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剛一走,鄧九郎卻輕嘆著說道:“回來吧,不用的。”


    他的話音一落,柳婧卻是急了,“我可以的,隻一會。很近的。”說罷,她又想轉身。


    馬車中,鄧九郎輕嘆一聲,他溫柔如水地說道:“阿婧,你以前可沒有這麽殷勤過。”一句話令得柳婧腳步一頓,卻臉色有點白,有點慌亂地看向他後。鄧九郎又笑了起來,他輕輕朝著柳婧又道:“阿婧,我沒有告訴過你……其實那一次你入皇宮,求我姐姐賜婚於你和顧呈時,我正在跟她說,我想娶你為妻!”


    說到這裏,他啞然一笑,喃喃說道:“可惜,你接著就進來了,還說了那麽多讓我生氣的話,所以,我後來也就沒有繼續提!”


    柳婧唇瓣有點白,她喃喃說道:“我,我不知……”


    “你是不知,我現在不怪你了。”


    柳婧:“……”


    “阿婧,我不怪你了,你高不高興?”


    “……高興。”


    鄧九郎輕嘆一聲,他喃喃說道:“是啊,是該高興。”


    說到這裏,鄧九郎在馬車中,突然變得安靜下來了。


    過了良久良久,他才再次開口,這一次開口,他似乎遺忘了剛才的溫柔,變得平靜而冷漠,“幹三!”


    “在!”


    “把你的幹部都召出來,從今天起,所有人等一律回歸原處,任何人不得再搔擾白衣樓!原屬於白衣樓的桌椅酒具餐品,全部按原樣補齊!”


    “是!”幹三大聲應了,朝步朝白衣樓裏麵走去,在經過柳婧的身側時,在柳婧急急看去時,幹三根本不曾看她便擦肩而過。


    就在柳婧目送著幹三離開時,鄧九郎的聲音再次傳了來,“阿婧。”


    他的聲音依然是冷漠平靜的。


    柳婧一怔,回過頭來。


    在她怔怔地目光中,鄧九郎扔出一個木盒,淡淡說道:“這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現在給你。”


    柳婧一怔接過那木盒,她小心地打開,在看到裏麵的一柄構製極其古樸又精巧的鑰匙時,不由疑惑地瞪大眼看著馬車中看去。


    這時,鄧九郎輕飄飄的聲音傳了來,“這是鎖心之圈的鑰匙……你不是一直想要嗎?現在,我把它給了你!柳婧,從今往後,你自由了。”


    說到這裏,他朝左右吩咐道:“走吧。”


    馬車剛剛啟動,柳婧清醒過來,她一個箭步衝到鄧九郎的馬車旁,急急叫道:“等等!”她喊住他,顫抖著手抓上馬車簾,說道:“九郎,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馬車中,鄧九郎低低一笑,他輕輕的,以一種極其涼薄的語氣說道:“沒什麽意思,隻是告訴你,你柳氏,從此後真正自由了,我鄧九,再也不會管製你幹涉你了!”略頓了頓,他慢慢又道:“是了,我忘記告訴你了,我馬上就要娶妻了……說起來,我以前也是誤你良多,你不用急,以後我會一一補回的,便是顧呈那裏,我今天一回去就會設法解去他與吳氏阿靜的婚事,如果你想嫁他,我將不再阻攔。”


    ☆、第一百七十六章柳婧的反應


    什麽?


    柳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張著小嘴呆呆地看著馬車中的鄧九郎,在那馬車要啟動時,又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車轅讓它不要離開。


    那馭夫見她抓著車轅不放,有心想揮鞭驅馬,卻又擔心會傷著她,不由回頭看來,對上鄧九郎望向柳婧的目光,他終於馬鞭一鬆,幹脆等侯起來。


    直過了好一會,柳婧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遲疑地說道:“你,你說什麽?”


    夜色下,銀甲衛們點起的火把光中,鄧九郎一張俊美高貴的麵容上沒有表情,他隻是眸光深深地看著柳婧,他隻是看著她。


    柳婧突然覺得有點冷,她握著車轅的手無法自抑地顫抖起來,顫抖中,她沙啞著聲音,艱澀地說道:“九郎,你剛才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繁星下,鄧九郎眸如夜空地盯著她。


    直過了良久,他才薄唇微動,剛要說什麽,那唇卻又閉上。


    看著他轉過頭去,柳婧哽了聲,她喃喃說道:“九郎,你剛才說了什麽?你再說一遍,我,我不太相信……”


    是的,她不太相信。她曾經無數次對他說,要他放手,她曾經好幾次設計離開他,她曾經厭惡過他的錮製,她曾經想過自由的飛翔……可這所有的所有,究其根底,是她對他求而不得退而不能後的反應。


    她想過離開他,可那所有想像的前提是,她清楚地明白,他不會放手!


    所以,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當真正聽到他要娶妻,他對她放手的消息,一種鋪天蓋地的驚慌,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洞和徹骨的冰冷,便籠罩了她。


    這世間的情總是這樣,很多人很多事,你明明設想過無數次放手,可那一天真正來臨時,你卻隻感覺到天地變得空蕩,此生樂趣就此終結的痛苦和空茫。即使設想過一萬次,可那一刻真正到來,帶給你的還是滅頂之痛!


