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消息沒有放出去,但有些人總是瞞不住的。


    周家的少爺又發消息約裴緒冬喝酒,裴緒冬很少和他們一道,那些玩樂他並不感興趣,但今日他想喝酒。


    周泉峰常年混跡於各大會所酒吧,難得把裴緒冬約出來,親自給他調了一杯酒。


    “嚐嚐,別人可沒這個麵子。”


    裴緒冬抿了一口,辛辣入喉。


    周泉峰點了一根煙,吐著煙圈道,“說說唄,你們家那事兒。”


    裴緒冬與他不算熟悉,但周泉峰沒有一點冒犯別人的自覺。


    “沒什麽事,”裴緒冬冷聲道。


    “哦?”周泉峰有些詫異,“不是你的手筆?他們都以為是你趕出去的。”


    他們是指和周泉峰玩得好的那幾個二代。


    裴緒冬心裏有些焦躁,還是耐下性子,“小孩大了,出去住,算不得什麽。”


    周泉峰挑了挑眉,不說勢同水火,怎麽裴緒冬這態度,還像是護著呢?


    他試探著問,“什麽意思啊,到底是不是私生子啊。”


    “不是,但他一直是裴家的人。”


    他和他父母都沒有趕許然,容不得外人置喙。


    周泉峰不敢真惹了裴緒冬,笑著岔開話題,“難得出來,就純喝酒?”


    裴緒冬一口喝盡了那杯酒,“你隨意玩吧,我先回去了。”


    周泉峰擺了擺手,“無趣。”


    ——————————


    高三下晚修的時間又推遲了半個小時,按理說這個點學校周邊是沒什麽人了,但許然卻發覺,有人在跟著自己,連續好幾個晚上了。


    這天許然特意出來的晚了些,校門外的學生幾乎已經走幹淨,這時候他身後的動作就更加明顯。


    他對係統囑咐一聲,“匿名報警。”


    昏暗的路燈下,他轉了步子邁進穿來時的那個小巷子。


    “宿宿宿宿主,你幹嘛!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啊。”


    許然笑笑,“別擔心,法治社會,我有分寸。”


    “他媽的,人哪兒去了?”


    “剛剛還在。”


    模模糊糊的話語有些暴躁,許然靠在牆角看了一眼,跟著他的是三個男人,體格壯碩,一臉凶相,看著不太好對付。


    但隻是看著。


    “找我有事?”


    許然笑著走出來,語氣自然的仿佛同好友打招呼。


    知道自己被發現,三人一愣,尚未回神,許然手上提著的書包已經死命往中間那男人臉上砸去。


    “操!”


    三人被許然的動作惹火,一齊撲上來,係統一邊關注警察的進度一邊狂往許然身上疊“敏捷”“大力”等buff,甚至還親身變成小石子絆了對方一下。


    許然卻不慌不忙,還有心情和它玩笑,“一對三,他們不講武德啊。”


    警察接到報警就立刻趕了過來,小巷裏的情況確實慘烈,卻和他們想象的有些不同。


    穿著校服的男生一腳踩著一個男人的胸口,一手拎著一個男人的衣領,還有一個男人生死不知地躺在一邊。


    許然臉上掛了彩,唇角卻帶著笑,語氣慢悠悠地,“說唄,誰雇的你們?”


    直到看見警察過來,許然才鬆開手乖乖站好,“警察叔叔,他們跟蹤我,我害怕。”


    如果忽略此刻的場景,看著還是挺純良的。


    警察叔叔們:……


    你害怕什麽玩意兒?這三個人是鬼揍的?


    許然懷疑這三人是被人雇了來跟蹤他,但那三人咬死了隻是想從他手上敲詐點錢。


    進了警察局,許然才突然想起來,這具身體是未成年,而現在,裴父是他名義上的監護人。


    “您能別打電話嗎?”許然試圖和警察協商。


    警察毅然搖頭,“按規章辦事。”


    裴父接了電話急衝衝地就要趕過來,卻剛好被裴緒冬撞上了。


    許然和裴緒冬在警察局麵麵相覷。


    裴緒冬一身正裝,身姿筆挺,神清骨秀。許然臉上一道口子,身上校服破爛。


    他覺得心髒有些受不了,怎麽每次見裴緒冬自己都這麽狼狽?


    許然,“不是我先動的手。”


    裴緒冬點點頭,“我知道。”


    許然沒忍住,“你怎麽還在家?”


