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沒敢睡。


    等天亮後,安清河起身,看到謝嬰正在收拾東西往人豬車上裝。


    “醒了?啟明兄弟,時間差不多,咱們該出發啦!”


    謝嬰的精神勁頭看起來很好,仿佛昨夜發生的事情,對他完全沒有造成影響。


    可安清河依舊對“藥姑”的去處感到疑惑。


    也不知道是怎麽擺脫的。


    他將毯子收起扔到車上,疑惑道。


    “現在去哪?”


    “去賣貨,南邊有個集市,距離不遠,咱們去那把東西賣了。”


    聽到這話,安清河更加疑惑了。


    “什麽東西?”


    他不記得車上拉的有任何貨物。


    謝嬰卻神秘一笑。


    “小物件,都在我身上帶著呢,啟明兄弟放心跟我走就是。”


    說完,他坐上車開始驅趕。


    安清河坐到後麵。


    他看到自己身上縫製的人皮,有些地方開線了。


    從包裹裏翻找出針線,開始簡單的進行修補。


    前麵謝嬰回頭看了一眼,見狀好奇道。


    “啟明兄弟,我之前看到你包裹裏那本書,隨手翻了一下,好像是本醫書,你是個醫師啊?”


    “學過一點。”


    安清河回應一句。


    “挺好,以前我爹也想讓我學點手藝,可惜那會我心高氣傲,什麽都沒學,偏偏喜歡上了從商。”


    安清河聞言,剛要回應,忽然聽到謝嬰又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


    “所以你就把你爹吃了?嗬嗬嗬...”


    這話語突如其來。


    安清河愣了一下。


    扭頭看向謝嬰,對方仿佛沒有任何意識,和剛才狀態一樣,緩慢驅趕著車輛,依舊道。


    “我爹這人啊,脾氣不好,當初總打我娘,生活中一點小事就能惹惱他,我娘做的飯不好吃,他都要動手。”


    “後來把我娘打跑了...”


    說到這,謝嬰歎了口氣。


    安清河低頭一邊縫製傷口,一邊聽著。


    “我娘直接跑了,也不要我,把我留下跟著我爹生活。他讓做飯,我又不會,就老打我。”


    “嘿嘿嘿...所以我把他給做成飯吃了!”


    “我又打不過他,後來我也跑了,唉...”


    “???”


    安清河抬頭目光複雜的看著他。


    謝嬰仿佛意識到什麽,回過頭,對視上一雙不安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疑惑。


    “怎麽了?是不是我說的這些東西...嚇到你了?”


    “你...喜歡自言自語?”


    安清河問了一句。


    謝嬰愣了一下,隨後連連搖頭。


    “誰喜歡自言自語啊?聽起來跟有病一樣。”


    “....”


    安清河盯著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忍不住問道。


    “那你爹後來怎麽樣了?”


    “不知道,我跑了,聽說他死了,我回去的時候家都沒了,好像遭了馬匪,把村子裏的人都殺光了。”


    “我在鍋裏發現了我爹的骨頭...估計啊...是被人吃了。”


    安清河聞言,捏緊了手中的針頭。


    謝嬰還在道。


    “其實很奇怪,我對我爹說不上來有什麽情感。”


    “當初看見他骨頭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開心,他死的好啊!”


    “後來這事我和別人說,別人都說我是瘋子變態,啟明兄弟,你是醫師,你說,我是不是真有病?”


    話音剛落。


    謝嬰又冷笑一聲。


    “狗屁馬匪!是老子把他吃了!我爹的肉就跟他這個人一樣,又臭又硬!”


    “。。。”


    安清河麵無表情盯著他。


    你有沒有病,自己意識不到?


    “啟明兄弟你怎麽不說話啊?我現在都不敢和別人說自己的事了,每次說完,別人都嚇得臉色蒼白,罵我瘋子!”


    謝嬰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苦惱。


    他好像真的覺得心煩。


    “可我尋思著,又不是我吃了我爹,他們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吃了他一樣,真是搞笑!”


    “啟明兄弟,我現在跟你說了,你也和那些人一樣認為,我是個瘋子嗎?”


    安清河縫完最後一針,收起針線,死死盯著他,緩慢搖了搖頭,一字一句道。


    “不,你不是個瘋子。”


    “真的?”


    聽到這話,謝嬰臉色一喜,急忙回頭。


    “你是醫師,說的話肯定比別人要準確,我真不是?”


    安清河表情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見過真瘋子,你不是,我是醫師,你要相信我!”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沒問題!我相信你!”


