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涼,嘴上反客為主:「幹嘛?我賣給你了,出門還得跟你匯報?」


    「啞,你還有理了?明天到我家來,我有話問你!」


    第36章


    我本來還以為伍可兩麵三刀呢,沒想到事情壞在喬真的身上。


    我姐在「可人」吃飯的時候,撞見他,他竟然問我姐是不是跟我吃飯。我知道他有點害怕我姐,那也不用沒話找話吧?好在我姐要麽當時心情好,要麽伍維在場,不好意思發作,才沒去揭我老底,她要是給蘇楊難堪,天呀,我怎麽收場吶!


    「跟你吃飯的是誰?」我姐似乎問得不經心,其實心裏早急得跟貓抓一樣。


    「王超朋友的親戚,讓他幫忙照看。他這不出差了麽。我請小孩兒吃個飯,犒勞犒勞,你幹嘛盯恁緊啊?」


    「不緊盯著你,你就跟江洪波學壞了。」


    「別那麽埋汰人,江洪波怎麽了,他跟鄒童過八年了,你跟誰過八年?」


    「呀,你胳膊肘還往外跟我拐,」我姐伸手過來掐我一把,他們這種人在外頭看,個個道貌岸然地,在家裏,男的就是老流氓,女的就是母老虎,「你老實跟我交代,別到處跑題,那小子叫蘇楊吧?」


    「你還調查?」我有些不高興了,「別弄得跟電視劇似的,行不?吃頓飯而已,用得著麽?」


    翻臉是非常有效的,我姐其實怕我生氣,她雖然不放鬆鎮壓,但是心裏還是特別疼我,而且她調查也就是找我辦公室或者周邊的人問唄,估計知道確實是王超介紹的,也沒多懷疑,更重要的是,她的焦慮都集中在喬真的身上。


    「我可警告你,佟虎,你離喬真遠一點兒,他的為人,我頂不待見,這人心術不正,你少跟他攙和!」


    「知道,知道,我就有那心思也不敢啊,多少雙眼睛都盯著我呢。」


    「心思也不準有。」


    「成了!別念叨了,跟老太太似的。」


    我在我姐心裏,是至高無上的,她始終無法接受她的弟弟被人甩的事實,更何況是個男人!所以,她簡直算是憎恨喬真的,如果趕上文化大革命那會兒,她就能把喬真批鬥到生不如死。我沒覺得喬真那麽壞呀,人無完人,誰還沒點毛病的?無限製放大就沒必要了麽!女人就是小器。


    連我姐都覺察出江洪波和鄒童不對勁兒,不是普通的爭吵,是兩人有點兒冷淡了。我也不知這話該從何問起,江洪波這段時間忙得跟影子似的,根本捉不到人。鄒童倒是禮拜天給我電話,約我逛街。


    鄒童要逛街,就肯定是心情不好。


    果然,見了麵,他臉色陰鬱,顯得病態,不象前兩天那麽滋潤了。我問他是不是病了,他隻說最近睡不著。我們直接去「太平洋」,那裏有家鄒童格外喜歡的店,買完東西,還可以去樓上吃貴州菜。鄒童常去那家店的原因,是裏麵的無數貌美如花的營業小姐裏,有個長了兩個淺梨渦的小姑娘,笑起來有自然又喜氣,不象其他人那麽諂媚。


    鄒童一進門,營業經理就眉開眼笑的,大金主倒了。他在店裏看了看,那個小姑娘不遠不近地跟著他。我發現他揀的幾件都是江洪波的號碼,看來兩人還沒到決裂邊緣,鄒童還想著拾掇江洪波呢。不過,心情不慡是肯定的,刷卡刷了十幾萬,很久沒見他這麽亂花錢了。


    江洪波在財政上,幾乎對鄒童沒有限製,愛怎麽花怎麽花,反正他有的是錢。而鄒童在這方麵不折不扣是個怪胎,因為他本人對物質並不太追求,他在金錢上的驕縱和放肆,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種發泄和撒氣。我有時候看不過,提醒他別跟錢過不去啊,幹點兒啥不好,實在不行,捐出去啊,社會上多少人需要幫助呢!結果他罵我:「又沒花你的錢,你心疼個屁呀!」