    裴緒冬有些詫異,“我還有五天才開學。”


    已經開學十天的許然:……ok,尊貴的大學生。


    “而且,我學校就在c城,離家裏很近,以後我不住校了。”裴緒冬補充道。


    其實本來就沒必要住校,隻是從前父母離心,許然和他關係也不好,他就不太想回家,當然,這些已經沒必要說了。


    許然下手心中有數,那三人看著嚴重,其實沒受什麽傷,他是正當防衛,做了筆錄就出來了,倒是那三個人被拘留了。


    “今天必須跟我走,爸快擔心死了。”


    裴緒冬幾乎是半拽著他上了車,許然不是不能掙開,但手腕微動,還是任由對方將他塞進車裏,又替他係上安全帶。


    車裏的空調調到合適的溫度,裴緒冬鬆了鬆襯衣領口,他下午去了公司,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這時候才覺得有些悶熱了。


    “傷哪兒了?要不要去醫院。”


    許然看著裴緒冬解扣子的手,骨節分明,漂亮得很。


    他避開了裴緒冬關心的視線,“不用去醫院。”


    這算什麽事啊,他好像真的栽了。


    沒想到自己也是見色起意的人。


    “剛剛那三人你能查查嗎?可能是衝裴家來的。”許然在內心唾棄了自己一秒,又提起正事。


    裴緒冬邊發動車子邊點頭,“我會去查,真沒傷著?”


    對方這樣全然信任的態度讓許然有些高興,眼底也浮出兩分笑意來。


    裴緒冬注意到了許然這一笑,許然麵容也生的極好,隻是眉眼比他多了些鋒利,笑起來眉眼舒展,又透出骨子裏的溫和隨性。


    十七歲的少年,真鮮嫩啊。


    他是不是有些古板老成了?裴緒冬知道自己性子無趣,且又比許然年長三歲,做哥哥的話無所謂,但許然也不把他當哥哥,那他們現在算……朋友?


    許然會不會覺得跟他有代溝?


    裴緒冬憂心忡忡地開車,又憂心忡忡地在藥店停下,在許然愕然的視線下拎著一袋子碘伏和藥膏回來。


    裴緒冬將袋子遞給許然,許然沒接。


    他點點頭,大概懂了,“你看不見,我給你擦。”


    許然:他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裴緒冬已經撕開了棉簽,碘伏並不刺激,傷口處隻覺得有些微涼。


    許然不敢看裴緒冬湊近的臉,垂下眼簾,“怕我破相?”


    裴緒冬被噎了一下,手上狠狠一按,惹得許然嘶了一聲。


    後半程許然一直安安靜靜的,倒是讓裴緒冬不適應了,畢竟他們這關係,怎麽說怎麽複雜。


    裴緒冬隻能確定一件事,他……不討厭許然了,一點也不。


    “宿主,你要不要回裴家呀。”係統啃著雞腿味的數據條。


    許然道,“不回。”


    “可是回去了不是更能注意任務對象的情況嗎?”


    許然笑了笑,“裴家人都很善良,所以會擔心我一個人在外麵,但是我身份畢竟尷尬,現在裴父裴母正在磨合期,我去了不好。”


    “人類真複雜。”


    係統將最後一段數據條咽進肚子裏,開始播放鄉村愛情故事,它要快點學習人類的情感,來幫助宿主完成任務!


    回到裴家已經是深夜,裴夫人已經休息了,裴父從前很少和許然交流,如今關心幾句也別扭的很。


    “你的房間一直讓徐媽收拾著,什麽都不缺,先好好休息。”


    許然選擇性無視了裴父隱晦的讓他留下的意思,隻是看裴父又搬回了主臥,感到一陣欣慰。


    第二天天還未亮,許然就回了自己租的公寓。


    等裴緒冬叫他吃飯時,才發現床鋪早已冰涼。


    “他既然不願意,就不要強求,我們家在c城護住一個人並不難,從前沒發現,這孩子是個極有主見的,我之前擔心他心思不純,如今看卻是個好孩子,他長大了,我們以前沒費心,如今就更不必去幹擾他。”


    裴夫人淡淡地開口。


    裴父心有愧疚,他逃避這件事逃避了那麽多年,對家人和許然都是不公平的,若不是他的懦弱,早些查清楚這件事,事情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阿玥……”


    裴夫人歎一口氣,“我從沒怨過那個孩子,雖防備他,但是我自小的教養也不能讓我將過錯推到孩子身上。”


    “白白蹉跎了這麽多年,我們竟還沒一個孩子果斷。”


    裴父最知道裴夫人的心軟,聽著話就笑,笑著笑著眼裏閃出淚花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意氣風發,這十年卻老的快了,兩鬢都生出白發。


    裴緒冬心裏既安慰又酸澀,酸得心裏都開始發疼。


    許然……許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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