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在說什麽?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啊!”雪兒拚命眨著眼睛,企圖再度侵入冷肅的內心。


    少年又豈會如她所願,他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物握在掌心,一掌擊在雪兒心口。


    “方才就覺得你不敢碰這東西,就算不能殺了你,也會叫你痛苦些,那城主在什麽地方?”


    雪兒的身上發出了猶如燒紅的鐵放入冷水中的“嗞嗞”聲,白色霧氣從胸前升起,雪女發出悽厲痛苦的慘叫。


    “夫君,”雪兒美麗的臉哀戚地看著冷肅,“歲寒城……布滿玄冰寒陣,不是冰雪鑄成之人,是連一個長廊都走不出的。你找不到城主,出去也會被其他姐妹帶走,何不留在這裏,我……是真心愛著夫君的……”


    “是嗎?那你沒用了。”冷肅麵不改色,以更大的力道將雪兒推到牆壁上,手掌狠狠用力,直接插入雪兒的心髒中。火蘊珠貼上冰晶化成的心髒,“嗞嗞”聲不絕,雪兒痛苦地叫著,雙手無力地扶住冷肅的手臂,想要把他的手移開,卻因為一切力量來源的心髒被製住而無法使力。


    火蘊珠越來越涼,冷肅劃破自己的掌心,讓血滴在火蘊珠上,鮮血流淌在雪兒的身體裏。火蘊珠泛出妖艷的紅光,從雪兒已經透明的身軀中照到冷肅臉上,血光映得一時間少年宛若魔神般。


    “夫……君……”雪兒艱難地發出最後一聲呼喚,終於再也支持不下去,整個身子都成為一灘水,眷戀地流淌在冷肅腳邊。


    少年用衣服擦了擦火蘊珠上的水,一臉厭棄地瞧著地上水漬,完全不去聽雪兒最後的呼喚,而是一腳踩在水上,冷聲說:“即使被你迷惑了心智,他的體溫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那冰雕成的身體,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那讓冷肅噁心的女人隨著冰雪融化消失了,雪女不會在少年心中留下任何痕跡,隻是被拋諸腦後,永遠地遺忘了。


    少年將火蘊珠貼身藏著,摸了摸懷中那在擁抱時被人放進來的玉淩髓,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那是永不放棄的眼神。


    城主嗎?


    -


    男子砸了一會兒冰,卻沒有一拳打在青逸身上,億萬年的冰壁被砸去厚厚一層,卻依舊見不到頭。


    美麗的男子再一次坐到青逸身上,捏住他的下巴,美麗的臉上些扭曲:“再問一次,要不要和我雙修!”


    青逸沒有回答他,而是瞥了一眼冰壁道:“又融化了一個雪女,你不管嗎?”


    “我管她們去死!不過是一群玩物!”男子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歲寒城每有機會開門一次時,都會有一兩個幸運的雪女隨著旋風出去,我卻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沒有!她們還有一絲希望,我呢?已經在這裏十億年了!冰雪永遠不會消融,靈氣都被浮望玉吸走,我連修煉都做不到,隻能麵對一群腦子壞了的女人!”


    他瘋狂地扯著青逸的衣服,將自己的身子在上麵蹭著,舌頭討好地舔著他的臉,拚命地想要在他身上點火。也不能怪這男人好似癲狂一般,十億年的禁製,換誰誰都會瘋的。


    他脫下自己的衣服,臉埋在他的脖頸上,低聲說:“不是沒有好處的,你我雙修,我功力突破眼下這個境界就能喚出地火,地火就算無法完全摧毀歲寒城,也一定會有個出口。”


    抬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青逸:“我們一起離開這裏,不好嗎?”


    師兄又笑了,這笑比方才還要好看,男子看得有些臉紅,下麵硬了起來。一直一直他都隻是看中了青逸的靈魂,他靈魂中帶著一道紫極天火,通過雙修轉入他的體內,就可以破開這地火封印,離開歲寒城。他也告訴自己,隻是為了離開而犧牲一下身體,沒關係的。可是現在,他好像不隻是為了離開了。


    青逸此時眼中全是懷念,他看著男子,語氣很溫柔,可說出的話卻讓人如墜寒冰——


    “同樣的錯,不要指望我會犯兩次。”


    *******


    最後一道劫雷前,冷肅站在青逸遍體鱗傷的身軀前狠狠地說道:“你若死了,我要整個大道門為你陪葬!”


    你所在意的師門,你所在意的師長,你所在意的師弟,會全部進入六合鏡中的冥血煉獄,永生永世受苦,連魂飛魄散的權力都沒有!


    想來冷漠的人終於出現了一絲動容:“為何……你要如此糾纏,甚至於……”


    劫雷前,血公子低下高貴的頭顱,將青逸隻剩下一半的殘軀抱起,緊緊摟著他,心中暗暗想著:你是這世間唯一一個毫無好處卻依舊救我之人,唯一一個不懼我不害我的人,唯一一個在我狼狽不堪之時對我伸出手的人!


