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鉞使了個眼色,小柳立刻塞過去一個半兩的碎銀。小二馬上喜笑顏開道:“這個方便,客官稍等一下,我去安排,片刻就來。”


    將幾人留在二樓的耳房,小兒喜滋滋的去了。其實天字二號房並沒有人住,這半兩銀子他是白得了,不過總要裝模作樣一番。過了片刻,小二回來,將幾人送到天字二號,送了茶水幹果點心才下去。


    “你們去隔壁休息吧,我先在這裏坐坐。”紅鉞道。


    冬根馬上道:“我在這裏服侍大人。”


    “不用。”


    冬根還想再說什麽,但見紅鉞的臉色不是多好,隻有把嘴邊的話吞回去,不情不願的出了門。


    青樓的房間在整個青京都說的上數一數二的,這種天字號的房間,拿到地球上來比喻,也等同於商務房了。說是一個房間,其實卻是分成三部分的。客廳是一部分,臥室是一部分,還有一個側間,其實也相當於一個小臥室,專供小廝丫鬟住宿。


    三個部分都是珠簾相隔,所以也隻能算是一間。


    紅鉞坐在客廳的桌子前,細心感受。君的氣息不是那麽容易消散的,隻是黎君身上帶的有鬚根,而且又隔了三天。不過這三天裏沒有別的人住,所以,還是能感覺到一絲的。


    鬚根的確可以掩蓋靈氣,但那隻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對於君和大侍則是另外一回事,特別是紅鉞於黎君。恐怕歷史再找不出一個過了半年還沒有找二侍的君了。這會造成什麽影響暫時還看不出來,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黎君的氣息越來越偏向於紅鉞。


    青峰之上靈氣充沛,紅鉞又沒有留心,這才讓黎君輕鬆脫身。如果當時紅鉞用心感應,就算有鬚根掩蓋,黎君也不見得能走出來。感應別人的氣息不容易,但是,感應自己的氣息還做不到嗎?


    很平淡,但是卻有著濃密的水氣。紅鉞的嘴邊露出一絲笑意。


    ——


    劉毅,世居中山縣,三十九歲,童生。家中父母俱在,三品靈者。良民。家有米鋪兩間,地二十傾。未定親。


    不到三天,黎君就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證明。說是身份證明,其實就是一張紙,寫著他的名字,出生年月日,父親和祖父的名字,然後,還有一個中山縣縣令的大印。


    而隨著這份證明同來的,還有一張紙,上麵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劉毅的家世背景。


    “這兩天青京的路引查的非常嚴格,不好補辦,我已托人到中山縣去做,不過中山縣在槐南路,一來一往也是破費時日。好在劉兄是來青京遊學的,想來也不是很急著出去,目前有這份身份證明也足夠了。”一邊偷偷的看向正在低頭看身份證明的黎君,沙沙解說道。


    其實,以宮而會的能力,就算檢查嚴格,也不是辦不到。但有了路引,黎君就可以自由出入,這卻是沙沙不願意的。當然,他有信心,無論黎君在哪兒,他都能找到,可是把人留在青京不是更好嗎?


    同時,沙沙的心中還有一個疑惑。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但,青峰這幾天的確有些不尋常。而也就是在這幾天,黎君突然出現,雖然不認為眼前的這個少年能和青峰有什麽關係,但他隱隱的總覺得,其中,可能有什麽關聯。


    當然,這隻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有時候他自己都要失笑。他甚至懷疑這種所謂的感覺,是自己在下意識的給自己找藉口。不過,就算是藉口吧,他也已經決定,目前先拖著黎君需要的路引。


    黎君抬起頭:“路引檢查嚴格,是青峰出了什麽事嗎?”


