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一片朦朧,雲霧繚繞,像是做夢一樣。


    “我這是在哪...?”


    他看到自己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


    肚子咕咕響,好像又回到了當叫花子每天饑餓的日子。


    “命這東西,真是越算越薄,神官代表著神,借助神力來窺探天機,這可不是免費的。”


    “你是拿命在算卦,曉得不?”


    錢老大在他旁邊坐下。


    蘇官愣了愣。


    他看著浪跡多年熟悉的街道。


    這是...死前的走馬燈嗎?


    他自嘲笑了一聲。


    “其實這邪祟根本占據不了你,但你幫那個姓安的算太多了,是在透支自己的命格,你吃固肉丸能強身健體,但補不了命。”


    “神官的命,和尋常人的壽命不一樣,你用的越多,回天上的時間就越快。”


    “你說你幫他幹什麽?”


    “你在厲害,能擰得過天道?”


    “那姓安的再厲害,能反了天道不成?”


    蘇官怔怔出神。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眼前是熟悉的街道,仿佛回到了曾經。


    他半天後,好像才回過神來,好似已經明白了什麽。


    看著麵前的錢老大,開口道。


    “我這是...已經死了吧?”


    錢老大翻了翻白眼:“不然呢?你不死怎麽見得到我?”


    說到這,他又補充一句。


    “你都是替那個姓安的死了,別幫他,啥事沒有。”


    蘇官低下了頭。


    “錢老大,其實仙兒哥人挺好的,對我也很好,我幫他不過分...”


    “那你就等著死吧。”


    錢老大恨鐵不成鋼般罵了一句。


    “你用自己的命幫他,老子問你,你圖什麽?”


    圖什麽?


    蘇官被穩住了,抬頭看著天上的銀月,認真想了想。


    “我爹娘從小被人煮掉吃了,我其實算個孤兒吧...至於圖什麽...我真不知道啊。”


    “就是覺得...仙兒哥人真的挺好,唉...”


    他說著,不知道怎麽解釋,歎了口氣。


    “我可能...隻是覺得,來人間這一趟,或多或少,有人在乎過我吧...”


    “除了你之外,仙兒哥是第二個把我當人看的。”


    口中呢喃著。


    “不過現在,好像都不重要了...”


    “人死了,就什麽都不重要了,行了,你也別煽情說屁話了,走吧,我在這陰曹地府都等你多少年了?”


    錢老大朝他屁股踢了一腳。


    “以後一塊討飯。”


    蘇官站起身來。再次歎氣。


    原來,終究是場夢。


    不過,他還挺懷念跟著安清河肆無忌憚,一次一次從絕望中掙紮出來的日子。


    仿佛在這種世界裏,第一次讓他覺得,活著也有希望。


    罷了...


    知道自己會死。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仙兒哥,人若真有輪回...咱們,下輩子見。”


    他轉身,跟著錢老大,一步一步,踏進雲霧裏。


    剛走了幾步。


    忽然,背後一隻手,憑空出現。


    那隻手來的猝不及防。


    像是打破了虛空與夢境,打碎了絕望。


    帶著一束光,強行闖進了隻屬於死人的世界裏。


    一把緊緊拽住了他,不肯放開。


    緊跟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驟然炸起。


    “蘇官!!”


    “給老子醒過來!!”


    一瞬間,蘇官猛然扭頭。


    他看到空氣之中若隱若現一張熟悉的臉。


    整個人定格住。


    仙兒哥……?


    “我讓你走了嗎?!”


    蘇官以為自己看錯了也聽錯了。


    但這種感覺卻又無比的真實!


    當那隻手扣住自己的一刻,甚至來不及反應,四周空氣忽然一陣劇烈波動。


    緊跟著,他看到從空氣中,鑽出來密密麻麻扭曲的生物。


    或者說……那不是生物,而是一隻隻猩紅的肉塊。


    每塊肉被細長的紅線緊緊勒住,上麵貼滿了黃色的道符。


    乍一看去,像是上貢用的祭祀品。


    肉塊漫天飛舞,好似蝴蝶一樣,半空中道符呼呼作響。


    沒有嘴巴,卻蠕動著發出咋咋呼呼的慘叫聲。


    “陽人!有陽人!大膽!放肆!”


    “陽人!有陽人!大膽!放肆!”


    每一隻肉塊都在重複相同的話語,聲音一層疊過一層,好似海浪般撲來,無比震耳。


    與此同時,無窮無盡的肉塊,將安清河和蘇官環繞起來,迅速旋轉,狂風大作!


    下一秒,蘇官看到,安清河的手臂竟然開始變得虛化!


    連自己的身體,也漸漸透明。


    “仙兒哥...你...你快放手...我...我已經死了!”


    蘇官看到這一幕,臉色蒼白,急忙開口阻止。


    安清河的手在消失!


    但他仿佛聽不見蘇官的聲音,空氣中隻剩下他自言自語在說話。


    “我感覺……不對勁!有什麽東西在拽我走!”


    緊跟著,是李神機的聲音。


    “不好……!你的陽壽正在被抽走!他的神識可能進到了陰曹地府裏,你快放開他!”


    聽到這話,蘇官鼻子愕然一陣發酸。


    “放手吧仙兒哥……這可是陰間啊…”


    然而,虛空之中,安清河卻依然緊緊扣著他的手腕,像是隔著一個世界在說話。


    “陰曹地府?什麽東西?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是正在死!”


    李神機語氣極度不安。


    “陰曹地府和所有世界是隔開的,絕對不能觸碰,現在勾走了他的魂,你快放開他,不然你的魂也會受到影響被勾走!”


    聽到這話,安清河的力量似明顯變了一下。


    蘇官知道,他要鬆手了。


    然而下一秒,安清河卻突然怒吼起來,力量加大!


    “什麽陰曹地府……!天道能反,陰曹地府就不能反了?!”


    “蘇官!你要是能聽到我說的話,就給老子……滾回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下一刻,那隻手的力量,仿佛驟然加大。


    轟!


    蘇官隻感覺身體在顫抖,無窮無盡的肉塊撲到自己身上,狂風之中,像是在和那力量抗衡。


    “兄弟啊,你幫那個安清河做什麽?走吧!你幫他幫到最後也是死啊!”


    錢老大在後麵拚命喊著。


    蘇官回頭看著,心髒在狂跳。


    他轉過頭,深呼吸,一咬牙,不再猶豫,朝安清河的方向跳了過去。


    “陰曹地府是吧……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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