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上次之賭?以半年時間,賭一顆心?


    與上次相比,這賭換了條件,這麽一換,賭約就對她有利了。贏了他就能提出任何一個要求,那不管是要自由還是要家族壯大,或者要財富權勢,他都得答應了?而她輸了,也不會比現在被他抓著不放更差,不過是換成心甘情願。換成她的誠服認命罷了。


    是了,他就是想她認命吧?是了,驕傲的鄧九郎。又豈會一直用強迫的手段來控製一個女人?他更想要的,是她心甘情願的沉淪!


    對上她烏黑水潤的眸子,鄧九郎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湊近她低頭笑著,溫熱的呼吸直噴在她的臉上。聲音格外輕柔,“嗯?柳文景。你賭不賭?”他眉頭微挑,眼神中有著她從來不敢懷疑的堅決。


    顯然,這個賭她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柳婧盯了他一會後,低低地問道:“你說我贏了可以提任何一個要求,這個任何包括?”


    “包括我的性命!”鄧九郎笑得格外優雅高傲,“隻要你願意,你甚至可以提出讓我自刎謝罪!”


    他這樣的表情,配上這樣的話語,真是顯得格外可信!


    柳婧抬頭凝視他良久,過了一會,她輕而幹脆地應道:“好,我應這個賭!”


    她這句承諾一出,鄧九郎輕輕一笑,放開了她。


    然後,他轉過頭去看著睡了一地的金吾衛們,優哉遊哉地喚道:“來人。”


    幾個人站了出來。


    對上這幾個人盯來的異樣的目光,柳婧才發現,他們居然是幹三等銀甲衛。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醒來的?


    鄧九郎命令道:“把現場收拾一下,”他下頜一抬,朝著眾金吾衛一點,淡淡說道:“把這些人都搬到房間裏去,留一封信給他們,把這裏發生的事告訴他們後,最後加上一句,我覺得洛陽沒什麽意思,見他們都睡著了,不好打擾,就先走一步了。告訴他們,我在外麵玩累了自會回洛陽。恩,再加一句,皇後那裏,我會去信解釋,他們無需不安。”


    “是!”整齊的朗應聲中,幹三等人忙活起來。看著再次變得熱鬧起來的大堂,鄧九郎轉過頭來看向柳婧。


    似乎從她答應賭約的那一刻起,他整個人煥然一新。如此刻,在通明的燈火映照下,他的雙眸直是熠熠如星。


    燈火下,他朝柳婧伸出自己的手,神態於優雅高貴間,透著一種惑人心魂的華美,“來,文景,牽著我的手,我帶你玩遍這盛世河山。”


    這個時候的他,高貴不可言,仿佛吸聚了大堂所有的光線。他身姿高挑挺拔的那裏,俊美無疇的臉上帶著自信張揚的笑。因為高貴,他顯得那麽遙遠,因為俊美,他又是那麽的觸手不可及。


    可偏偏是這個高貴的,俊美無雙的男子,用那低沉優美的音線,吐出這如詩賦一樣的語句。用那深邃的眼眸,專注地看著她,仿佛,永永遠遠,他隻看到了她!


    於是,明明隻是一句最簡單的話,從他的口中吐出,卻真如世間最甜美的誓言,直是能讓人任何女人砰然心動。


    柳婧慢慢垂下眸,她伸出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鄧九郎一握住她的手,更是低笑出聲。他身高腿長地走在她身前,一邊牽著她朝門口走去,一邊說道:“這裏我的人自會收拾好,你就別看了。”轉眼他又說道:“我們現在上馬車,天明時應該可以趕到大河邊,到時上了船,那些金吾衛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這時,兩人已走到了酒樓門口,對著外麵彎彎的明月,他嗬出一口涼氣,轉過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柳婧,彎著眸子說道:“文景,我早就想著這一天了。現在很歡喜。”


    他笑著說到這裏,眸中有華光流溢,“我很歡喜,文景,你呢,你歡不歡喜?”


    歡不歡喜?


    柳婧再次垂下眸來。


    對上她遲疑的眼神,鄧九郎孩子氣地笑道:“不急,這事慢慢再想。”他牽著她走出酒家,迎著那滿地清輝走向馬車的所在,口裏則繼續說道:“你的人我看了一下。那十個護衛還成,不過那些乞丐就差多了。這次我們帶太多人難免招眼,你把乞丐留下。隻帶著護衛就行了。”


    這一次,他的囑咐聲落下後,柳婧順從地應道:“行。”通過這幾天觀察,她也覺得那些乞丐還不行,早就有把他們都趕回汝南的打算。


    見她應了。鄧九郎神采飛揚的,他那消瘦了不少的臉上都明亮得耀眼,“至於我姐姐那兒,你不用擔心,她不會對你家人不利。她啊,她人寬和著呢。別看她是個女子,其實性子跟男子差不多,不會小肚雞腸地報復什麽。”


    這時刻。兩人已走到了馬車旁,一直緊緊牽著柳婧手的鄧九郎,繼續牽著她上了馬車。


    見柳婧看向外麵,鄧九郎笑道:“別看了,他們還要收拾。文景,我們好些時日沒有見到了。先到馬車上好好說會兒話兒吧。”聲音在不知不覺中,又轉為了溫柔惑人。


    “恩。”柳婧應了一聲,轉過頭看向鄧九郎。望著他俊美含笑的臉,她不想再沉浸在他編織出的,那能迷惑人的溫柔氛圍中,率先開始了談判:“在外麵行走時,我是不是一定要跟在你左右?”


