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樓上。


    目送著馮爭等人離去,紅袍飄飛的柳婧慢慢一笑。


    霍焉見她笑得古怪,一邊收起卷冊,一邊走到她身後問道:“這馮郎可疑?”


    “不,馮郎不可疑。”回答的是優雅地脫下衣袍,一臉享受地吹著這高樓涼風的張景。他信口說道:“站在馮郎身後的那個中年儒生還有四個護衛,才是可疑之人。”


    說到這裏,張景轉向柳婧,認真地說道:“公主,局已布下,洛陽也開始派人來了,該如何對待他們還請示下!”


    柳婧聞言垂下眸來,她唇角浮起淡淡的笑,一邊慢條斯理地欣賞著自己纖指上的蔻丹,一邊軟聲說道:“聽說鄧太後這陣子日子很不好過?”


    “是。”回答她的依然是負責情報的張景。他認真地說道:“這一年裏。又有五個郡暴發了大麵積的疫疾。而且這五個郡都靠近中原,不但死屍堆積如山,五郡之地幾成空城!還引得人心惶惶。”


    說到這裏,張景蹙起了眉。就事論事地說道:“客觀而論,鄧太後施政還是仁厚的,可不知是不是真有天意,自她執政以來,這疫疾之禍還真是越演越凶,現在連中原之地也不能避免,難怪人心惶惶了。”


    他說到這裏,見柳婧含著笑,抬著那張明艷高貴的麵容。望著北方出神著,不由問道:“公主,你又對鄧氏心軟了?”


    柳婧聞言一笑。


    在這嶺南的悶熱環境中,也不知她是怎麽的,越發的皮膚白膩。有時太陽曬得狠了,還白得晶瑩剔透,完全一派別人越曬越黑,她越曬越白的跡象。


    聽到張景的話,柳婧轉過那張白膩的,也許是成了少婦,也許是適合這嶺南的山水,於奢華外還有著艷媚的麵容,輕笑著說道:“正如你說的那樣,鄧太後施政還是仁厚的,做為上位者,她做得不比我皇兄差。不過,這並不成為我心軟的理由,我隻是感慨而已。”


    說到這裏,柳婧又道:“繼續說罷。”


    “是。”張景應了一聲,又道:“除了這天災之外,便是*,北方的幾大胡族,涼州幾地的馬匪,也都給鄧太後添了不少煩惱。”說到這裏,他自矜地說道:“接下來便是我們了,公主這百越女王的名號越傳越廣,那些據守此地的漢人官員全部噤若寒蟬,如今又收服了這交州一地的三大夷族,完全有自成一國的架式。有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原本的百越散沙一團,時有暴亂,朝庭也就是煩一煩,可真讓公主你成了女王,讓這南越成了國中之國,朝中諸臣又是萬萬無法容忍的。再加上前陣子我們橫跨海域,發現巨大金礦和寶石礦之事也傳到了洛陽,鄧太後無法等待下去也是正常之理。”


    自古以來,隻有錢財攻勢是萬能靈藥,柳婧得到的那巨大金礦,讓她麾下的政權底氣十足,麵對各大夷族時,他們也能投其所好,一反歷朝歷代打壓鎮服為主的方針,恩威並施以利誘之,凡是夷族需要的,都能大量提供,柳婧又處理仁厚公平,該下手時又手段毒辣,這樣在短短的時間內把南越一郡完全控製在掌心中,也就不奇怪了。


    說到這裏,張景笑道:“現在這馮爭帶來的人還隻是先鋒。”


    柳婧點了點頭,她側眸看了一眼遠處的森密叢林,突然聲音一低,輕問道:“你們,想念中原麽?”