    可張開口,說出的卻是:“因為你是這世間唯一一個如此羞辱我之人,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是嗎?”青逸垂下了眼,低聲道,“早知如此,當初就算成為九幽冥府中的一縷遊魂,也絕不會碰你一根指頭。”


    重來一次,再不會重蹈覆轍。


    足以毀天滅地的劫雷劈下,莫說是青逸此時殘缺的身軀,整個大道門方圓百裏都會毀於這劫雷之下。四九重劫的最後一道雷火,帶著神界的紫極天火,是為了除去滅世天魔而存在的,寧錯殺一千而絕不放過一個。


    青逸回望著他最愛的大道門,他……無法再守護他們了。漸漸失去意識,他不想看到大道門的消亡,哪怕是一瞬也好,他要先於大道門消失。


    閉上眼的青逸沒有看到,那一身血衣的男子站在他身前,毫不畏懼地看著那可怕的劫雷。


    “青逸,記住你說的話……”模糊間聽見那人的聲音,其餘的,卻都聽不到了。


    青逸,記住你說的話,重來一世,莫要再去招惹我。讓我心狠手辣,不對這世間有任何眷戀。


    驚天之雷斬下,聲勢浩大,紫光刺眼,整個大道門隻剩下滅頂的雷聲及紫光之下眼前的黑暗,一時間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


    劫雷過後,三師弟青音睜開眼,卻發現那般巨大的災劫,居然沒有傷到大道門一糙一木。


    他拚命飛向青逸渡劫的那個山峰,那裏什麽都沒有,山頂是災劫後的荒涼,沒有人,沒有生命。


    大師兄就這樣渡劫失敗,連一縷殘軀都沒有留下。


    青音望著這荒涼的山頂,隻見一片血紅色的碎布飛至天際,異樣的刺目。


    ——前生


    第22章 歲寒城(四)


    青逸話一出口,男子幾近瘋狂,十億年的孤寂,十億年歲寒城的苦守,他已經快要凋零。剛來到這裏時,他的功力還能給這歲寒城帶來極大的傷害,而現在,他的全力攻擊隻能讓這億年冰壁掉下一點點冰碴,再過上十億年呢?隻怕那時他連一具枯骨都不剩下,枯萎、凋零。


    男子望著青逸的眼中充滿了殺氣,極大的威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異樣的可怕。青逸是到達過渡劫期的人,然而即使他有過那樣的境界和眼力,卻也從未見過有誰能有男子這般的威勢,山河大地為之震撼的力量。


    可惜……


    他已經是個空殼了。


    浮望山億年封印,真的隻是為了這些雪女嗎?既然如此,為何又要百年開城一次,放她們中一兩個幸運兒出來呢?是天帝的仁慈,還是……


    麵對男子的殺意,青逸隻是平淡地說道:“你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擁有讓人仰望的實力。可惜,這在旁人眼中極為雄偉的山脈,內部已經被挖空了,隻餘下外層的空殼,稍微一點震盪就會讓整個山體崩潰。”


    男子妖美的臉染上一絲痛苦的瘋狂:“即使如此,我也能毀掉你這小小念丹期的仙人,別說是你,就是外麵那個萌嬰期的小仙,也抵不住我一招。”


    念丹、萌嬰?青逸記下這兩個與眾不同的說法,冷靜地伸手,握住男子貼在自己的心口企圖切斷他心脈的手掌。


    “我是不會和你雙修的,”青逸淡淡說著,“但是方法未必隻有這一個。”


    “不可能!”男子見青逸有緩和的意思,立刻又將身子貼上,“我苦苦想了十億年,都沒有任何辦法。若不是你來了,再十億年我也沒辦法出去。和我雙修,對你來說沒有什麽損傷的,但我會……”


    青逸挑了下眉:“為何你這麽篤定與我雙修就能出去?你也說了,我不過是一個念丹期的小人物。”


    “那是因為你……”男子突然閉嘴,不再說下去。


    青逸繼續握著他的手說道:“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合作,畢竟出去是我們共同的願望不是嗎?把你能說的都告訴我,否則沒有合作的意義。”


    “有些事,或許你認為很隱秘,無論多少年都不能說出去。但是,外界已過十億年,你真的確定你所守護的秘密,還是秘密嗎?十億年前,大地渾然一體,而現在滄海變桑田,或許你苦苦矜持的東西早已不在了。”


    青逸的語氣很淡,很平靜,仿佛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然而就是這樣的語氣,才慢慢緩和男子的情緒。


    “你功力很強,在十億年前一定是極為出名之人。可惜,我所知的傳說中完全沒有關於你的故事,事實上,我所知的最早的傳說,也不過是上古大戰之時的事情,距今不過數萬年,十億年,對現在的人來說,隻是一個故事。”


    “或許,你可以隻揀些能說的事情說說,我們隻是聊聊天也不錯。”


    男子的神情隨著青逸的話語從瘋狂到痛苦到絕望,最後全部歸於平靜。


    十億年已過,他已經凋零,那麽曾經的人又在哪裏呢?他現在出去,真的還能麵對這世間嗎?


    平靜化為對未知的迷惘,青逸恰到好處地給予他最後一擊:“隻是說話也好,你很多年沒與人說話了吧?你所說的一切,我都會聽著,即使我不了解,但絕不會像這冰壁一樣永遠不會回應你的話。”


    男子依舊坐在青逸的腿上,他禁製著這個外來者,牢牢抓住他獲得自由的唯一希望。然而現在,初見紫極天火的狂喜與焦急漸漸冷淡下來,望著這個眉眼平靜的人,男子突然覺得,其實,隻是聊聊天也不錯,已經等了十億年,不在乎,多等一會兒。


    他也需要了解現在外麵的世界,否則,他可能會無法適應。而這十億年的生活,他也想要找人傾訴一下,最多……最多不去說那些想要保密的事情,隻是單純地平常地聊天也不錯。


    見男子的眼神歸於平靜,又帶著一絲交流的渴望,青逸依舊用平板的聲音說:“那麽,第一步,在下青逸,你呢?”


    這是億萬年來唯一一個能夠進入他城主府的人,唯一一個與他對話的人。他那麽弱小,卻毫不畏懼他,無論怎樣,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不像那遙遠又模糊的記憶中的人,見到他不是一臉畏懼就是厭惡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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