    她這個問題突兀,可鄧九郎卻早有打算,他衝著柳婧溫柔一笑,道:“自是不用。這樣吧,你這一路有什麽要求,可以與我約法三章。”


    柳婧聞言,心神再次一動。


    她斷斷沒有想到,他還真準備給她這麽大的自由。尋思了一會後,柳婧咬著唇說道:“這半年中,我們不得有肌膚之親。”


    鄧九郎似是一怔,半晌後他問道:“我抱抱你也不可以麽?不行,這一個條件太苛刻!”


    不許摟抱怎麽就條件苛刻了?柳婧先是一氣,轉眼她想到不能被他扯開話題,得把談話的節奏控製在自己手裏,便漲紅著臉忍著羞怒,低聲下氣地說道:“是,是不許有那種……”


    鄧九郎似乎才明白過來,他哦了一聲,道:“是不能把你騙到榻上去吧?”在柳婧羞得都要滴血的臉孔中,他目光亮晶晶地看著他,似是在忍著笑,“行,我本來就沒有這個打算。”說到這裏,他看著柳婧明顯放鬆,卻也更加羞澀地表情後,不由微微傾身,湊近她後,他聲音特別低沉特別輕柔地說道:“這要求你原本不該提。再怎麽著,我也不能讓你大著肚子進鄧家的門,那會讓你以後在鄧府抬不起頭來的。”


    明明隻是一句普通的話,可從他口中說出,又變成了纏綿悱惻的情話兒。


    柳婧的臉更紅了,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說下去,咬著唇又道:“第二個條件是,我與人交際來往,人情應對,你通通不要多管,便是被人侮辱欺淩,也無需你出手。”她相信以自己的智慧,完全應付得了,而一旦被管製太多,被他知道太多,她一旦有什麽想法,就無法實施了。


    鄧九郎看著她,這次卻是毫不遲疑,“行,我給你最大的自由。”


    這第二個條件也被應承了,柳婧大喜,她抬著烏黑的眼看著他,笑道:“我就這麽兩個條件。”轉眼她又狡猾地加上一句,“暫時就這麽兩個條件,還有什麽,等以後想到了再說。”


    麵對她的無賴,鄧九郎卻隻是寵溺的一笑。他溫柔地看著她,“我就隻有一個條件,你得隨時隨地,記著我才是你的男人,還有,關健時不能抹我的麵子。”


    柳婧羞惱得臉孔紫紅,她咬著牙說道:“半年賭約才開始呢,你,你怎麽就是我的男人了?你這話未免說得太早。”轉眼她又說道:“什麽是關健時候?你這麽狡猾,要是所有時間都被你當關健時候怎麽辦?這條要改一改。


    “不,我隻是告誡你,這就是我的底線,如果你破了這條底線,就休要怪我做出什麽事來。”這一次,鄧九郎的語氣卻格外冷硬。他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到這裏,就著外麵飄搖的火光,又目光溫柔,格外纏綿地凝視起柳婧來。


    自從她答應這個賭約後,他老這樣看著她,柳婧羞惱得別過了臉。


    見她連耳垂都紅了,鄧九郎越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了。過了一會,他輕柔地問道:“我都順著你了……阿婧,你現在高興麽?”


    聲音真箇柔得能掬出水來。


    柳婧別過臉去,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過了一會。見他還在盯著自己,紅著臉的柳婧岔開了話題,“我那樣對你。你不生氣了?”


    眼前這人從來就不是一個大度的,那會為了她借他的刀殺了閔府,硬是逼著她寫了一份賣身契的。這次他這麽震怒,現在完全氣消了麽?


    說實在的,相比起他現在的軟語溫存。她倒寧願他記仇……


    柳婧這話一出,鄧九郎微微傾身向她。


    他盯著她雙眼,道:“是,我很生氣!”


    果然。


    “我這一路都在氣惱,不過呢,氣歸氣。事情歸事情。咱們先定下大的章程,至於你讓我生了這麽大的氣的事,咱們有的是機會關上房門慢慢算!”後麵幾個字。在他咬著音說出來後,顯得特別曖昧,就隻差說出‘咱們兩口子到榻上去算帳’的意思了,柳婧一張平靜到現在的臉,終於羞怒得臉頰肌肉都跳動了幾下。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隻是她這雄糾糾氣昂昂的怒勢,在對上他那冷漠下來時。那總是讓她不自覺的感覺到害怕和退縮的眼神時,又給迅速地消散了。連忙垂著頭不敢對上他的眼,過了一會,柳婧才嚅嚅地說道:“我是說,我剛剛,還有上次,這兩次我的手段很激烈,你就不覺得……”


    她記得很清楚,他也罷,顧呈也罷,對她幼年時那飛揚跋扈的樣子深惡痛絕,所以她這次來見他,也是打著讓他看清自己真麵目地打算。可現在真麵目他也看到了,怎麽似是無動於衷?


    隻是一眼,鄧九郎便知道柳婧在尋思什麽,他微微向後一倚,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什麽時候善良過?我八年前見到你,你趾高氣揚得仿佛世間都是愚蠢之人,唯你一人才是智者。一年多前見到你,你偷了一船鹽,都沒有想過那船鹽後麵,會有多少豪強因此受累……你這人本是心有山川之險,這個我也說了好幾遍的。說起來,我倒不明白了,你這次為何下這麽大的功夫,就為了告訴我這麽一個無聊的事實?”


    聽到這裏,柳婧已是目瞪口呆。


    柳婧這次呆得有點厲害,整個人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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