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正巧,蜀中倪太守派來清剿平安鎮的官兵遇個正著。


    吳二順嘴裏說得響,可心裏實在沒底,根本就不敢直接將官兵帶到平安鎮圍殺俞東林,那不找死嘛,他又不是活膩味。於是就臨時充狗頭軍師出了個歪主意,將俞西河騙出鎮來擒下,再去要挾俞東林交出那件神兵,自斷雙臂,這可不就沒有危險了。


    他越想越是對譜,俞東林從來不問俞西河平常去哪裏,整天就沉迷習武。其實就是問了,俞西河也不理會的,能讓俞西河改變主意的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


    而官兵那邊領軍的何將軍雖然帶著一千多號人,卻因為聽說之前的陳建青將軍之死與五百精兵大敗的事,根本就不敢小看俞東林,於是吳二順就當夜摸回去,第三天好容易找了個胡鬧的由子將俞西河騙到了平安鎮外的山嶺裏。


    頓時埋伏的官兵一擁而上,俞西河本來就隻帶了三五個人出來,對著這一千多人,頓時連個報信都不可能逃回去,全被官兵捉殺了,這吳二順一想直接去威脅俞東林還是不可靠,吃了陰謀詭計的好處,哪裏能不用,於是偽裝成血戰後逃出來的回到平安鎮報信,張皇失措的稟告俞東林,說二公子被官兵抓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俞東林帶著手下所有人剛一進山,還沒入埋伏,俞東林就察覺到不對,不過後退也遲了,官兵全部帶著弩弓,沒頭沒腦的she過去,這種情形之下,滿心以為自個沒事的吳二順第一個被箭紮成了刺蝟。


    於是一夜拚殺,俞東林手下死了將近一半,隻是官兵也死傷大半,就連俞西河都被俞東林救了回去,可惜那神兵之下,幾乎無人能擋,若非官兵人多勢眾,又因保護俞西河的話,隻怕誰勝誰負,未必可知。


    即使這樣,黎明的時候,還是讓俞東林等人突出重圍,躲入了群山峻嶺之中。


    誰想禍不單行,那些人裏,未必沒有跟吳二順一樣逆反心思的人,隻是慢吳二順一拍,或是本來也在猶豫要不要背棄,眼見得官兵勢大,雖一是受挫,但立刻又派遣來了更多的官兵,加緊搜山,頓時就有人心思活絡了,三兩個暗地裏商量後,偷偷在飲水裏下了毒,準備得手後拿俞東林兄弟的首級投靠官兵換個榮華富貴。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金錢,偽裝山民指引官兵來看滿地屍體,隻是也能讓官府結案,自己保個性命。要知道官府抓的可是俞家兄弟,他們這種小嘍囉誰去管死活,大不了以後離平安鎮遠遠的,還怕被認出來不成。


    水源,食物,自然是俞家兄弟先用,準確的說,是俞西河先吃,那毒味不重,加上是竹筒盛上來的山野溪流,倒也很難發現,於是俞西河毒發倒地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沒喝到水,於是見俞東林也口中溢出黑血,頓時亂成一團,那些心思叵測的,就算不是之前下毒的,都按捺不住掄上砍刀衝過來。


    不過正如那些下毒的臨時起意沒掌握不好時機,這些動手的還是腦子發熱了,俞東林離神仙差得遠,但是在三尖兩刃刀裏領會的那絕對是仙家本領,還是三界數一數二的,即使沒法力為本,卻也不是凡人所能。


    暈眩不穩之下,俞東林以重傷左腿為代價,殺了那些人,隨後又費盡心力為弟弟解毒,這荒山野嶺也就隻能找到幾味山民常來祛毒的藥材,完全不頂事,拖了三天,眼見俞西河高燒不退奄奄一息,起先根本沒在意自己的俞東林卻發現身體內的毒莫名其妙消除了,又不知何因,隻能理解為學了仙家本領的緣故,於是劃開手腕,將鮮血餵給俞西河,又拖了五天,好容易才從閻王那裏才搶得回一條命來,俞西河總算是沒有性命之憂了,隻是還暈暈沉沉,難以行動。苦了俞東林傷勢既重,又失血過多難以復原,愈加不敢出山,每日東躲西藏,三天前總算在山崖中找了個隱蔽無比的洞穴。


