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楊嬋為什麽會看上劉彥昌,巧合?”


    那個落第書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翻個山還失足墜崖…到底是哪一點好?


    “不知道。這三界有太多的意外,有心為之也好,無心所致也罷,誰又能說得清楚?”你要菩提祖師陸壓道君這樣的人去解釋楊嬋是怎麽愛上的劉彥昌的,是純粹意外還是有人別有用心,這還真搞不明白,因為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絕不是他們這樣的上古神仙可以理解的。


    “聽沉香那小子說,楊嬋十六年來一直以為丈夫兒子都死了。”


    還有比仇恨更深,更能斷絕親情的辦法嗎?


    “突來的意外,幾乎將這盤棋攪得一塌糊塗,撤子已然不及,最好也莫過靜觀其變。”菩提祖師捋著長須,微微冷笑,“知道嗎,所有人的眼睛,楊戩的,鴻鈞的,都不得不盯著劉沉香,這個凡間小兒身上。他將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足可決定之後的所有變數。”


    出其不意,動輒必是雷霆萬鈞,鴻鈞不等到他認為最恰當的時機,是絕不會輕易落子。


    “一盤棋,讓人插不下手去,無非局勢兇險,抑或——”陸壓道君目光一閃,一字字道,“無,足,輕,重!”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正是那時的楊戩,左右為難,來回於天庭人間,勉強控製著事情走勢,實則愈演愈烈完全脫離了他的預計,每每於真君神殿獨坐一夜,苦思冥想如何將脫韁情勢重新撥回來,長此以往,就是不插手,他也將沒有任何退路。這就是不肯狠下心來,斬斷製肘的後果。


    “他不舍,也不能,必須如此。”


    沒辦法不管楊嬋與沉香,即使假裝也不行,絕不能讓鴻鈞見到一個肯痛下決心不受其亂的楊戩。


    千載大勢,一朝全失,但,那是楊戩。


    於不可能者兵行險著,化無為有。


    “欲破頹勢僵局,非得斬斷製肘之一,楊嬋不可,沉香不可,卻仍然有一樣,一旦拋出,必成誘餌,不怕鴻鈞不上當。”


    “…他自己?”孫悟空猛地跳起來。


    陸壓道君瞥了孫悟空一眼,語帶嘲諷:“你這猴子,就隻能想到死啊活的嗎?”


    孫悟空啞然,撓著脖子扭頭去看菩提祖師。


    “依道君所見,莫非是——”


    “不錯!”


    陸壓道君緩緩道;“這三界,幾千年來,這許多人,就是想不通楊戩到底將那個局布在哪裏,更準確的說,他為什麽要去做司法天神,譬如小道,當初也是百思不得解的。可這世間除了揚湯止沸,還有釜底抽薪,鴻鈞不明落子何意,大可索性讓它從棋盤上消失,以力破巧,就是這個道理。”


    菩提祖師靜默半晌後,兀的長笑起來:“好計!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


    局已成劫,如何脫身?


    唯,棄子,自斷氣數,任己方一片棋子困死,重理盤麵,海闊天空,另闢捷徑。


    ——不是耿耿於懷,想不通楊戩為什麽要做這個司法天神嗎?


    ——誰都如此揣測,連片刻前陸壓與菩提也是這麽以為,楊戩,絕不能失去這個位置。


    偏偏那個人,反其道而行。


    他棄去的正是所有人認為最關鍵的一點。


    誰人能禁得住這般誘惑,依舊無動於衷?