    張景點了點頭際,霍焉在一側輕嘆道:“無人不想念的,阿婧,咱們畢竟是在中原長大的。”不僅僅如此,他們這些世家子,從骨子裏便以自己中原人的身份自豪著,這百越盤踞之地最好最美,便是他們早就想著要在這個地方落地生根,要以這裏為根椐地壯大自個家族,可中原也罷,洛陽也罷,他們還是想念的。


    這,也是一種故鄉情結吧,不管做得多強多大,還是渴望得到中原正統的認可,渴望能衣錦歸鄉,回到同類中去。


    不止是他們,便是柳婧,柳氏一族都是如此,也正因為這樣,得了那世所罕見的金礦的一群人,明明可以悶聲發大財,可以暗中發展個幾十年,直到真正成為國中之國,直到真正自立為王,可他們還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張揚行事,選擇了把風聲放回洛陽!


    這時,霍焉走到柳婧身後,他癡癡地看了柳婧一會,說道:“阿婧,鄧太後自主政後,天災*不斷,她又是個仁厚要名聲的,想那國庫早就一空了。當此之時,我們的這座可以支撐國庫二十年消耗的絕大金礦,對她來說那是天大的誘惑,她必然會有所動作。”頓了頓,霍焉問道:“阿婧,要是鄧太後重新籠絡於你,你想要什麽好處?”


    一側的張景也問道:“還請公主殿下回復這個問題,我們也好心裏有數。”


    在兩人地等侯中,柳婧轉頭看向莽莽叢山,過了一會,她昂起光潔如玉的下巴,靡艷地輕笑起來,“她想籠絡我,便能籠絡我?她想從我手中得到那古所未聞的金礦,好讓她在丹書史冊上留下名號,我便要配合她,把自己的家產財富都乖乖地奉上去,成全她的仁治之名?張景,霍焉,這樣的蠢事我已做過一次了!”


    說到這裏,柳婧舉起自己白嫩纖長的玉指,對著陽光照了照後,她輕啟櫻唇,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世間,沒有那麽多便宜事。所以啊,不管鄧太後如何籠絡於我,我都不會應承於她。嗯?反正她的江山不怎麽穩,便是敢發兵,也懼我嶺南的瘴厲和百夷的精滑!”


    在陽光下,她白膩得直反光的臉孔蕩漾出一個惑人的迷艷後,說道:“好了,我該去會一會這些洛陽客了!”


    說罷,柳婧娉娉婷婷地走開,幾乎是她一走下樓道,便有無數畢恭畢敬的婢僕冒出來,他們簇擁在柳婧身後,亦步亦趨地隨著她越走越遠。


    望著柳婧那優美的身影,一側的張景突然說道:“這百越之地民風開放,女子稱王,可真不是好事!”


    霍焉聞言,唇角浮起一抹苦笑,他癡癡地望著柳婧的背景,苦澀地說道:“是啊,真不知道鄧九郎要是知道,咱們全被命名為公主的丈夫後,會做何想法!”


    張景哈哈一笑,他優雅地掏出手指拭了拭手指,淡淡說道:“我倒更想知道鄧太後聽到這些消息後,會做何想法。”


    在霍焉若有所思中,他又說道:“真說起來,咱們的公主這麽出色,要是她不多養幾個丈夫,那些百越人還不會心服呢。再則,這裏女尊男卑,我們在外行事多有不便,打著公主丈夫的名號也就方便得多。”頓了頓,他又說道:“你看那馮爭的眼神沒有?簡直都氣得不成樣了……呶,自從公主得到大金礦的事傳出後,搶著當駙馬的男人便又多了好些。要是咱公主還是以前的那老實溫婉樣,想通過控製她來得到這無邊富貴的醜惡男人,真不知凡幾。也是考慮到這點,眾人在謠傳咱們的身份時,我給小小添了一點火。”


    在霍焉的目瞪口呆中,張景笑道:“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徑日的與公主同進同出,大家又都住在公主府,公主又一副少婦模樣,誰見了不會這樣想?你用得著驚訝成這模樣嗎?”說到這裏,張景走過霍焉時,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取笑道:“依我看來,公主真要想明白了,願意廣納夫婿的話,對你還是一件好事。”


