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眉頭一挑間,眾護衛同時抽了佩劍,這下劍光一亮,母女倆終於知道怕了,連忙抱起那黃金扶持著跑了出去。


    目送著這一家跌跌撞撞地走出,柳婧轉過頭來。


    她看著諸柳,沉吟了一會後慢慢說道:“我想了想,如果諸位伯父還是想留在中原,將不再勉強。”在眾人臉色一變中,柳婧溫聲說道:“那五千兩黃金,我還是能留給你們。”於是,眾人大大地籲了一口氣,重新眉開眼笑著。


    在柳父惱怒的失望地看著他這些親人時,柳婧抿著唇,淡淡地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看柳氏一族還不堪重任。”說到這裏,她轉向柳父柳母,“父親,母親,你們還是跟我走吧。至於其他人,就由著你們自己決策。不過話說在前頭,如果有什麽人行為不端,做出違法我頒布的法令之事,那就休怪我和樂公主翻臉不認人了!還有,如果你們收了金選擇留在這中原之地,那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理會,大家以後也不要再聯繫了!”


    她說這話時,著重盯了二伯母一眼。這樣的親戚,她已不想認了,事實上,要不是柳父就在這裏,柳婧甚至一兩黃金都不想拿出,隻想就這樣轉身走人。


    看到柳婧起身,看著張景等人跟在她身後浩浩蕩蕩地離去,柳行風突然老了幾歲一樣,他一屁股坐在榻上,疲憊地說道:“婧兒的話,我想了想也是如此,你們要是有想留下的,也可以留下,畢竟憑著那五千兩黃金,在這中原之地也可以過得很好。”


    在‘五千兩黃金和中原之地’幾個字一出口時,眾柳氏都沉默起來。


    而這些沉默中,隻有柳婧的父母妹妹安靜地坐著,事實上,在他們看來,當然是女兒到哪裏就跟到哪裏。


    三天後,柳婧起程時,隻帶走了她的父母和妹妹以及三伯父柳行風一家人,剩下的柳氏諸人,都選擇了拿五千兩黃金留在這中原富饒平安之地。


    ……


    鄧九郎大步走到了病房中。


    看著被婢女扶起,正慢慢喝著藥的黎枝,他低聲問道:“可好一些了?”


    黎枝抬頭,朝他展開一個蒼白卻慡利的笑容後,她點頭道:“好些了。”說這話時,她眉頭還因疼痛而皺成一團。


    鄧九郎在一側榻上坐下。


    他關注著黎枝,當婢女退下後,他突然說道:“把房門帶上。”


    “是。”


    隨著吱呀一聲房門關上,鄧九郎從一側端過一碟糕點,溫聲問道:“要吃嗎?”


    “恩,”因為他這簡單的問,黎枝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激動,她接過他遞來的糕點,小心地咬了一角。


    鄧九郎顯得有點沉吟。過了一會,他低聲說道:“阿枝。”


    “恩。”


    “我很抱歉!”鄧九郎抬起頭,滿懷歉意地看著她,沉聲說道:“你奮不顧身地相救於我,還傷了身子,可我不能娶你!”


    黎枝曾經設想過鄧九郎的重重態度,可她就是沒有想到,他麵對相救自己性命,再也不能孕育的女子,也能這麽果斷無情地說出‘我不能娶你’!


    這人太無情了!


    一時之間,根本不用鼓動情緒,黎枝的眼眶都變得通紅通紅。


    她的唇瓣顫動著,眼眶中淚水滾滾,好幾次,她都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轉過頭去,看著牆壁默默地垂著淚,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第二百六十七章請醫


    鄧九郎看她這樣,臉上不由閃過一抹愧疚,於是,他溫和地說道:“阿枝,我今天特意詢問了下,這樣的,我的護衛荊地唐氏嫡子唐謙,他願意娶你為妻,便是你不能孕育他也不介意。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勇敢又慡利的女子,心中很愛慕……”說著說著,鄧九郎說不下去了,因為側對著他的黎枝,那淚水都滴到了錦被上。


    鄧九郎為難地揉搓著眉心,在他看來,自己對黎枝地安排已經無話可說了,可這樣她還不滿意,還執迷不悟地想跟了自己,他就不知道怎麽處理了。


    見他煩悶,黎枝停止了哭泣,她細細地說道:“九哥哥,你,你終究要納妾的啊,我又不與她爭什麽,我還此生都不會有孕育……更不會影響到她。”說這話時,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流下,黎枝的長相氣質比一般的小姑要顯堅強,這樣堅強的小姑流淚的模樣,那強忍脆弱的模樣,當真美不勝收。


    鄧九郎沉吟了一會後,徐徐搖頭,說道:“納不納妾,這是以後的事。”


    說到這裏,鄧九郎也不知自己可以說什麽了,便站了起來,拱了拱手後說道:“你好好養傷……我說的話,你也好好想一想。”說罷,他長腳一提,便逃了出去。


    望著鄧九郎離開的背影,黎枝忍不住低語道:“他的心,怎麽硬成這樣子?”


