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母聞言大為失望。


    生怕母親還不死心,為了救出父親悄悄去求顧呈,進而被顧呈刺激到,說出做出什麽不可挽回之事,柳婧又道:“顧呈他,現在很得那些小姑們喜歡。我出來時,她們攔住了我,先是問我與顧呈是什麽關係,見我否認後又警告說,如果我再接近顧呈,便會讓我們在吳郡呆不下去。母親,那顧呈他長得太俊了,我打聽到,凡是有人接近他,便會被那些小姑派人調查底細。現在顧呈明擺著不願意相助父親,母親,你也不要去找他了,別到時求不了顧呈,反而令得那些小姑子來調查我們。要是她們知道我與顧呈本來有婚約,心裏氣不過,轉而去害牢裏的父親,那就不好了。”


    柳母這陣子已對女兒言聽計從,聞言她嚇得連連點頭,道:“好,母親不去,母親不去。”隻是說著說著,柳母已垂下淚來……天可憐見,在知道女兒可能遇上了顧二郎本人時,她是那麽的期待過。現在,又落空了。


    就在柳母暗暗垂淚,筋疲力盡的柳婧無言以對時,外麵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一個僕婦沖了過來,她朝著柳母和柳婧歡喜地叫道:“主母,大郎,老吳他們回來了。”


    什麽?


    柳婧騰地站起,她大步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急聲問道:“都回來了?”


    “是,都回來了。”


    “可有人受傷?”


    “沒,沒有。”


    說話之際,柳婧已來到了堂房處,堂房外的地坪裏正嘰嘰喳喳的一片,柳府的婢僕都是相處多年的,彼此之間早如親人一樣,見到吳叔他們回來,便圍成一團問侯著。


    看到柳婧出現,眾人連忙讓開道來。


    而吳叔等人看到柳婧,連忙轉過身朝著她行了一禮,滿臉風塵倦色的吳叔帶頭喚道:“大郎,我們回來了。”


    柳婧連忙上前一步,虛扶一下後,她關切地看著吳叔,急急問道:“叔,情況怎麽樣?”轉過頭她又急聲吩咐道:“快,準備做飯,還有端點酒水過來,先讓大夥暖暖身子。”


    吳叔看著處事越來越是有條有理的柳婧,眼圈一紅。他輕聲道:“大郎,那柳二和阿五果然有問題!”


    四下一靜中,吳叔身後一人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兩個忘恩負義之徒!大郎你是不知道,我們找到下河村後,才發現柳二和阿五的家人,都住上了大房子,一家老老少少都是新衣裳。聽鄉民說,他們這幾個月裏,都購了幾十畝田地呢。要不是出賣了大人,他們哪來的這許多錢財?”


    柳婧聞言,轉眸看向吳叔。


    吳叔點了點頭,他恨聲說道:“事情確實是這樣,我問了日期,恰好是大人入獄,他們就回了鄉,然後便買房買田的。”


    柳婧想到自己父親為人宅心仁厚,待下人從來不會薄待,卻被這小人如此暗算,當下也有了怒火。她問道:“那阿二和柳五兩人呢,叔你們看到沒有?”


    吳叔搖頭,他沉聲說道:“正是因為他們都不在下河村,我們才回來了。大郎,我已經打聽了,阿五在鎮上開了一個鋪子,去外麵進貨了,他家人說,還有一二個月才會回來。至於那柳二,他現在成了閔府的閔三郎身邊的一個管事,可威風著呢。不過我剛才進城的時候也打聽了,他這幾天不在吳郡。”


    又是閔府!


    柳婧想道:看來父親入獄一事,真可能與閔府有關。


    ☆、第二十八章又給遇上了?


    想到這裏,她朝著吳叔說道:“叔,你們遠來辛苦,先好好地吃一頓睡個飽覺中。等休息幾天後,叔你帶兩個人繼續回到下河村,等那阿五回來。剩下幾人就在閔府外守著,看看那柳二什麽時候出現。”


    “好的大郎。”


    柳婧一口氣把吳叔他們安排好後,轉身朝著外麵走去。本來心情懨懨,疲憊不堪的她,這時已被吳叔等人帶來的消息刺激到了,她現在出門,是要去聽那些浪蕩子們收集來的是非口舌話呢。


    柳婧這一忙,一直忙到晚上,她回來時,柳母早就睡著了。昏暗的院子裏,隻有二個僕人還守在那裏說著閑話。看到柳婧過來,他們都站了起來。


    與兩仆打了個招呼後,柳婧回到了書房。


    坐在書房中,她久久一動不動。


    今天與顧呈的見麵,實是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饒是過了這麽久,她隻要一靜下來,還仿佛看到顧二郎盯向她時,那陰沉憎恨的目光,以及他湊近她說話時,那能懾人心魂的,動聽到了極點,也陰寒到了極點的聲音。


    想著想著,柳婧慢慢伸出雙手捂上了自個的臉。


    因蠟燭太貴,柳婧為了節省,便沒有點蠟燭。照明用的是牛油燈。可牛油燈燃燒時煙味太重,熏得人扛不住,柳婧便讓人把那牛油燈放在書房外麵,這樣讓房門敞著,裏麵也能有點光。