    沙沙認真的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的轉過視線:“這個,可能吧,我不是太清楚。”


    他嘴上回答著,心中卻在暗罵自己沒出息。和黎君認識也快三天了,每天起碼都要吃一頓飯,相談也算是融洽,但他卻一直不敢和黎君正視,特別是不敢看黎君的眼睛,每次一相碰都要迅速調轉視線,雖然他心中千想萬想,甚至恨不得去親一親,吻一吻。可是每次都是心跳加速,麵紅耳赤的避過去。


    對於他這種表現,黎君也習慣了,而且他現在滿肚子心事,也沒心思在這上麵留心。


    有了身份證明,他總是安全了幾分,也可以換個客棧住了,雖然他對那個雲飄飄有幾分欣賞,但他十分清楚,這樣潑辣的性格絕對是麻煩的根源,他還是躲的遠點的好。


    但是,不能離開青京,而且路引檢查嚴格總是一塊心病。國家的力量是龐大的,就算在這個效率低下的世界也不能輕忽。


    “劉兄?”


    “恩,沙兄?”黎君回過神,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說老實話,黎君一直覺得沙沙的這個姓實在是太有歧義了。雖然覺得有點幼稚和惡意,他還是會忍不住往有歧義的方向想。


    “沙兄恕罪,我剛才有點出神了。沙兄方才說什麽?”


    你剛才在想什麽?沙沙幾乎想問出來,不過隻是幾乎。他說出口的還是:“無妨,我是說劉兄還沒有去過須彌吧,這是青京勝景,不可不去。”


    須彌?青峰之下的那座山?黎君立刻在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叉。


    “是,也是久聽須彌之名的,一定要找個時間去看看。”


    “擇期不如撞日,劉兄不如今天就和我一同去吧。”


    大好風光,正是糙長螢飛的季節,沒有汙染的天空湛藍如洗,白雲如棉,樹枝隨風飄蕩。這樣的天氣,無論在什麽時候都適合踏青。通往須彌的路上遊人如織。有騎馬的、騎驢的、坐車的、坐轎的,偶爾也有幾個騎著四品下騎獸的。雖然不是什麽上品騎獸,也不能飛翔,但依然是珍貴的坐騎。無論是騎獸還是騎在上麵的人都耀武揚威,目下無塵。其他的遊人也會提前躲開,用羨慕而複雜的目光看著他們。


    須彌山離青京的中心將近八十裏,雖然青京有將近百萬人口,是最繁華的幾個城市之一,但繁華範圍的覆蓋麵也不超過三十裏,開始還有成規模的店鋪,再之後的路上就隻有簡陋的茶鋪了。


    這樣的天氣,這些茶鋪的生意也相當好。客來客往,一天的茶水錢也足夠老闆笑不合口了。


    風鈴茶鋪的老闆娘包嫂剛送走一批客人,正在收拾東西,遠遠的就看到遠處一片煙塵。她一愣,煙塵,這要有多少人啊。


    “老頭子!老頭子!快準備,再生一個小火,有貴客要來了!”


    像這樣的架勢,一般就是大戶人家出遊,而這樣人家的主人是絕對不會用他們的茶水茶碗的,就算要喝茶,也不過是借他們的火,用自己帶的器具燒而已。賺不到什麽茶水錢,但是賞錢絕對不少!


    包嫂迅速的抹桌,收拾凳子,遠處的煙塵漸漸近了,但她的臉色已經垮了下來。前麵的人並不多,也不是她以為的大戶人家出遊。雖然能騎得起馬的也很有錢,可是看那一行人的架勢,實在是不像能讓她賺到錢的。


    而茶鋪裏還沒走的幾個年輕後生的眼則亮了起來,包嫂不認識,他們可認出來了,那並不是普通的馬,而是騎獸,三品的生風馬!


