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印章是出青京前,酉門亦霖給他的。憑此印章,可以調動州府以下的兵馬,可以請出九品以下的高手,可以申請十萬兩以下的白銀,可以將四品以下的官員拿下。


    如果讓黎君知道的話,絕對會感嘆這印章比上方寶劍還好用。


    不過這印章沒有給青峰大侍的紅鉞,也沒有給貴公子出身的冬根,偏偏給了他這個乞兒出身的人。


    受寵若驚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了,簡直就是誠惶誠恐。不過他又不好推辭,以他家公子的脾氣,可能隨手就把這印章丟到什麽地方了,就算在需要的時候會想起,估計也是找不到的。


    而至於冬根……如果這印章讓他拿了,很可能立刻全天下都知道青峰的大侍下界了吧!


    不過在接到印章的同時,小柳也是很有些疑惑的——為什麽亦霖大人不阻止呢?是阻止不了,還是相信公子一定會回來呢?


    古怪的事情真是越來越多啊,好像從他們遇到那沙公子一行,就沒正常過。不過最有疑點的,還是那對劉家兄弟。那天那個子悅說的禍害……禍害到底是誰?如果不是沙沙一行的話,那就是他們三個了。


    當然,也很有可能是雲老闆,隻是,雲老闆,應該還不能令他們那麽顧忌吧。


    不是雲老闆,也不太可能是自己。他跟著紅鉞做跑客,當然也到過不少地方,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劉家兄弟,而且他靈力普通,一般人又不知道他現在已是黑衣,怎麽會說他是禍害?


    冬根倒是有幾分可能,畢竟是世家公子,雖然說一早就上了青峰,但他不記得別人,別人卻很有可能記得他的。


    但是,最有可能的,還是他家公子!


    想到紅鉞的那個笑,他就不僅要打冷戰。


    隻是,如果那人知道他家公子是誰,又怎麽還敢說他家公子是禍害,就算以前吃過他家公子的大虧,也不敢真說出來吧。


    小柳想的頭都疼了。也就是他以前不是做跑客就是做乞兒,市井民俗的見識是有了,但一些宮廷秘方啊,什麽東西的卻是不知道的。他倒也是想過易容的,不過他所知道的易容,也就是加點鬍子抹點菸灰,怎麽也沒想到還有改變骨頭這種做法。要換成冬根,倒還有幾分可能猜到。


    不過現在黎君在冬根眼中那就是魅魔的不二人選,怎麽著也不會往他們家殿下身上想的。


    外麵的小二叫了,小柳應了聲,拿了自己的衣服,走出來。斜對麵的門正好也開了,出來的正是黎君。


    黎君對他笑了笑,那邊沙沙等人也出來了,幾人在小二的帶領下向溫泉走去。


    其實真說起來,黎君剛才倒不是沒有想過逃跑。紅鉞一離開,他就動了這心思,隻是想著自己一走,沙沙必定要跟上來,而寶蓮估計也是不會落後的,這麽又是帶上一大串,逃跑實在不利。


    而且他不跑還沒什麽,這一跑,反倒惹了人懷疑。如果紅鉞動用青峰的力量抓他,別說他現在騎得隻是生風馬,就是騎著獅鷲也跑不掉啊。


    更何況誰知道紅鉞什麽時候回來?看他那個架勢,也不像一走好幾天的。


    因為這種種原因,黎君考慮了再三,還是沒有馬上跑路。


    不過,紅鉞為什麽突然走的那麽急?


    紅鉞突然走掉在這裏是因為看到一個人,一個本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高崗上,兩個身穿紅衣的人並列而站。


    同樣的挺拔卓越,同樣的衣袍獵獵。


    右邊的那個,一身火紅的長衣,頭髮完全的披散,就如同一把劍,寒光四she,攝氣逼人。


    他的神情是冰冷的,他的唇角是冰冷的,隻有他的眼神好像帶著一絲溫情,但那絲溫情也被掩蓋在冰冷的眼眸之下。


    這個人就像一塊堅硬的冰,自己冰冷,周圍的人也會被他凍傷。


    不過站在他左邊的那個人卻仿佛恍若未覺,他雖然也穿著紅色的衣袍,但衣服的顏色卻比較暗,也許就因為這一點的暗色,他如同被上了鞘。不再顯露光華,隻是無論身邊的人再耀眼,都無法將他遮蓋住。


    “我沒有想到紅鉞大人真的下界了。”


    右邊的人先開口。紅鉞恩了聲:“你引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紅膺大人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紅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右邊的人吸了口氣,緩緩的開口:“我先走了。”


    他說要走,人卻沒動。停了停,見紅鉞還是沒反應,又道:“紅鉞大人,如果無事的話,還是早些回青峰吧。”


    紅鉞終於有了反應,他轉過身,看著來人,淡淡的開口:“當年他既然選擇那個人,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這是他的選擇,就沒有什麽好後悔的,他也不會後悔。”


    那人一愣,然後點了點頭。這次終於不再停留,轉身而去,紅色的衣袖展開,猶如赤色的大鳥,消失在藍天白雲間。


    第70章


    “羅門的人在查那幾個人,你確定?”