    “如此大好局勢,鴻鈞若插手,使楊戩舉步維艱無法保住這個位置,那就在幫楊戩。”


    司法天神是錯的,庭是錯的,天條是錯的,當然沉香救母是得三界支持的。


    ——該做的早已做了,隻差最後一步,隻能失去,沒有比這更有力誘餌,引鴻鈞入局了。


    “智者千慮,總有一失,大忌者便是得勢心喜,鬆懈謹慎,欲趁機得利卻反陷圈套,鴻鈞當然不肯犯這種錯。楊戩雖是完全劣勢,卻留有不可知的後手,鴻鈞謹慎之下,所能做的有限,沉香劈山救母,依舊在楊戩掌握之中,而鴻鈞等的,就是楊戩在棄子之後,所做出的最重要變局,事關最終意圖。”


    陸壓道君說到這裏,笑而不語。


    於是鴻鈞等到了,楊戩有意讓他等到並發現的——


    “開天神斧中的元神!”


    孫悟空恍然大悟跳起來,幾乎想順手將金箍棒抽出來跑崑崙去找楊小聖好好打上一場,才能消這口惡氣,“將自家元神分一半,塞進了破斧子裏,不是要做什麽才怪!沉香那小子哪裏用得著楊小聖這麽算計,這可不是被那斧子白劈的!”


    “從表麵上看,自是楊戩為了楊嬋一家,不惜身死,元神兀自化出一半,以護沉香,在鴻鈞看來,卻是楊戩在不得已之下,隻能做此選擇,既已拋去天庭的職位,必要落下一步棋來彌補這損失,化元神入開天神斧,不是很隱晦的說明——這三界,有什麽事是必須得楊戩自己用開天神斧才能做到?”


    他又不是盤古大神,非得神斧才能劈開天地。


    依楊戩的修為,多得是法寶由他使來,即使完全暈了頭準備跟鴻鈞硬拚硬,開天神斧能有軒轅劍順手嗎?


    “是要劈開一件,用別的法寶和兵器都劈不開的東西,你說,能是什麽?”


    東皇鍾,天界之門!


    “這世間的謊言,最完美的不過九成九的真,細節翔實,目的明確,就差沒明明白白說出來,但之中最關鍵的一點,是假的。”陸壓道君喟然長嘆,“當然,要對付鴻鈞,連百分之一的假都別作,要讓鴻鈞從千頭萬緒裏,準確的猜測出楊戩的用意,認為一切盡在掌握,完全相信之後,再設變局隱於最後,不到匕現圖窮,絕不漏端倪。”


    善泳者溺,善騎者墮,智者終敗於謀。


    “這是針對鴻鈞的局,換了旁人,別說中這個圈套,他們就是想也想不到,連中計的機會都沒有。”


    “話雖如此,你若是鴻鈞,見楊戩受困做不得司法天神,還能不心生意動?難道能視若不見全當沒這一回事,這才有可能不踩中圈套,一旦關注,如此分析,一步步推測,可有錯處?豈知不知不覺,已絕生機?”


    菩提祖師搖頭嘆道,“這也隻是勢,沒有之後的部署,要它也無用。”


    “這就不是我等能推測出來的,事關倪君明,以及三生殿裏的龍吉公主…不知當初他們與楊戩的約定是什麽,就不可能知道在隨後的變局裏,有何等舉足輕重的位置。”陸壓道君晃著脖子,得意的笑起來,“楊戩將一半元神化入開天神斧,另一半凝於神目,當然最後會投入輪迴,但他算計自身,又怎會任憑自己不復記憶遁入凡塵,這其中定是又有連串妙著,可惜我等不能見,在他身死的那一刻,玉鼎真人便已知曉。”


    “道君所言差矣。”菩提祖師眯了眼,輕笑道,“道君可是沒做過人家的師父,也沒當過人家的徒弟,要道君猜出楊戩的心思,看來是難了點。”


    “哦?”


    “依老道所見,楊戩將開天神斧放在崑崙雪窟,絕不止是因為通天教主在那處,也不是因為神斧一直藏於那處,否則三界之大,凡間山脈廣博,何處不能。這不做變動,一是不想引起鴻鈞懷疑,二則崑崙,就是楊戩所選的‘身死’之處。道君隻想到以楊戩的心性,不可能有意致使自己這般讓玉鼎真人見到,但道君顯是忘了一點。他闡教的本命燈,做首座弟子的,難道會將這個忘記?”


