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劉慕滿臉不可置信,他在剛剛聽到了一個消息。


    前來稟告的士兵吞咽了一口口水,又重複了一遍:“北樺犯邊,尊主大人已經趕到了戰場...”


    劉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才被阿泠用純淨靈蘊恢複的臉色,複又變得極為蒼白。


    阿泠和袁兵結伴前行,不過半日之間,發生了他無法預料的事情。


    北樺跟瘋了一般,大軍壓境,其中高階靈修不占少數。


    甚至於前方傳來的急報,怕是整個北樺的靈修都來了。


    那位芒神使來沒來?


    他不會愚蠢到問這個問題,我方神使長孫柔已經趕了過去,這意味著什麽?


    神使之間大戰即將重演。


    不僅如此,白茉兒也將長孫璃的話傳到。


    “阿泠小哥不知去向,小尊主正在趕來。”


    自從劉慕到來之後,利元郡便開始緩慢“愈合”。


    工廠的建立召回了不少離鄉的難民,如今這才多久,連他預想的最初成效都未能見到,就又開啟了大戰。


    這一切毫無征兆,讓他始料未及。


    他將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知識告訴袁兵之後,原本以為,事情會朝更好的方向發展。


    短短半日之後,一切都變了。


    這邊傳話的士兵都沒來得及多喝口水,後邊另一位又接踵而至。


    “人皇正在朝利元進發。”


    白茉兒於此時告訴劉慕,不僅是人皇,獸族的各位統領,萬獸宗的長老們,全都接到了神使親令,四散於甫來邊界。


    就連老李淡然自若的臉色都變了,人皇離開了甫來,將要親自坐鎮利元。


    “這他媽的,”劉慕不知所措地搓了搓腦袋,將梳好的頭發揉成一團亂麻,“半天,就半天時間,利元就像個火藥桶一樣,忽然被人點燃了!”


    就連傻子都猜到了,即將有大事發生。


    劉慕抬頭,發號施令之前看到傳話士兵驚恐的眼神,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傳令,郡城嚴加戒備...”


    一則又一則命令有條不紊傳達而出,劉慕無法親至前線,隻好轉頭對老李說道:


    “隻怕是阿泠那邊出事了,不然也太巧了。”


    老李沉默許久,點頭道:“我去。”


    “還請小白長老照顧好殿下。”


    白茉兒應下,這本就是神使向她發出的命令。


    長孫柔讓她哪都不用去,守在利元,護好劉慕。


    老李化作一道劍光離開郡府之後,劉慕一反常態地坐在長案後一言不發。


    他掏出一塊玉佩扔給白茉兒,後者心領神會。


    不過片刻,白茉兒便搖頭道:“傳音陣法完好,但與阿泠之間的聯係徹底斷開了。”


    “這代表什麽?”


    “或許...”


    劉慕擺手,她的表情已經說出了答案。


    “泠兄,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我沒事。”


    阿泠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他朝著追過來的王叔連連擺手。


    嘴上說得沒事,但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他在村口的時候,忽然想起那裏應當有一塊牌子。


    那塊牌子本身沒有什麽特別的,隻不過它是阿泠和老李頭一同做出來的。


    他腦中沒由來地有一幅畫麵,畫麵中夜色寂靜,他手持那塊寫著“歸雁村”三字的破舊牌匾,走向了竹林。


    阿泠目眥欲裂,他捂著腦袋,手上青筋暴起,試圖以此種方式緩和劇痛。


    他在腦海裏拚盡全力想要留住那幅畫麵,夜色中歸雁村山腳下的竹林,有一座大坑。


    殘垣斷壁之上,麗人靜坐搖晃雙腿。


    可畫麵太過模糊,稍縱即逝。


    他忽然站起身來,把王叔嚇了一跳。


    “這裏應該有一塊碑。”


    “不...那是假的,我太累了...”


    “可這裏分明就應該有一塊碑,那是歸雁村的牌子,我親手放在這裏的...”


    他跌坐在地之前,王叔連忙將他扶穩。


    “去哪兒了?刀鬼,劍鬼...我?”


    “泠娃子!你在跟誰說話?”


    阿泠愣了。


    刀鬼是誰?


    劍鬼是誰?


    他一遍又一遍問著問題,可是沒有人能回答他。


    但他明明記得,應當有人回答他的,說完一句話,馬上就要接下一句話。


    有兩個人,一個不愛說話,一個油嘴滑舌...


    他們是誰?


    阿泠頭疼欲裂,痛苦哀嚎,他一把推開近前想要扶他的王叔,差點把這位中年男人推倒。


    在其跌倒之前,他又一把抓住了王叔雙臂,急切問道:“王叔,我是誰?”


    “泠娃子,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王叔嚇壞了,再也不由阿泠多說,拉起他就往村裏去。


    阿泠渾渾噩噩仍由王叔拉著。


    快到村口的時候,他忽然猛地一推王叔,拚命朝山上跑。


    他拚盡了全身力氣,眨眼的功夫就將王叔遠遠甩在了身後。


    這裏的一花一草他都熟悉,林子裏哪裏有小徑他都了如指掌。


    可不該這樣,阿泠心想,自己從小在村子裏長大,為什麽會對山裏這麽熟悉?


    水聲傳來,他在山腰處的水潭不由得停住了奔跑。


    他已不在乎自己為什麽跑了這麽大一截山路不喘不累,完全被那塊水潭吸引了目光。


    “那裏...是不是應該有個竹屋?”


    沒有人回答他。


    但應該有人回答他的。


    他痛苦地捂著腦袋,掙紮著朝水潭邊跌撞前行。


    “阿大!”


    阿泠回首,他的父母不知什麽時候跟了上來。


    “爹...娘!”他快步上前,撲進爹娘的懷裏。


    往昔湧上心頭,他們一家五口快樂的日子猶在眼前。


    他和兩個弟弟一胎而生,生他們,差點要了娘的性命。


    無論日子多苦,爹娘總會把最好的都留給三兄弟。


    小時候他瞧隔壁家鄰居煮肉,饞壞了,哭著鬧著要吃肉。


    第二天他果真在餐桌上看到了肉,隻有小小的三塊,卻被精心烹飪,說不出的誘人。


    弟弟們吃得很香,但他吃不下去。


    因為他半夜醒來,看到母親在廚房割自己的手臂。


    阿泠在母親懷裏嚎啕大哭,這些回憶湧上心頭之前,他沒有摸到母親手臂上那塊缺失。


    但他想起來了,就在這個瞬間,母親手臂處的衣物忽然塌下去一塊。


    “娘,你是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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