    黑暗中,柳婧呆呆地看著鄧九郎,星光下,她烏漆漆的雙眼,不知什麽起,已淚水串珠,不停地滾落下麵頰。


    ……說實在的,這一幕,雖是在鄧九郎意料當中,卻完全出乎幹三地五等人的意料之外,他們錯愕地看著無聲的哭得不成樣,卻還要緊緊扣著車轅,等著鄧九郎重複那一句話的柳婧,突然發現,原來這個小姑也不是真正絕情至斯,原來她也對自家郎君上了心。不知不覺中,地五對她的惡感倒是消了大半。


    鄧九郎雙手緊緊扣著幾沿,一雙深黑的眼定定地凝視著柳婧一會後,他啞著嗓子低低地說道:“阿婧……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一生,隻對你一人動過心?”


    柳婧任由淚水無聲的流過麵頰,她哽聲回道:“你說過……”


    是的,他說過。隻是那一天,在他說過這話之後,她的選擇是馬上入宮,以與顧呈有婚約之名,逼得鄧皇後退讓。


    鄧九郎定定地看著流著淚的她,沙啞的,緩慢地說道:“阿婧,我要娶妻了……過兩天,我姐姐就會宣布我定了婚約一事。”在柳婧臉色刷地蒼白如雪中,他嘶啞地輕喚道:“阿婧,我,我……”


    ‘我’了兩聲,他猛然轉過頭去,瞪大眼看著黑暗的遠方,鄧九郎突然疾聲命令道:“走——”


    “是!”


    馭夫馬鞭一甩,在馬兒的長嘶聲中,馬車一拖而過,柳婧鬆手不及,給拖得帶出了幾步,當她下意識地鬆開手穩住身形時,卻隻是看到鄧九郎那輛匆匆奔遠的馬車!


    他走了!


    他棄了她了!


    他要另娶她人了!


    突然的,柳婧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倒在地。


    這時,早在後麵盯著的霍焉等人急急圍了上來,看到臉如死灰,淚流不止的柳婧,霍焉慢慢蹲下,他單膝跪在她麵前,低聲問道:“公子,出了什麽事?”


    柳婧沒有回答,她隻是慢慢低下頭,慢慢地用雙手捂著臉,慢慢的任由淚水從指間劃落,於寒冷的夜風中,她這樣癱倒在地不知多久後,柳婧才發出聲音來,“扶我起來。”她的聲音,真是啞到了極點。


    “好。”霍焉應了一聲,他細心地扶起柳婧,讓手足無力的她靠著自己後,扶著她一步一步朝著白衣樓挪去。


    不過幾百步的白衣樓,因為柳婧軟手軟腳,直是走了近小半個時辰。當進入大堂,看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變得空空如也,再無一個銀甲衛身影的大堂時,柳婧突然止了步。


    她輕輕地推開了霍焉地扶持。


    她慢慢的,挺直腰背的,孤零零地站在大堂中。


    不知站了多久,就在四周連呼吸聲也清楚可聞時,霍焉刑秀等人聽到柳婧那沙啞到了極點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去調查一下,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鄧府,皇宮是不是有了變故!”


    “公子,張景聽到了一點風聲,已經去調查了,應該就快回來了。”


    “……恩。”柳婧的聲音剛剛落下,隻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轉眼間,張景出現在大堂中,看到柳婧在等著他,他手一揮示意眾人關上大門,閑雜人等通通退下後,張景走到她背後,雙手一拱,聲音因激動而有點顫抖地說道:“公子,出大事了。”


    “說!”


    “據我們的情報得知,以顧司馬為首的清流,已找到了陛下遺落在民間的大皇子殿下劉勝,劉勝現年八歲。”


    這消息一出,四周嗡嗡聲大作。站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聰明人,自是明白張景這句聽起來簡單的話意味著什麽。


    柳婧慢慢轉頭。


    她看著張景,低聲說道:“也就是說,要立太子了?”


    “是!”


    柳婧閉上了雙眼,她喃喃說道:“怪不得了。”


    沉默了一會,她疲憊地問道:“你剛才說的顧司馬府,是顧呈的府第?”


    “是!”


    “原來如此。”柳婧喃喃說道:“原來如此。”


    重複了一遍後,她對上一眾看向自己的護衛,慢慢的,疲憊地說道:“剛才你們看到的,是鄧九郎,他來告訴我,他要娶妻了,他與我,再無關係!”


    在這個時候,要她把這句話複述出來,實是剜著心般的疼痛和疲憊,可是柳婧不能不說,她不是一個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責任,他們有自己的理想和想法,他們需要知道一切已經發生的變故。


    柳婧這話一出,眾人麵麵相覷,張景最先沉下臉,他喃喃說道:“看來鄧氏的情形不大妙!”


    說到這裏,他見柳婧的臉色雖然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卻穩穩地站在那裏晃也不晃一樣,不由抿唇清聲說道:“公子,這可大事不妙了。我們剛剛得到皇後的賞賜,那十萬頃地還剛開始施工……還有,天下人都知道,你柳白衣是鄧皇後的人,我們已捲入這場朝堂大變生死大局中了!”


    柳婧卻搖了搖頭,她搖著頭,低聲說道:“不……”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柳婧低聲一笑,輕輕說道:“我身卑位不顯,便是與鄧九郎糾纏不清,可在洛陽權貴的眼中……以鄧九郎的地位,我與他再糾纏,也不過是一婢妾罷了。既是婢妾,自然無權在意他是娶妻還是納妾,也就是,不管他娶了多少個女人,留給我的位置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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