他的力道坐在床邊。


    裴頌光沉默一瞬,輕聲說:“慶祝,你要好了。”


    聲線很低,在充滿消毒水味兒的病房裏顯得平淡又公事公辦。


    裴頌光麵不改色,像在陳述事實。


    許然掀開被子的手一頓,怎麽就這麽篤定?


    係統剛剛跟著裴頌光一起聽了醫生的交代,“醫生和小裴說的是六成的把握。”


    係統看了一眼在幫許然整理被子的裴頌光,猶豫道:“他很擔心。”


    許然什麽也看不清,伸手碰到裴頌光的嘴角,溫聲道:“高興點,我要好了。”


    裴頌光和失明的病人對視,然後慢慢地露出一個笑。


    病人靠在床頭,閉著眼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被子,懶洋洋的。


    洗完澡的beta鑽進被子,清爽幹淨,一點味道也沒有。


    他整個人埋進被子裏,手臂輕飄飄地勾上alpha的腰,他問:“許然,這張床上有你的信息素嗎?”


    這樣的話問出口,已經是過分的曖昧,仗著被騷擾的alpha看不見,裴頌光的耳廓光明正大地紅了個透徹。


    許然被問得沉默,過了數秒,才輕輕應道:“嗯。”


    裴頌光垂下眼,側身貼近許然的胸口,“我今天沒有用沐浴露。”


    有溫潤輕柔的吻覆上他的額頭。


    裴頌光眼睛眨也不眨,搭在許然腰上的手悄無聲息得收緊,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


    alpha這個性別天生就自信,許家主說:“我的信息素比沐浴露好聞。”


    裴頌光聞不到,但他快醉了。


    許然抱著染滿自己味道的beta,睡了一個好覺。


    但裴頌光沒睡好,眼下的青黑將過來推許然去手術室的護士都嚇了一跳。


    手術室外的時光過得格外漫長,裴頌光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盯著“手術中”的字樣,幾次差點忘記呼吸。


    手術室的門打開,裴頌光倏地抬頭,腳卻像定在原地一樣,喉嚨動了動,開口啞的聽不見聲音。


    醫生的眼裏滿是喜意,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手術非常成功!”


    簡直是他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


    裴頌光張了張嘴,嗓子還是不中用,眼睛又澀得睜不開,他彎下腰,給醫生鞠躬。


    有液體悄無聲息地砸到醫院光潔的地板上。


    *


    alpha強悍的體質在康複期的許然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手術後第三天他的視力已經恢複,一周後已經能在病房連續走半個小時。


    走累了的alpha躺在病床上睡過去,病房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外麵有果子清甜的氣息被風吹進來。


    裴頌光坐在椅子上看著許然的睡顏發呆,怔了一會兒,抬起自己的手輕輕嗅了嗅。


    聞不到。


    但他相信許然的信息素最好聞,比世界上任何味道都好聞。


    病房外有輕微的響聲,裴頌光將房門打開,示意助理噤聲。


    他走到醫院的走廊裏,輕聲道:“他在睡覺,稍等一會兒。”


    助理了然地點頭,將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全塞給裴頌光:“交給您是一樣的。”


    裴頌光捧著一疊東西有些茫然。


    助理語速很快的解釋:“昨天家主讓我來辦理出院手續,等他醒了,麻煩您給司機打電話。”


    助理笑了笑:“剩下的是淩總讓我幫忙送過來的幾個重要文件,但是家主身體剛好一些,希望裴先生能代勞。”


    裴頌光的手指蜷了蜷,不明白他的意思:“代勞?”


    助理頷首,語氣很恭敬:“這也是家主的意思。”


    許然的意思。


    裴頌光抱著文件站在窗前,陽光傾落,斜斜地灑在書桌上。


    他知道這些文件打開,他就再沒有退路。


    手機震動不止。


    [thor:差不多都準備好了。]


    [thor:最遲下周就走。]


    一覺睡到太陽落山的許然睜開眼睛,看見在桌前坐著認真看文件的裴頌光。


    他慢吞吞地移到桌前,裴頌光剛剛抬頭,就被人抱住。


    剛醒的alpha身上沒有一點尖銳與躁意,身上的病號服顯得他平和又脆弱,俯下身抱住椅子上的人,像是本能的親近。


    裴頌光抬眸,輕輕拍了拍許然的背,“怎麽了,做噩夢了?”


    許然靠在他的肩上搖頭。


    靠了一會兒,許然將自己的輪椅推過來,坐在裴頌光旁邊,問道:“這麽認真,文件有問題嗎?”


    “沒有,”裴頌光頓了一下,補充道:“不過隻是我的看法。”


    許然忽略後麵那半句,撈住裴頌光垂在旁邊的左手,“謝謝你幫忙。”


    裴頌光沉默著,聽見許然笑著問:“可不可以一直代勞?”


    聽起來像在壓榨人,許然想了一下,重新解釋:“不會很多,大多數許淩自己就可以解決。”


    裴頌光轉眸看著他:“在你康複之前。”


    他不去想許然話裏的意思。


    許然和他商量:“我們家能不能分下工?”


    霧灰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分工?”


    許然將最裏麵那一份文件抽出來,說出自己的計劃:“你負責工作,我負責複健、準備烤魚。”


    裴頌光看著那份文件,覺得燙手。


    所有的一切,與他共享?放在電視劇裏都覺得假。


    他拉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心弦:“一點也不真實。”


    許然將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請裴頌光先生帶我一起回家。”


    心弦轟然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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