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朕到底還是小瞧了你……”天元帝怒極而笑,整個人忽然平靜下來。“想必你已經謀劃好了一切,不管朕退不退,都不影響大局,對吧?”


    太子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用那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著天元帝。


    天元帝不是笨蛋,哪裏還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終於,天元帝失去所有的鬥誌,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被人抽空了一樣,靈魂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個空殼子:“朕同意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太子神色如常,並未因天元帝的話而表現得欣喜若狂,眼中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隻是隨意地站起身,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兒臣去請太子妃過來。”


    “不需要,朕是死是活,與你們無關。”天元帝忽然覺得很不開心,賭氣般的說道。


    太子站定,轉身,望著天元帝不說話。


    他眼中的幽光讓天元帝頭皮一麻,下意識的就想閉上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


    隨想隨做,天元帝真的把眼睛閉上了。


    太子無聲地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小茶便和太子一起進來,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好幾位內閣大臣,以及謹親王和安王、寧王。


    “臥弟參見皇兄——”


    “兒臣參見父皇——”


    謹親王與安、寧兩位王爺一起向天元帝行禮。


    天元帝猶如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神情激動,眼帶希翼地望著他們三位,嘴唇嚅動幾下,想要說點什麽。


    謹親王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道:“皇兄,臣弟知道你身子不適,該安心靜養才是,太子是個好儲君,將來也必定是個好皇帝,皇兄,您可以安心了。”


    瞧瞧,瞧瞧,謹親王這是說的什麽話?乍一聽,還以為謹親王是在讓他安心上路呢。


    天元帝氣得直翻白眼,略過謹親王,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兩個兒子,那是他僅有的希望了。


    安王和寧王接收到天元帝的目光,微微一怔,隨即對視一眼,忽地笑開了。


    安王道:“父皇,您安心養病,十弟是個好的,兒臣對他期望很高。”


    天元帝:“……”他是不是聽錯了?


    寧王接著道:“是啊,父皇,十弟是天榮國的希望,我們跟著他,一定能走向輝煌的。”他還誇張地握住拳頭,放在眼前晃了晃,以示他的堅決與信心。


    天元帝:“……”他好想去死一死!


    安王和寧王說完想說的話,隱晦地看了看站在小茶身側,正對著小茶大獻殷勤的太子,見太子沒有什麽反應,悄悄鬆了一口氣,退到謹親王身後。


    開玩笑麽,或許之前,他們還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妄想著能夠趁亂撈上一把,最好再撿個皇帝噹噹,可昨日在城西鬧的那一出“龍鳳呈祥”,徹底絕了他們的心思。


    他們就算有千軍萬馬,也打不過在天上飛的那兩隻啊,再加上太子和太子妃如今在民間的聲望極高,除非他們是壽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才會笨得去挑釁那二位。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以後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吧,隻要他們兩個老老實實地當他們的王爺,榮華富貴是跑不了的。


    再說了,除了皇帝這個身份,王爺的身份也很尊貴,好不好,在京城可以說是橫著走了。


    人哪,不能太貪心喲。


    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安王和寧王自我安慰地想著,縮著腦袋當起了透明人。


    得,最後的希望也沒了,天元帝是徹底絕望啦,他傷心地閉上眼睛,不想再跟謹親王、安王和寧王三位說話。


    如果可以,他還想給他們三個紮刀子,把他們紮成刺蝟,紮死他們得了。


    一群沒有骨氣的東西,啊呸!


    ☆、第977章 蓋印兒


    很有骨氣的天元帝收回目光,幽幽看向太子:“太子啊……”


    他的語氣特別特別地溫柔,最後那個字的尾音拖得特別特別長,任誰都能聽得出其中帶著的諂媚意味。


    謹親王、安王和寧王三人立馬激靈靈打了個大冷戰,隨後便是不可思議地看了天元帝一眼,嘴角的笑意怎麽都壓不住。


    啊,不行,不能笑,某隻很有骨氣的帝王會惱羞成怒滴。


    所以他們拚命做出一副懺悔不已,並且深刻反省中的模樣,努力低著頭,不讓天元帝看到他們上翹的嘴角。


    天元帝斜睨他們一眼,自然知道他們在笑他,可是木有辦法,形勢比人強啊,他這個皇帝都不是皇帝了,還能咋滴?


    是以天元帝更加用力地擺出慈祥的麵容,望著太子。


    太子正拉著小茶站在一旁竊竊私語,時不時摸摸她的小手,時不時撫上她的臉龐,想盡一切辦法吃小媳婦的香軟豆腐,聞言也是身子一僵,然後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抽。


    向來在他麵前高高在上的父皇,竟然也會有低聲下氣向他低頭的一天,太子並不覺得感動,反而隻有著淡淡的諷刺,還有噁心。


    他太清楚何謂人性了,無論何時何地,實力才是立足於世的主因,誰的拳頭硬,誰就擁有話語權。


    若今日的他沒有把一切掌握在手中,恐怕眼前的場景就換成他向天元帝搖尾乞憐了。


    太子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隻是天元帝變臉變得太快,他一時有些適應不良,可須臾便接受了,速度快得讓人察覺不到他的僵硬。


    隻有小茶感覺到了,她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主動伸手拉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


    太子回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走到龍榻前:“父皇,您有何吩咐?”


    吩咐?現在的他哪裏還有資格用上這兩個字,天元帝苦笑著暗忖,對太子道:“朕答應了!”到了這種時候還自稱“朕”,這是他最後的尊嚴了,哪怕失去皇位,他也不能在人前丟了麵子。


    太子眼看著天元帝還在維持那可笑的尊嚴,也不點破,而是恭敬道:“是,多謝父皇深明大義!”


    泥煤的深明大義,如果有得選擇,他一點也不想這麽做,好不?


    天元帝暗自腹誹不已,麵上卻必須做出欣慰的表情:“你長大了,能夠獨擋一麵,朕甚心喜。趙立,去擬旨。”


    “老奴遵命!”一直候在榻前的趙公公立即答應一聲,正要走出寢殿,往天元帝平日批閱奏摺的書房走去。


    “不必了,由他們幾個去吧。”太子卻突然攔住趙公公,並讓常平到外麵去,把等候多時的幾位內閣大臣請了進來。


    這麽重要的時刻,由趙公公一個太監來擬定聖旨,這不是磕磣他麽?


    反正是擬定禪讓聖旨,當然是見證的人越多越好,參與的人越多越好,這樣一來,那些人才無法徹底從這件事摘清出去,日後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也找不到藉口鬧事。


    趙公公微微一怔,詢問地望向天元帝。


    天元帝眼中暗芒微閃,最後無力道:“由他去。”


    “喏!”趙公公躬身退開,領著常平走出去,沒過多久便又折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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