    說到這裏,張景見到霍焉迥迫得俊美的臉漲得通紅,憤憤然地瞪向自己,他不由放聲大笑起來。於大笑聲中,張景廣袖一甩,施施然地下了樓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鄧太後的憤怒


    洛陽城中。


    年方二十七八歲的鄧太後,正端坐在雲明宮中。


    她的額頭上敷著一塊白布,清減許多的臉孔上,眉峰緊蹙愁雲暗結。


    鄧母進來時,一眼看到的便是這副情景,見到女兒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硬撐著披閱奏摺,她忍不住咳嗽一聲,喚道:“太後……”


    聽到母親的聲音,鄧太後抬起頭來,她擲下毛筆,連忙走到殿中扶起要行禮的母親,扶著她在一側榻上坐下後,因熬夜熬得雙眼盡是血絲的鄧太後啞聲說道:“母親,你怎麽來了?”


    鄧母瞪了她一眼後,沒好氣地說道:“我要是不來,豈不是等著你把自己折騰死?”


    喝罵到這時,她終又是憂心女兒起來,伸手摸著憔悴太多的鄧太後,鄧母憐惜地說道:“你這孩子,天下的事是忙不完的,你還是要顧著自己的身體啊。”


    聽到母親的話,鄧太後苦笑起來,她接過宮女遞上來的潤侯藥,小小抿了一口後,啞聲說道:“母親,實是在女兒一個婦道人家獨掌朝政,朝堂裏外盯著的人太多啊。特別是隆兒稱帝不過一年便過逝後,朝野間便流言處處,一個個明裏暗裏說我為了獨掌朝權,給先帝的長子平原王劉勝下毒,捏造出他身有痼疾的傳說,現在為了給與我有血緣關係的佑兒讓位,又殺死了年僅二歲的隆兒……”說到這裏,鄧太後聲音越發嘶啞,她實是煩惱憤懣太久,忍不住向鄧母傾訴起來,“這些流言是非,女兒也懶得去理會。可母親你看,現在連豫州也出現疫疾了,還整整死了一縣的人!得知消息,女兒下令關閉城門,讓數萬百姓自生自滅時。這顆心都是揪著的啊。”


    她疲憊地揉搓著眉心,喃喃說道:“便是昨晚,女兒做夢還夢到了先祖先帝,他們在夢中指責女兒牝雞司晨,亂了朝綱,以致蒼天不容,頻降病厄。”


    “盡是胡說!”鄧母又是憤怒又是心痛,她虎著臉叫道:“這明明就是綏兒你想得太多了,疫疾之事,又不是今天才有。先帝在時。不也是發生過?”


    “是發生過。可沒有這麽多這麽頻繁。”鄧太後說到這裏,泛著血絲的雙眼中甚至湧出了淚花,她仰著頭看著屋樑處,喃喃說道:“孩兒是真不明白。我如此兢兢業業治理天下,怎地還是這般多災多難?*尚能理解,天災怎能頻繁降臨於世?鬼神怎能如此對我?蒼天怎能如此對我?”


    她閉上眼睛,苦澀地說道:“母親,你知道嗎?不過幾年時間,為了讓受災的百姓早點熬過去,孩兒已把國庫耗空了!我大漢一朝,百年的江山,數代聖明天子積累的財富。竟被女兒在短短幾年內,耗得一幹二淨!”


    鄧太後這話一出,饒是鄧母也臉色一變。她經常與朝臣打交道,自是明白國庫耗空意味著什麽!這是要有個什麽事,朝庭是無還手之力啊!


    鄧太後一睜開眼。便看到母親憂心忡忡的麵容,不由的心中一悔。她的母親隻是一個普通的貴婦,知道這等國家大事,對她沒有半點好處,反而讓她添了煩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溫雅/妾本溫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家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家成並收藏美人溫雅/妾本溫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