    隻是這春寒露重的,房門一開,風便呼呼而入,直颳得柳婧渾身發寒。她這樣捂著臉,因寒冷而身子縮成一團,這種脆弱,連柳母也沒有見到過……


    胡思亂想一會後,不想讓自己沉浸在不切實際的渴望當中的柳婧,伸手搓了搓臉,站起來走到書架前,望著一冊冊厚厚的書本想道:父親入獄,官府是抓到了罪證人證的。目前我能做的,一是抓到阿五和柳二,讓他們出現,證明父親是被冤枉的。隻是這兩人既然能做出誣陷主家之事,好言相求是不可能讓他們出麵的。要令得他們站出來,隻能逼迫和威脅。恩,等吳叔他們走時,得重點讓他們關注這兩人的家人和子女情況,看有沒有可以拿捏利用的地方。


    除了這條路外,我要是能結識一二個有大來頭的官員就更好了……隻有這樣兩頭並進,才能萬無一失。既然顧呈指望不上,我就自己想辦法去攀附一個罷了!隻是這攀附的人選,還得好好琢磨琢磨。


    柳婧既然定下了接下來的行動方向,第二天她便召集吳叔等男僕,讓他們前往下河村後,重點關注柳二和阿五兩家家人的狀況,尋找可以利用拿捏的錯處。那放在閔府外盯著的,則要求他們在閔府旁找一份事做,好掩人耳目,柳婧交待他們,盯著閔府並不止是留意柳五和閔三郎的行蹤,更重要的是,探聽父親入獄之事,到底與閔府有沒有關聯。


    送走吳叔等人後,柳婧開始琢磨著怎麽才能接近吳郡的權貴。


    恰好第七天時,她從浪蕩子們的口中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在吳郡定居的吳國國主第三子劉定,想為他的幾房愛妾聘一個琴師。劉定對琴師的要求有點特別,要求對方不但博學多才,而且人品高雅俊秀,最好能通詩賦善舞蹈,多精通兩門樂器。本來這樣的要求,他可以到娼門中去找,可劉定又重點要求人品高雅上麵,也就是說,所聘的樂師必須是身家清白,品性高潔之人。


    要求高,待遇自然也好,柳婧得知劉定每個月給出的酬金多達二十兩時,心動了。


    說起來,劉定的這幾個要求,柳婧都能達到,隻是她畢竟是女扮男裝,而且劉府這要求,也有點怪怪的……罷了,要是凡事束手束尾,還沒有一試便因擔憂而侷促不前,她也別指望救出父親了。不管如何,還是去試試吧。


    柳婧來到劉定府門外時,一眼便看到,這門外足足停了十幾輛牛車馬車驢車的,看來與她一樣,願意以樂師身份接近皇親國戚的儒生不在少數啊。


    看到柳婧走來,守著大門的幾個門子上下打量一眼後,一個門子走出,客氣地說道:“先生何為?”


    柳婧施了一禮,清聲回道:“聞三公子有意聘請琴師,柳某不才,前來一試。”吳國國主是當今皇帝的兄弟,劉定是正正宗宗的龍子鳳孫。春秋戰國以來,有‘諸侯之子為公子’的說法,所以平日裏,劉定經常被人稱呼為三公子。


    門子早就猜到了她的來意,聞言點了點頭後,一門子說道:“公子正在裏麵,柳郎請。”說罷,領著柳婧朝裏麵走去。


    兩人剛動,後麵駛來一輛華貴的馬車,那馬車剛停下,劉府兩個護衛便屁顛屁顛地湊了上去。


    不等他們問侯,馬車中傳來一個輕柔悅耳的青年男子聲音,“那人是誰?”


    他看的,正是朝著府中走去的柳婧。


    一護衛回頭看了一眼後,恭敬地說道:“回郎君的話,那儒生姓柳,是想聘為琴師的。”


    “聘為琴師?”馬車中的青年男子低笑出聲,“你們府中要聘琴師了?”


    那護衛壓低聲音,湊上前說道:“還不是為了那事……我家三公子打聽到張公公向來喜愛手生得好的俊秀少年,便臨時出了這麽一個招聘琴師的主意。哎,隻要能把張公公蒙過去,我家三公子那是什麽事也捨得做啊。”


    那護衛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這時刻,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沉寒籠罩著他,讓這護衛不知不覺中,已是汗流浹背。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這位權貴的護衛一顫,結結巴巴地說道:“您,鄧……”


    不等他把話說完,馬車中人開口了,“是這樣啊?挺有意思的。”聽到他的聲音帶著笑,出了一身老汗的護衛鬆了一口氣,“可不是,我家三公子也是辦法想盡了……”馬車中人打斷了他的話頭,“今兒來聘琴師的多麽?”


    那護衛忙不迭地應道:“挺多的,有十幾個呢。”說到這裏,他語帶鄙薄,“三公子當時還擔心那些儒生自命不凡,不為金錢所動,嘖,還真是白擔心了。”


    “是麽?”馬車中的青年男子輕輕一嘆,溫文爾雅地說道:“也是,這可真不是一個好習慣……唉,她又要犯事兒了,看來隻好把公事拖一拖了。”明知道她要犯事兒了,他要是不出現,豈不是對不住自個兒?


    說了這句莫名其妙的,完全讓護衛聽不懂的話後,馬車中的青年男子輕柔地說道:“恩,我去見過你們三公子吧……對了,你別忙著稟報,我先逛逛看。”


    “是,是。”那護衛點頭哈腰地應了,他畢恭畢敬地迎下馬車中的青年男子,領著他,朝著府門走去。


    與此同時,柳婧在那門子地帶領下,來到了一處花園中。


    花園中很熱鬧,正中處擺了十幾個塌幾,零零碎碎坐了一些美人和做貴族打扮的青年。而那些塌幾的對麵,也擺了十幾個榻幾,此刻,那些榻幾上都坐滿了人,柳婧一看,都是如自己一樣,衣著樸素,長相俊秀,一看就是滿腹詩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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