    “…那麽,楊戩故意如此,是什麽道理?”


    “道君忘了,鴻鈞最初是為什麽要讓玉鼎真人收徒?他不過是想拿住一枚有力的籌碼,以算計玉鼎真人進那天界之門,千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對楊戩來說,楊嬋與沉香縱然一直在危難之中,但他們並不知曉三界諸多秘密,依他們的能力…鴻鈞也不屑。但玉鼎真人完全不同,好比道君剛才所說,高明的計謀,也是用來對付高明之輩,若鴻鈞要拿玉鼎真人來算計楊戩,這就是楊戩最不願見到的…楊嬋沉香等人是很容易就陷入危難的,不需多費心神布置,但要闡教玉鼎真人命數垂危,那就無可挽回了,道君,你說最好的辦法是什麽?”


    “在鴻鈞算計玉鼎真人前,先讓鴻鈞算計自己…”


    玉鼎真人算是楊戩的顧忌,反之亦然。


    “所以,他必得身死於開天神斧之下,最好傷勢沉重,恢復不了法力,完全不足為慮才好,誰會放著容易算計的不下手,去挑玉鼎真人那根硬刺,道君你說是也不是?”


    陸壓道君也恍然:“所以楊戩一直隻防著天界之門,隻防著鴻鈞,在他想來,別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足以威脅到玉鼎真人,故而才會在虛迷幻境之事發生時,完全亂了手腳。”


    “然也,選在崑崙,與闡教近在咫尺,楊戩隻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可沒有打算真正死了救不了惹來玉鼎真人怒極去殺了沉香楊嬋一家。而沉香拿了神斧之後,駕雲去華山,你這猢猻也在,那時你們何等心急,玉鼎真人要從崑崙仙境出來,是不可能與你們撞見的,更沒有見楊戩不救,先去找你們麻煩的道理。”


    孫悟空尷尬撓著胳膊,不吭聲。


    陸壓道君長長籲了口氣,才完全明了從前鏡中所見,兜率宮太上老君,三生殿龍吉公主,都或帶憂慮,或不安勸說時,楊戩所答的話。


    ——你這是找死!!


    ——楊戩本該死,又何謂找與不找。


    ——那是你唯一的生路。


    ——我不要生路,隻求成敗。


    那日碧空如洗,巍巍崑崙,皚皚雪色,明透得仿佛能照清一切,包括那人側身立於溪畔,抹去唇邊血漬,緩緩浮現容上的一抹淡淡笑意。


    “沉香,恭喜你拿到開天神斧啊!”


    殤錯


    資料庫10.9.10.131:63306連接失敗


    一生予


    華山天下險,一整麵峭壁都陡如半弧,上麵糙木稀疏,若不是神仙,真沒辦法站到這個位置,天長日久,積累的雨水又慢慢滲透,使得整塊的岩石表麵裂開道道fèng隙,一些罕見的靈芝異糙,就在那裏探出頭來,因為凡人難以採到,所以個個都有不小的年頭。


    “小玉,不用找了,我娘是心病,不要說這些幾百年的糙藥,哪怕兜率宮的仙丹,隻怕也沒什麽作用。”


    站在一棵枝幹細薄的小鬆上,小玉聞言,回頭看見沉香不知道什麽時候駕雲來了她身後。


    微微咬著嘴唇,小狐狸不知道說什麽話才好。


    一切都過去了,她曾經長久期盼終於來到的平安有了,她卻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跟沉香相處。那個時候雖然也瞞著沉香很多事,可是她知道,隻要說出來,沉香一定可以理解她,就會明白一切,那個時候隻要沉香成功劈開華山,就隻是那麽簡單而已。


    到底是什麽變了呢?


    是她還是沉香,又抑或是這無奈的世事。


    “小玉…你練了九轉玄功,是不是?”沉香壓低聲音,眼神裏滿是憂慮,急急道,“你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在鴻鈞老祖那裏,真的練了這門功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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