    鄧九郎本來以為,自己與黎枝說清楚後,便可以沒有麻煩,可不知怎麽的,黎枝為了救她傷了胞宮一事,竟是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洛陽城。


    這一日,鄧九郎探望了黎枝,剛剛走了房門,迎麵幾個婦人走了過來。


    她們看到鄧九郎過來,連忙停下腳步。就在鄧九郎麵無表情地走過時,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臉上堆滿了笑,湊近鄧九郎後行了一禮,喚了一聲,“九郎。”就在他點了點頭走過去時,鄧九郎聽到身後那婦人向著另外幾個婦人得意地說道:“那就是我家枝兒救了的鄧家九郎。”


    幾乎是這婦人的聲音一落,幾個諂媚的笑聲便傳了來,“原來他就是鄧家九郎啊?果然一表人才。”“枝兒攀上了這樣的人家,也是你們黎氏的福氣。”“哎,可惜了。要是枝兒沒有傷了胞宮。能夠為鄧家郎君生下一兒半女。這福氣就更大了。”


    ……


    聽著後麵的陣陣恭維聲,喧囂聲,鄧九郎的臉色越來越沉,見他竟是停了腳步。一旁的地五連忙說道:“郎君,不可!”那黎枝不管怎麽樣,是對他有相救之情的,那多嘴的婦人一看就是黎枝的親人,自家郎君要是斥喝出聲,可是會大損名聲的!


    鄧九郎自也是知道不能理會,他從鼻中發出一聲重哼,低喝道:“去調查一下,看看怎麽這麽一會功夫。我鄧九郎就成了她黎家的女婿了!”


    “好的!”


    這邊地五剛剛吩咐了下人,策馬出了府的鄧九郎,迎麵遇上了一個陳府的世家子。那世家子與鄧九郎很打過一些交道,還挺能說得上話。當下,他讓馬車靠近過來。伸出頭瞅著鄧九郎笑嘻嘻地說道:“聽說你鄧九被一個婦人記恨,以身行刺了?現在看你這模樣,還挺健旺的嘛。”


    鄧九郎瞟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一向健旺。”


    “嘖嘖嘖,”那陳家郎君感慨連聲,他笑道:“這幾天裏,整個洛陽城都在談論你鄧九郎,都說你這個人艷福無邊。這不,那邊有女人就算死也要拖著你一塊,這一邊,馬上就有美人出來救英雄了。”


    說到這裏,他湊近鄧九郎,問道:“聽說那美人為了救你傷了胞宮,此生再無子嗣?哎,真是天可憐的。我說九郎,這美人對你可是有恩,她進了門後你可不能輕慢了她。”


    鄧九郎:“……”


    直到與陳家郎君告別,鄧九郎的臉色還沉凝著,見他一聲不吭地沉吟著,地五在後麵問道:“郎君,去西南之事,看來是壓幾日了?”現在這情況是,人人都知道黎枝為了救他傷了身體,在黎枝傷勢沒有大好之前,鄧九郎怕是不能提起去西南平夷一事。畢竟,他這次去西南,可不是聖旨壓著,軍令如山的。


    鄧九郎沒有回覆地五,直到入了夜,鄧九郎一邊接過僕人遞上來的外袍披上,一邊吩咐道:“去白衣樓。”


    夜晚的洛陽裏,安靜而且人車稀少,鄧九郎的馬車不一會便來到了白衣樓。


    一下馬車,鄧九郎便來到了白衣樓二樓。


    站在這裏,視野特別開闊,不管是下麵的人流車輛,還是遠處的茫茫山脈,都一收眼底。自從上一次柳婧得了疫疾,他以為她已死去後,鄧九郎便養成了在這裏心煩時在這裏站一站的習慣。


    此刻也是,鄧九郎靜靜地站在這二樓上,望著茫茫莽莽的黑暗,一直出著神。


    地五放慢腳步,來到鄧九郎的身後,看著自個出神的郎君,地五沒有吭聲。


    事實上,這次黎枝的事,雖是對鄧九郎造成了煩惱,可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男人,都不覺得這是件值得煩惱的事——不過納一個妾,還是納一個對自己的恩,又不能孕育孩子的妾,這實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地五心中,自己郎君能為一個一再想要離開的柳婧,猶豫沉吟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非常難能了。


    就在地五東想西想時,鄧九郎突然說道:“地五。”


    “在。”


    “去洛陽以外的地方尋一個名醫,我要請人再給黎枝診一診。”


    地五一怔,想道:胞宮破碎對一個女子來說太殘忍,郎君想求助民間的良醫也是正常。


    於是他連忙應了。


    就在這時,鄧九郎突然加上一句,“尋找大夫之事,你親自去辦,不可讓任何人知曉。”


    地五再次一怔,他沒想到鄧九郎防備心重到這個地步,隻是不知道他不相信的是太醫,還是黎小姑?


    見他看著自己,鄧九郎冷笑一聲,說道:“我現在,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了。今晚你去準備一下吧,明早就動身,記著,務必不可讓任何人知曉。”


    “是。”地五應了一聲後,忍不住看向鄧九郎,低聲說道:“郎君?黎小姑那裏你……”他斷斷續續,自己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麽。


    鄧九郎癱著一張臉,漠然地說道:“恩,你提醒得對,安插幾個信得過的婢女在黎枝身邊,以後她說過的任何一句話,我都要知道。”


    沒有想到他真連有心救他的恩人也懷疑上了,地五呆了半晌,才道:“好!”這時的地五還沒有想明白,其實鄧九郎不止戒備心重,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特別反感被人強迫著接受什麽,所以便在那裏想著,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了解黎枝多一些,說不定就能找到解決目前這困境的辦法了。


    “就這樣了,你退下吧。”


    “是。”


    原名交趾的交州一地,曾經屬於南海國所有,西漢時漢武帝滅南海國後,命名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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