    轉悠一會兒,買得差不多,鄒童是速戰速決型消費者,花錢又不經大腦,賣家最愛這一款。經理周到地問我們,要不要幫提出去。鄒童說:「不用,放這裏放著,我去樓上吃飯,回來拿。」


    他說話時,聲音有點顫抖,不太穩定。我特意看了他一眼,頓時嚇一跳。他這會兒,臉色發灰,冒著冷汗,身上哆嗦著,眼神飄飄的,隨時要暈倒似的。


    「喂,你怎麽了?」我連忙扶住他,他的手冰涼,水嗒嗒的,重量幾乎立刻傾斜在我身上,虛弱得一時說不出話。


    店裏的人也慌了,一個勁兒地問我要不要叫救護車。


    我讓他坐下,靠著沙發背,幫他解開兩顆扣子,開始的時候,他呼吸很急促,漸漸才平復下來,整個人總算聚神,哆嗦的嘴唇能出聲了:「誰……有沒有,糖?」


    梨渦姑娘回身從她的抽屜裏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鄒童。


    「低血糖吧?」她看著鄒童臉色恢復,「我也是的,所以身邊一定都準備著糖果巧克力的,你這種嚴重,要去掛水的,不然會有後遺症,對身體可不好了。」


    我給小姑娘的話嚇到了,要帶他去醫院,鄒童怎麽也不肯,非得要回家。店裏離停車場挺遠的,我說:「你能自己走啊?別半路昏倒了,又再嚇唬一批人。」


    他還有力氣瞪我。


    「我背你吧!」我跟鄒童說,雖然知道他不喜歡被人碰,「要不,你就讓保安背,自己選吧!」


    他估計確實挺虛弱的,也不逞強,選了我。我問商店的保安會不會開車,小夥子說會。於是,我把車鑰匙給了他,讓他幫忙把車開到店門口。我的車停在「友誼」那邊,有點遠,小夥子很痛快,記下我的車牌,拿了車鑰匙,沒忘提上鄒童買的東西,走了。


    鄒童很輕,背起來就跟個雞蛋殼兒一樣,蘇楊那個豆芽菜都比他沉。我背他到門口,等保安開車來,鄒童在我耳邊說:「佟琥,你這人其實挺好的。」


    「你才發現阿?」我跟他開玩笑「不是看上我了吧?」


    「別說,還真有點兒。」


    「晚了!我現在盆裏滿的,碗那裏也不缺,等哪天到處個缽兒來,在算你一份兒吧!」


    鄒童再握肩頭「吃吃」地笑起來,也就他,這病的七葷八素,還有心思跟我扯蛋:「跟喬真可惜了,我都看不過去。」


    「你真是國江泥菩薩,自身難保,還滿世界天操心。」


    「蘇楊可比喬真好太多。」


    得,他又開始免費顧問了。


    不出那回家,當他在床上躺著,再三詢問他又不用找醫生回來掛水,他說不用,就是睡眠不好,加上最家研究所裏壓力大,有點焦慮,我沒跟他強,問他想吃什麽。貴州菜是肯定吃不成了,但是外賣還是可以叫。