    謝嬰看起來又精神不少。


    他臉上笑起來。


    可另一半臉,卻仿佛在咬著牙冷哼。


    “你最好不要騙我,不然連你一塊吃了,我對吃人有自己的心得!”


    “。。。”


    安清河沒說話。


    謝嬰驅趕人豬車走上一條道,樂嗬嗬道。


    “啟明兄弟你人真不錯,至少你沒有罵我,我每次說完,那些人都誣陷我,說是我吃了我爹!把我氣壞了!”


    說到這,謝嬰表情有些憤怒。


    “其實我很害怕吃人這種事。。。真的,現在修煉者那麽多,誰知道都是什麽牛鬼蛇神?”


    “我就是個普通人,掙點錢,做個買賣,想湊合活下去而已。”


    “所以之前才問你,你是不是吃人。。。對不住啊啟明兄弟,你別生氣。”


    “不會的,你別擔心。”


    安清河擺了擺手,笑著道。


    “我也是個正常人,吃人那種事。。。聽起來就嚇人。”


    “嘿嘿,到了集市上,我請你吃點好的!咱們正式交個朋友!”


    “好!”


    安清河坐在車內,臉上笑嘻嘻。


    心裏已經開始罵娘了。


    我就知道這世上已經沒正常人了。。。!


    遇到一個正常人的概率,比買彩票都低!


    作為一名醫學生,他敏銳的察覺到。。。謝嬰這種情況,有點人格分裂。


    謝嬰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說完某些話之後,會補充另外一些東西。


    而安清河真正擔心的是。。。


    不同的人格都是什麽?


    眼下謝嬰表麵看起來隻是一個有些坑蒙拐騙行為的奸商。


    可隱藏起來的那個呢?


    能把自己親爹吃了,估計也不是什麽正常的玩意。


    到此刻,安清河終於理清。


    這麽說來,謝嬰想幫我,應該是真的。


    至少那個“商人謝嬰”是單純的在幫我。


    至於別的。。。就未必了。


    安清河盯著謝嬰的背後,腦海開始思考。


    這趟旅程他們能結伴而行多久,取決於謝嬰正常狀態能維持多長時間。


    要是別的人格想對自己下手,安清河也不會猶豫。


    車輛走上大路,提高了速度。


    沒多久,謝嬰指著前麵激動道。


    “到了到了!”


    安清河從車內探出頭,看見外麵,一座破舊的樓房。


    門前,來來往往不少人。


    樓房前掛著牌子,寫著“鬼市”二字。


    人豬車停在樓前。


    謝嬰從上麵跳了下來。


    “啟明兄弟,你在這等我,我進去很快就出來!”


    說完,他什麽也沒拿,跑進了樓內。


    安清河見狀,在後麵坐著沒說話。


    他觀察眼前的大樓,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這大樓外麵一片血紅,窗口、牆邊都掛著人皮和血淋淋的斷肢。


    門前還站著不少人,手裏拎著刀,有的光著背,渾身傷痕,看起來凶狠惡煞。


    有的還在擺弄斷肢,時不時發出笑嘻嘻的聲音,似乎想到某種玩弄屍體的手段。


    “他怎麽會想來這種地方做買賣?這些人能買什麽?”


    安清河正想著,和那些拎刀的人不經意對視上。


    其中一個人見狀,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隨後徑直走過來。


    砰一聲。


    將刀插進地麵,單手依靠著安清河旁邊的車窗,冷笑道。


    “小子,看什麽看?沒見過屍體嗎?”


    安清河沒理會。


    那人指著身後的斷裂肢體,血山屍海,威脅道。


    “你們這些來做交易的商人,都放聰明點,這些,牆邊的,還有掛窗口沒皮的那些,都是交易時不守規矩。”


    “在鬼市,不老實,就是這下場!”


    這話明顯帶有威脅。


    安清河不想節外生枝,於是笑了笑。


    “我們隻是來做點買賣,沒別的。”


    “哼,知道規矩就行,放聰明點,我可盯著你呢!”


    對方說完,轉身離開,又站回原先的位置,一直虎視眈眈盯著人豬車方向。


    安清河也懶得搭理。


    幾分鍾後,忽然從樓內衝出來一群人,指著人豬車怒吼。


    “抓住他!快點!他是姓謝的同夥!”


    話語一出,外麵站崗的人愣住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從樓內瞬間衝出來黑壓壓一群人,將人豬車圍了起來。


    安清河也懵了,就聽有人喊道。


    “姓謝的那小子把大當家的兒子給吃了,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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