    經過中毒內鬧,又死了多半,隻剩七八個依舊跟著他的那些手下,俞東林雖再也不敢信他們,但是要他平白無故去殺死這些並沒有背叛他,而且幾年來甚是熟悉的人,卻也難以動手。而這幾個人倒不是忠心耿耿什麽的,隻是害怕官兵,知道出去也是死。


    經此一番,俞東林說什麽都將暈迷的俞西河帶在身邊,哪怕是尋覓食物,也背負在肩上,艱難的拖著左腿,一瘸一拐的走。


    官兵不悉深山,縱然日夜搜索,俞東林也未放在心上,加上這洞穴隱蔽,即使土生土長的山民來尋,也是不得。隻是暮秋已至,一日寒過一日,豐碩肥美的山果野味也漸漸稀少,待冬雪一落,隻怕山裏就再也不能藏了,到時候,要怎麽辦呢?


    ***


    凡間的俞東林還隻是憂慮十多天之後的事情,三十三重天之上的敖春已經冷汗直冒,縱然他再不懂,聽得鴻鈞老祖與陸壓道君、赤鬆子那一番話,就是白癡也曉得情形不妙,聽得楊戩都已經無力再戰,並說自己不是東華帝君,就算是,隻怕眼下也很難說能不能保住性命,腦中翻騰,卻怎麽也想不出個辦法來。


    不覺怨恨起赤鬆子,想占便宜也好,投機也罷,帶著東華帝君來做甚?


    不管敖春再如何驚恐,那邊陸壓道君已經出手了,即使略一失神,陡見劍尖近咫尺,鴻鈞老祖身形霎時無痕無跡的化作虛浮雲氣,縱然是全力刺出的軒轅劍,也隻是透薄而過,陸壓道君反應也快,在眼前人影驟失的那一秒就猛然擰身斜掠過去好遠尚嫌不夠,揮劍就往原來所立處劈去,軒轅劍光華之盛,甚至讓敖春都感覺到臉上被刺得一陣異樣的發麻感,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幅極其怪異的畫麵,沒錯,是“看見”。


    他居高臨下,看見形容不過凡間少年模樣的鴻鈞道人沒有絲毫預兆的突兀自雲氣中出現,瞥向陸壓道君的眼神滿是不耐與殺意,赤鬆子袖中微動,看他臉上神色,似乎很想插手卻又因為實力不夠,生生忍住,隻不住後退,距離他的視線範圍是越來越近了,這也是敖春第一次看見自己倒黴依附魂魄的身體,倪君明遠比在場所有人看上去都更雍華脫俗,果然是不愧帝君名號的,隻是那雙睜開的眼睛裏血糜一片好不可怖。


    敖春猛地醒過神來,東華帝君的眼睛看不見,那此刻他看見的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他的魂魄已經脫離了,可以離開這危險的地方了?


    敖春還來不及高興,手一動,就碰觸到了熟悉的長長的袖擺,頓時不可置信的伸手一抬,本意是要觸碰眼睛的部位,居高臨下的“視線”卻清楚的看到站在斬仙台廢墟上的東華帝君將右手抬起的動作。


    盤古大神,這到底怎麽回事?


    敖春傻了,下意識的去望陸壓道君,卻因為本領太差,實在看不分明戰況。但若不是陸壓搗鬼,難道還能是楊戩不成?他心念一動,目光轉將過去,卻是大失所望,楊戩全身是血的躺在那裏,垂落的長髮合著鮮血蓋住了一側麵容,雙眼緊閉,似是暈迷不醒,若非有那個明顯是闡教之人的法力護持,看上去已經沒救了。


    不過敖春是不相信的,崑崙山下,那麽多人都說楊戩死了,他還親眼見的呢,可還不是走了眼,心裏正慌亂不知所措的嘀咕著,突然看見了一個女子。


    她穿著繁複華麗的長裙,容顏如畫,冷如珠玉,唇色蒼白,竟似渾身上下沒有分毫生氣,連氣韻都不似女子柔婉溫麗,隻沉寂著難以掩去的憂傷,是一種無波無瀾的絕望死寂。


    敖春一時震撼,完全不知這女子從何而來,這般風華三界罕有,卻好像剛才還在哪裏見過。


    是了,這張臉,這感覺,若是東華帝君眼睛無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他眼前轟然一黑,似乎那些黑色霧氣全部漂到了中間遮擋了視線,全身也莫名其妙的顫抖起來,先前尖銳的聲音猛地從腦海裏翻騰出來,敖春根本來不及錯愕,意識就模糊了,好像瞬間被拋飛出去的暈眩,再一定神,赫然發現雲霧透掌而過。