    「冰箱裏有一大鍋湯的,你熱一熱,給我盛一碗。自己仍把麵條進去,煮了吃罷!」


    我去廚房一看,果然湯煲裏濃濃白白的老鴨湯,放爐子上熱著,我回帶臥室裏:「怎麽煮那麽一大鍋?一個人喝的了嗎?」


    「他說周五回來,結果臨時耽擱,又說不會來了。」


    難怪冰箱裏那麽多還好吃的,估計他是煮了菜,江洪波去沒回來。這要是擱以前,鄒童就是把菜都倒了,也不留著自己吃的,他心裏有氣,就非得發泄出來,還得讓你知道。


    「你要是跟我住久了,是不是也煩啊?」鄒童抬眼看著我,神態暗淡。


    「為啥煩你?」


    「病歪歪,脾氣還臭,又亂花錢,動不動就絕食……」


    這人損其自己來,一點兒都不無保留。可是,不管他多麽清楚自己要人命的地方,就是不改,讓你活轍沒有。


    我「嘿嘿ie」地笑:「幹嘛這麽說?我怎麽覺得江洪波伺候你,伺候得心滿意足?」


    「哼。」鄒童鼻子裏輕聲一嗤,「開始的時候,臭的也香,時間長了,香的也臭。」


    「你可別成天老是胡思亂想,還怪你睡不著,身體不好,就你這麽作踐,鐵人也完了!」我坐在沙發上,早春的陽光,慢慢地籠罩在鄒童的周圍,倔強而憂傷,「兩人這麽多年,肯定會有些摩擦,你也別小題大做,江洪波要真有外心,還要等到今天?早不在你身邊兒了。」


    「你不懂,佟琥,困擾我的,不是他會不會跟伍可在一起,而是他想不想的問題。」這問題著實讓鄒童疲憊,他仰頭陷進柔軟的靠枕裏,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留在我身邊,如果覺得是義務,是責任,那兩人在不在一起,就沒意思了。」


    鄒童細窄的肩膀斜斜地枕著,他看著我,眼光象大月亮的晚上,林間流瀉出的溪水,清涼涼的,帶著久遠的傷感:「也許真到分手的時候了」,他說。


    我沉默半天,鄒童不是那種把分手放在嘴邊要挾的人,就是那次倆人狂吵起來,口不擇言,江洪波說要分手,鄒童也沒有把氣頭上的話當真,或者他就是選折性失憶。可是,感情上,更怕的是這種淡漠和疏遠。


    「你是不是有別人了?」我大膽地問了出來。


    第37章


    「我有誰了?」鄒童不可思議地瞪著我,好像這問題傻得快要掉渣了。


    「‘悍馬’唄!」我不假思索地說,反正問都問了,不挖出點兒啥來,我不白犯傻了?


    「‘悍馬’?」鄒童皺眉想了想,笑了,「你說大川啊?」


    「什麽大川?還大山呢!」我心裏打著小算盤,這都叫上小名兒了,可見關係不一般。


    「胡為川,他要做個項目,請我們老闆當顧問,見過幾次,吃過飯而已。你哪道聽途說的消息?」


    「什麽叫道聽途說,你不懂三人成虎的道理?可有好幾個人跟我提起,弄得好像你倆都上床了似的。」為了套出更有價值的情報,我開始添油加醋。私享,家「得了吧,佟琥,你別在我跟前冒充小清純。」鄒童語氣有些輕蔑地,「我就是要找人,也不至於找那些上過喬真的吧!」


    我一愣,下意識地自保:「幹嗎呀?又沖我來了?」


    「不是說你,我是說大川,你別跟我說看不出他和喬真的貓膩,在三和路吃河鮮那次,你沒看見他倆呀?還跟我裝蒜!他倆要是沒關係,我把鄒字兒倒著寫。」


    廚房裏熱的湯已經翻滾了,我扔了把麵條進去煮,又拿出冰箱裏的菜,放微波爐裏叮一叮。再回去,就跟鄒童說些別的,不再提那些添堵的了。感情這種事,真是不能勉強,如果鄒童執意想要分手,或者江洪波也不打算再將就,分就分了吧!不然牽扯著,弄得兩人都魂不守舍,一個冒充鐵人,忙碌逃避生活;一個心裏鬱卒,病得東倒西歪,何苦呢!


    一進四月,幾乎天天下雨,幾乎見不到太陽,人感覺都要發黴長毛了。我依舊跟喬真見麵,都是在他家裏,去酒店怕給人看見,並且,我也不想帶他回家。他試探地問過,就是拐彎抹角地問我家附近環境好不好啊,房子貴不貴,他想搬家什麽的,可是我就沒鬆口。不僅是因為怕他不習慣賽文,主要還是我現在有點把那裏當成我和蘇楊的家,帶他回去,就算不做愛,也是怪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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