    生風馬,顧名思義,就是奔跑如風,普通的馬,就算是絕世良駒,在這種騎獸麵前也隻有俯首稱臣的份。而且生風馬生來魁梧,比普通的馬要高出小半個馬身,四肢修長,鬃毛亮眼,額頭上還鑲嵌著靈晶,眾多騎獸中,隻有生風馬的靈晶是可以從外部看到的,雖然這對靈晶的生長可能會有妨礙,但,從美型的觀點上說,卻是加分不少。


    所以無論男女,都很喜歡這種騎獸,就算是富豪人家,一般不是特別要趕路,也會選擇生風馬——畢竟騎到天上可沒有觀眾了。


    這生風馬奔跑迅速,不過四五騎卻跑出了幾十騎的氣勢。來到茶鋪前,當先一人放慢速度,轉身道:“子悅,到須彌還有二三十裏,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可好?”


    說話的人穿著月白色的長衫,袖口鑲著金絲,一看就是上等衣料,而這人的長相則是非常稚嫩,圓臉圓眼圓鼻子,看起來就像鄰家小弟,那樣張揚的衣服配上這樣的容貌,隻讓人覺得可親可近,心生好感,完全沒有普通富家子弟的跋扈,眾人不僅對他口中的子悅也好奇了起來。


    “好啊。”


    話音一落,眾人看向說話人,不免大失所望,那個子悅也太過平常,穿了件普通的墨綠色長衫,長袍上沒有任何裝飾,連普通的香囊都沒有掛一個,而他的容貌也非常一般,不大不小的嘴,不高不低的鼻子,總歸一句話,就是普通普通再普通,要不是此時他坐在生風馬上,就和大街上隨便一抓就能抓出一把的路人一樣。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和他模樣相仿的青年,想來應該是他的兄弟。剩下的兩個,則穿著同樣的衣服,跟在他們身後,這兩人倒是器宇軒昂,隻是一直跟在三人後麵,一時倒弄不清他們的身份了。


    那幾個人下馬,一個先前跟在他們後麵,穿著藍衫,模樣斯文的青年進了茶鋪裏間,看樣子這人竟是個伴當。而另外一個身材較矮,穿著同樣衣服的青年則拿出塊絲巾,仔細的擦拭起桌椅,他擦的很快,不過片刻,幾把椅子就被他擦了一遍,然後就見他又拿出條絲巾,重新擦了一遍。兩遍過後,他收起東西,站在一邊,垂手恭立,顯然也是個隨從。


    他把一切都收拾好了,那三個公子模樣的人也沒有入座。隻見那個叫子悅的歪歪脖子聳聳肩,毫無顧忌的在那裏活動身體。而那位娃娃臉青年則含笑看著他,仿佛他在表演什麽絕世舞蹈似的。至於那位貌似子悅的兄弟則一臉的無所適從,仿佛做錯事的小孩,眉宇間頗有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過了片刻,那個先前進到裏麵的青年提著個銅壺走出:“公子,水燒好了,要用茶嗎?”


    那娃娃臉的青年點點頭,朗聲道:“子悅,過來歇會兒吧。”


    “沙公子自便,我再活動片刻。”這回答說不上冷淡,但也絕對說不上熱絡。


    “子悅可是在生我的氣嗎?”


    “怎麽會?”


    怎麽不會!嘴裏那麽回答,但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他好不容易才離開那個地方,現在卻要自投羅網的跑回去。生氣?生氣這樣的詞根本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說是憤怒都是輕微的。


    本來,他還以為這還是件風險與機會並存的事情。畢竟要到須彌那就要出城,要出城,那就代表他可以離開青京了。可是在跑了二三十裏他才知道,須彌根本就在青京城內,或者說,須彌山根本就是青京的第四個大門!


    須彌山的龐大他是能想像的到的,畢竟在地球上也有跨越省份的山脈,但這個世界的人的無聊卻是他想像不到的,有誰聽過用山當城門的?還一直修建城牆和須彌連接起來?長城那是為了抵禦少數民族,青京城是為了什麽?防止人口爆炸,將來沒地方安置嗎?


    被叫做子悅的人正是黎君,這個字是隨口謅來的,想不到竟被沙沙天天叫來叫去,叫的他心煩意亂,他什麽時候和這個傢夥這麽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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