    洛城一個不起眼的院子裏坐著一個不起眼的漢子,他穿的很普通,容貌看起來也不過是比普通人顯得斯文幾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落魄書生,走在大街上,那是太稀鬆平常了,絕不會有人去多看。


    不過現在如果有一個青樓的熟客,仔細的多看他幾眼,就會發現,這人和青樓的掌櫃實在太像了,眉眼基本上一樣,隻是神情差別太多。


    青樓的彰昕就是一個帶著點精明,帶著點恭敬的商人,而這個人的神情中卻帶著幾分倨傲,就算是熟識彰昕的人見了,也隻會認為他們是兄弟,而不會想到這就是彰昕本人。


    不過,彰昕是沒有和他如此相似的兄弟的。


    自彰昕見到黎君後,心就定不下來了。他幾次想出手,不過最終都因為沒有確切的把握而不敢動。直到看到紅鉞找到了黎君,他也死了心。但誰知道這個時候,他卻接到命令,讓他想辦法捕獲黎君,為此甚至允許他調動大半的紫峰隱藏在青峰的力量。


    接到命令,他也不知道是驚是喜。


    紅鉞已經找到了黎君,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沒有認,但要想在紅鉞手下抓人,不說沒有希望,但那希望絕對是非常的飄渺。


    可是,有紫峰的全力支持,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個機會。不說別的,隻是若能和那黎君夢行一番,他此後也不會再隻是普通人。雖然說沒可能再成為什麽高手,但他立了這樣的功,又成了靈者,以後當然是更有發展。


    當然,上麵的命令下來了,作為下屬,他也不能不執行。


    因此在當天,他就辭了青樓的職位,謊稱要去看一位遠房親戚,第二天就離了青京,跟著黎君一行上路了。


    他知道紅鉞沙沙都不是普通人,因此也沒想著去跟蹤,隻是一路慢慢的吊著,同時指揮手下沿路探查,好在黎君一行十人,這麽大的目標,倒也非常顯眼,不說跟丟,連他們相處的細節,也能從沿途的路人那裏打聽到。


    雖然上峰說,青峰內的人手,大半聽他指揮,但他也是不敢貿然出手的。沒有完全的準備,沒有絕佳的機遇,這件事,不僅不能成功,還很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的確如此。”對麵的人肯定的點點頭。


    “羅門的人為什麽調查他們?”


    “據說是那位大人打傷了羅瑜的弟子。”隨即就把經過說了一遍。這件事剛發生不久,阿財又是飽受驚嚇,別說這兩天不會忘了,再過二十年也會記得清清楚楚。作為一個客棧的夥計,他平時也遇不到什麽稀罕事,遇到此事,哪有不大說特說的。


    這個人打聽了清楚,現在向彰昕回復,竟是一點不錯的。


    彰昕沉吟了片刻:“你關注羅門的動向。特別是當時在場的那三個人,要把他們給打聽清楚,我要連他們每餐吃了幾口菜都要知道。”


    那人應了,轉身去了,彰昕站起身,在院子裏轉了兩圈。黎君、黎君,你本是應該供在上峰之上的,不過既然下界了,也要遭這麽一回難。而且,是你自己不想呆在那裏的,我想辦法把你帶出去,也算是如了你的願吧。


    ——


    愁雲慘澹。


    看著窗外的明月,沙沙小心翼翼的嘆了口氣。他這是早了什麽孽啊,怎麽會遇到這種事啊。他也不是氣血方剛的人啊,也不衝動啊,怎麽、怎麽就這麽丟臉呢?


    “咚咚。”


    外麵傳來幾下敲門聲,沙沙此時心中鬱悶,也不起身,拉著長調道:“誰呀。”


    外麵傳來沙宣的聲音:“少爺,是我,你晚飯沒吃,我給你送點燕窩粥。”


    “我不餓。”


    沙宣頓了頓,也不等他同意,直接道:“少爺,我進來了。”說完,推門而進。


    沙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沙宣將托盤放在桌在上:“少爺,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身體。”


    沙沙不理他,他又道:“多少吃一點吧,這燕窩粥是降火的。”


    沙沙的臉騰的紅了,他忽的一聲坐起來,對著沙宣磨牙:“怎麽,看我的笑話是吧。”


    沙宣暗中翻了個白眼,有什麽好笑的,不過是見了心上人的身體流鼻血而已。雖然這事……的確不怎麽光彩,但要笑也笑過了,哪有大半夜再巴巴的跑過來笑你的?


    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少爺在別的方麵可能還有幾分心計,但在感情上,那其實是非常單純的,今天的事雖然不算什麽,但對他卻是個打擊,現在可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因此正色道:“少爺,這幾天我們一直趕路,天幹物燥,又飲食不當。這兩天在洛城好好的調理一下也就是了。而且少爺現在年紀正輕,又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這事,不值什麽的。”


    沙沙懷疑的看著他,見他滿臉嚴肅,連嘴角都不帶揚的,也不好說什麽,隻有不甘不願的咕噥了道:“你心裏一定不是這樣想的。”


    沙宣這時候當然不會再接嘴,隻是把托盤端過來,讓他用燕窩。


    沙沙中午飯就沒吃,連著餓了兩頓,心下不慡,不見食物也就罷了,見了之後也覺得腹中空空。


    沙宣已經給了他台階,他也不再推辭,端起碗就要吃。隻是才低頭,鼻中塞的布娟就往下掉,他連忙又把頭仰起來。


    “少爺,我看你也不再流了,不如把這東西去了吧。”


    沙沙點點頭,拿下布娟,停了半天,見果然不再流血,鬆了口氣,原本的鬱悶也少了幾分。


    “那個什麽赤公子回來了嗎?”


    “是的,已經回來了。”


    “他回來的倒快。”咕噥了句,挖了勺燕窩,又道,“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目前隻知道他出了城,往北去了,具體去做什麽還沒有查出來。”


    “哦,查不出來那就算了,父親說了不要招惹這個人。子悅呢?”


    沙宣猶豫了片刻,沒有回答。沙沙抬起頭:“怎麽了?子悅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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