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複生。


    這是天道。


    是亙古不變的唯一法則。


    “我親眼看著他下葬。”


    安清河握著刀,臉色從未有過的平靜,同樣一字一句的回應著。


    “我給他送了花,我摸過他的墓碑,墓碑上的字,寫著他的名字。”


    “他死了,我比誰都清楚這點。”


    盡管...我比誰都接受不了這點。


    王明槐看著他,伸手,打開麵前桌子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來一張相冊,扔了過來。


    安清河接住。


    上麵,是四個人。


    男人,女人,王子禾,王米果。


    “照片上,左邊的男人,是子禾的父親,也是我的弟弟,王良承。”


    “右邊的女人,是子禾的母親,是我弟弟的愛人,她多年前患有癌症去世了。”


    “你應該聽說過了,不久之前,子禾的父親,上吊自縊。”


    “外界說,是我逼他的。”


    王明槐忽然深深歎了口氣。


    “實際上,是他逼我的...他想救子禾。”


    聽到這話,安清河皺起眉頭。


    “在子禾的母親死後,良承的精神就出了些問題,這件事,外界沒人知道,隻有我這個做哥哥的知道。”


    “他接受不了愛人死去,嚐試了幾次自殺,被我及時發現,救了下來。”


    “而子禾也因為母親離世的緣故,十分痛恨他,後來良承發現,那種癌症具有家族遺傳性。”


    “經過檢查,子禾已經患上了疾病。”


    “幸運的是,米果沒有。”


    “再然後,【奪舍者】就來了,這件事,發生在3年前。”


    說到這,王明槐停下來。


    安清河卻臉色一陣難看。


    3年前...?


    那個時候...【奪舍者】就已經存在了?


    他猛然看向王劍。


    發現王劍臉色並沒什麽反應,似乎是對這種說法默認了。


    “【奪舍者】出現後,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找上我弟弟的,隻知道,他們帶來一種東西。”


    “一種...能夠使死人複活的東西,叫做【煉生之術】。”


    又是這東西...


    安清河心頭一顫。


    他想起了上次的黃袍老人。


    “良承似乎對這東西非常癡迷,在三年的時間裏,和【奪舍者】建立了很多聯係,他想利用【煉生之術】,複活自己的愛人。”


    “同時,也能夠救子禾。”


    “但問題是...”


    “他沒做到。”


    王明槐長長歎出一口氣。


    氣息之中,仿佛包含著無盡的惋惜。


    “他煉到最後,不知道發現了什麽,在不久前的一個夜晚突然找到我,看起來非常不安。”


    “他說,不打破一切,就沒辦法重塑一切,這是【煉生之術】的關鍵。”


    “而打破...就是讓一切...都消亡。”


    “我聽不懂什麽意思。”


    王明槐的嗓音,越來越沉重。


    “他隻是說,自己必須死,子禾也必須死,米果...也一樣。”


    “而他通過上吊死去,子禾通過疾病死去,最後,米果...要通過另一種方式死去,叫做【煉化】。”


    “隻不過他死之後,沒人能做這件事,就拜托給我...”


    “他拜托我...務必和【奪舍者】一起,結束米果的生命。”


    “因為隻有這樣...他們一家,才能重生。”


    “安清河,我隻是...想救我弟弟一家人。”


    說到這。


    整個屋子裏。


    已經陷入了一片死寂。


    滴答。


    滴答。


    隻有牆壁上的鍾表,在緩慢的行走著。


    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安清河看著老人,再看了看一側的房間木門。


    幾秒後。


    突然抬腳,向木門走去。


    “你...”


    “我隻是來救米果的。”


    安清河頭也不回打斷道。


    “她想讓自己死去重生,或者不想,都應該由她自己決定,不應該由他父親來決定,更不應該由你。”


    “你這麽做,有問過,她同意嗎?”


    王明槐顯然愣住了,隨後搖頭道。


    “就算我問,如果她不同意...那我弟弟,他們一家人,豈不都是白死了?”


    “死後都能重生,又有什麽區別?”


    安清河沒回答。


    隻管往前走。


    “安清河!”


    王明槐在後麵突然叫出聲來,“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這件事...又和你有什麽關係!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你又有不死之身,一輩子逍遙快活不好嗎?為什麽非要卷進這趟渾水?!”


    安清河低著頭,任憑後麵聲音嘶吼著。


    步子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低。


    “我隻是...想救人而已...”


    “你們一個一個的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講,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隨便來到我的身邊,留下一段記憶,又隨便的離開。”


    “問過我的意見嗎...?”


    “明明是我的人生,我卻一點都做不了主...我甚至沒有資格決定,誰能留下來...”


    “好玩嗎?不好玩...這真不好玩!”


    安清河一字一句,說著話。


    已經走到了門前。


    停下,伸手,他輕輕推開了門。


    屋子裏,是溫暖的光。


    以及...潔白無瑕的環境。


    王米果躺在一張柔軟的床鋪上,熟睡著。


    看起來乖巧又安詳。


    他往前走過去,穿過燈光。


    來到床邊,輕輕推了一下夢中人。


    “米果...?”


    片刻。


    王米果朦朦朧朧睜開眼,看著出現在麵前的人,小腦袋還有些恍惚。


    “清河...哥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米果,我來接你走了。”


    安清河伸手,抱起她。


    王米果愣了愣,揉著困倦的眼睛。


    “清河哥哥...我好困啊...身上好難受...”


    “難受?哪裏難受?”


    “背上很疼...”


    安清河愣了一下。


    他急忙低頭,輕輕掀開王米果的衣服。


    隨後,愕然怔住。


    她上半身整個背...是空的。


    沒有血,沒有肉。


    隻有一根森白的脊椎...


    支撐著一切。


    像是一具...空殼。


    當安清河怔怔看著懷裏的女孩。


    背後,驀然傳來蒼老的聲音。


    “安清河,放下她吧...已經來不及了...”


    王明槐坐在輪椅上,聲音嘶啞蒼老,卻帶著某種,不易察覺的興奮。


    “煉化,從昨天晚上就已經開始了...就差最後的時間...”


    “讓我們一起...見證生命的重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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