漻清和椒丘沉默的吃著火鍋,兩人都決口不再提及救治傷者的事情。


    沉默的氣氛讓本就內心難受的椒丘感受到了十足的壓力,坐在他對麵的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豐饒令使。


    不管對方表現得再怎麽親和,再怎麽的人畜無害,可都無法改變自身是一個令使的事實,在無法觸及的強大麵前,即使是共處一室也令人難以接受。


    漻清不知道椒丘內心繁雜的思緒,他隻是默默的想著他的話語會帶給椒丘怎樣的變化。


    差分宇宙之中,以歡愉為主豐饒為輔的三星方程諫語醫師,如今的他倒是和這有些相似,通過言語來治療別人的內心,可治愈的結果是好是壞可就不清楚了。


    到底是將人拉出泥潭的援助,還是將其進一步推入深淵?


    這誰知道呢?


    但他也有些許的不同,在漻清這裏還是以豐饒為主的,這麽歡愉的事情他可做不出來。


    歡愉說到底就是存在主義,與其相對的虛無是虛無主義。


    如今的椒丘就陷入了醫治無用的虛無之中。


    可治療的時候,粗暴直接的為其灌注存在主義的理念不僅不會有什麽效果,反而會很容易把人給整壞掉。


    壞掉了的廚子就不是好廚子了。


    不對,壞掉的廚子的確是不是好廚子了,但確是一個有意思的廚子。


    “椒丘,你覺得步離人的肉好吃嗎?”漻清想著,邪魅一笑。


    “……步離人的肉難以處理,腥味膻味很重,肉質還特別的老,不怎麽好吃。”


    “?”漻清原本撈著火鍋的手停頓了一下,自己可就是隨口說說找些樂子的,活躍活躍氣氛,沒想到椒丘你真吃過啊?


    也是,戰場環境艱苦,真遇到什麽特殊情況吃些肉也沒什麽問題,反正步離人和仙舟人長的一點都不像。


    雖對於狐人而言同宗同源,但是相隔分化了這麽多年,早就不一樣了。


    狼和狐狸都是犬科,但你能說他是同一個物種嗎?


    “閣下若是想要嚐嚐鮮的話,椒丘可以為您烹飪,在一些特殊的日子裏這些肉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算了,不吃狗肉,還是吃些菜吧。”


    ……


    這一頓火鍋吃了很久,但沒吃到些什麽,更多的是兩個大男人在那裏聊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題。


    終結這一頓尷尬飯局的還是傷員的到來。


    青丘衛們雖然知道了有一個新的陣地醫師到來,但是也僅此而已,根本不知道這個新的醫師是一位豐饒的令使。


    出於熟悉與對椒丘的信任,這些傷員是找椒丘處理的。


    傷員暫且不多,椒丘一個人能夠處理的過來。


    漻清坐在一旁看著,沒動手,那些雲騎好像將他當成了椒丘的學徒。


    能夠看的出來,這些人對椒丘很是信任,每一個人都發自內心的感激著椒丘,真心的喜歡著這個有著特殊療法的醫生。


    “你在軍中的威望不低呀,這些雲騎是真的很信任您呢。”


    “嗯,他們大多都是老兵和我熟識,新兵們從老兵那裏聽到我的名聲之後,每次受傷就會自發的來找我,一來二去之間我就成為他們最信任的大夫。”


    椒丘沒有說的是,更多與他熟識的老兵在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中失去了性命,就從他這裏離開,奔赴戰場,自此一去不回。


    就像是他親自送他們上路的一樣。


    “他們的確信任你,可我卻看的出來,你不信任他們,這是為什麽?能和我說說嗎?”


    “我在你的眼底看見的隻有悲傷與逃避,就好像你根本就不想要去治療他們一樣。”


    漻清的話語很是尖銳,直擊椒丘的痛點,找到了他心中的傷口,將其毫無保留的撕開,使得赤裸裸的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我隻是覺得他們還會死罷了,我的治療除了延緩他們的死亡之外沒有任何的意義,您是令使可能不懂得這樣的無力感,一種隻能看著病人去死的無力感。”


    “您可能知道的,為什麽我會從第三次豐饒戰爭之後離開前線,到飛雨湖中隱居,就是因為我懦弱,看不得生離死別,看不得這種無意義的送死。”


    “你自幼立誓懸壺濟世?可知是懸的什麽壺,救的是什麽世?你覺得僅僅憑借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可以救下這個世界嗎?”


    “當然不行,我連一個人都救不下來,又談何什麽救世?”


    漻清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過這個粉毛狐狸,嘴炮幹不過人家……


    漻清擁有普天濟世的偉力,但更加希望人們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取得真正的美好與幸福。


    他更像是一個護道人,而不是參與者,隻是默默的在有人需要的時候給予一部分力量。


    為眾生博得幸福的隻能是眾生自己,而不是什麽神明的偉力。


    漻清的存在就是避免有論外的力量插手眾生獲得救贖。


    他們兩人都有著懸壺濟世想法,但椒丘更加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給眾人帶來美好。


    他很現實,現實到明白自己根本就無法救世,所以選擇了作為一個前線的軍醫,在戰場之中救下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


    他很悲觀,悲觀到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無用之功,救下的生命隻是被短暫的從十王手下搶了回來。


    一來二去之間,就陷入了自我否定的矛盾之中。


    “椒丘,我明白了,你的心結何在……這場戰役之後,你自會尋得答案。”


    話說的好聽,其實漻清根本就不知道怎麽辦,這個爛攤子他不管了,直接交給飛霄管了。


    反正將這個粉毛狐狸交給飛霄也不會出事,說不定還過得不錯。


    反正搭上線之後,想要讓椒丘過來給自己當廚子也不是什麽難事。


    想要吃的時候就把他給綁過來煮飯就可以了,煮完就再扔回去。


    “椒丘,若再有傷員,讓我出手吧?我給你見識見識令使的偉力!”


    媽的,不管了,給這粉毛狐狸來點真正的震撼。


    讓他看看不管多重的傷員,他隻要一個響指就能救回來的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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