    “這是我自己的魂魄!”敖春欣喜交加,知道自己得了自由,不再被束縛在東華帝君身軀內,可是一抬眼,頓時嚇呆了。


    一雙血紅的眼睛,出現在那漆黑一片的暗冥裏,就像憑空被懸掛在那裏,旁的什麽都沒有,而倪君明因痛苦抱住頭的雙手已緩緩放下,露出一抹凜冽絕然的殺意,全身就像燃起實質的耀眼火焰,華麗的垂珠帝冠砰然落地,長發激盪而起,雙手一展,奇古卓然的如赤銅之色的古琴就懸浮在他麵前。


    隕焚


    “這,這是?”驚得說不出話來的不止是敖春,還有正巧駕雲趕上來的太上老君,九天玄女,以及蓬萊紫府與紫霄宮眾仙。


    “龍吉公主?”玄女雖有驚疑,仍向著之前突兀出現致使敖春驚駭的仙女低聲而問。


    白澤目光銳利,已然瞧見了黑霧之中那雙血紅眸子,一個哽咽,幾乎說不出話來:“帝君…”


    白影乍現,身形不穩,正是玉鼎真人,剛剛趕上來,一眼就瞥見那邊普賢真人與楊戩,卻也不理眾人,直接去了那邊。


    敖春還在驚怔間,察覺一隻手將自己魂魄生生往後拽,一看,竟是齊天大聖,大喜之下又是驚疑,“這,這都是怎麽回事?”


    “嘿,老孫還問你怎麽在這裏呢!”孫悟空轉了頭就去望太上老君,後者正凝目鴻鈞與陸壓對戰之處,眉頭緊鎖。


    “老倌兒,這好端端,怎麽憑空冒出來一雙眼睛,好不滲人。”


    “數千年前,玄女被罰打入萬劫不復之地,東華帝君聞之來救,已是遲了一步…”


    太上老君無心答話,全然不理,出聲的是龍吉公主。但一聲清越悠揚的琴音,卻使各動心思的眾人全部心頭一顫,察覺元神動搖。


    “哼。”那邊鴻鈞道人完全不將陸壓道君放在眼裏,猶有閑暇往這邊望來,隻做冷笑,“動搖三界萬物心神的伏羲琴?老道麵前,有何用來?”


    黑霧之中,那血紅雙瞳注視九天玄女,那種欣喜、複雜、悲哀、痛苦,無數情緒交匯在一處,琴音逐漸高昂,使得眾人不得不紛紛凝目定神,卻見那血紅的眼睛竟似微微一閉,水光瞬間化為霧氣,瞬息涅滅。


    “倪——”玄女愴然,似是不忍,卻說不出話來。


    “玄女…我,對你不起…”


    “不!!”九天玄女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指尖透處,血跡斑斑,遍身珠玉皆碎。伏羲琴上,艷紅色澤逐漸瀰漫。


    “愚蠢!”


    鴻鈞道人不屑一顧,揮袖逼退陸壓道君,後者也似乎顧忌琴音逐漸,趁機後退。昊天塔光華愈盛,燦然不可目視。其中尖銳嚎叫之音陡然出現,各種怨毒之音綿綿不絕,然而昊天塔自頂散發出一圈一圈祥光,那恐怖聲音就越來越低。


    “以為憑爾之力,那等微末愚笨之輩,就可動昊天塔之基?楊戩的算計,未免太異想天開,老道豈是他所能知!”


    法寶要有多大威力,還是要看在誰手上,三界最高深難測的鴻鈞老祖,那手裏,畢竟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除東皇鍾外最牢固之物——竟連太上老君也不覺揪心難耐,直欲斥責楊戩打糙驚蛇,落得這般窘境,豈非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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